莫停始休

莫停始休

因为这段时间有了个得心应手的助手,李梓对工作焕发出新的热情。尤其当每天回家折磨某人成了一种乐趣,花花公子李梓暂时出现女人空窗期,脱离他之前浮光泡影的社交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成平倒并不很介意为李梓当免费苦力。她只是沉默,渐渐形成奇异的制衡:李梓管饭管住,做为交换,她每天为他工作三个小时。

原本就很少有人猜到王成平想什么,尤其现在当事人拒绝交谈,情况于是更加棘手。半个月以来,王成平一直闭口不言,到后来她写给李梓的便利条越来越少。甚至当王成平父母打电话向她询问之前的桩桩事情,她听到电话里母亲的啜泣,也只是把话筒交给李梓,让他帮自己解释,自己转身离去。

放下王家老太太的电话,李梓想这就有点可怕了。

他佩服冷静的女人,但是讨厌女人有冷漠的内心。而工作后他牺牲大把闲余时间,就是用来观察她都在自己家做什么。

王成平面色安静的看书、听歌、看碟,做这些琐事的时候她脸色平静,神态如常──只是缺少了眼睛里的那股灵动,王成平也就像大都市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女白领,对生活、感情、工作都充满了厌倦和无奈。

“我觉得你差不多得了。女人撒娇行、任性也行──但你总不能一辈子装疯卖傻的逃避下去啊!你又不是行为艺术家。都这么大人了,整天玩颓废有瘾啊!”

当时他正拿她的帐号练级。指使王成平为自己工作时,李梓也怀着好奇的心替代王成平玩网游,并迅速沉沦其道。李梓脑子聪明,王成平之前的菜鸟帐号在他的拯救下开始迅速攀升。他玩游戏时也不用外挂,嫌丧失格调,且不吝啬嘲笑王成平的智商有多么低级。

可惜每每面对他的讽刺,王成平都不语。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有关人生的讨论都是李梓的双簧表演。

李梓利落爆了游戏里另一个人的头,再接再厉刺激她道:“还有,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么?这位女施主你当你是修行啊,但不说话能修什么啊?你整天在我这儿又吃肉又吃菜的,顶级厨子伺候您那张嘴,哪家修行像你这么奢侈啊?这不邪教么?还有不说话能让你把男人拉回来么,如果这样有效,那国家还设置民政局的离婚所干嘛──不说话能涨你工资么,如果这样有用,福布斯排行委员会全家都是哑巴──你得赶紧想好了,把所有事情了断,不能这么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李梓都觉得自己烦,但王成平依旧沉默。

“你就很痛苦吗,你这样还算痛苦,非洲人民都还活不活了?其实你什么都没失去,是不是?你自己要辞职,现在没工作的,是不是?也是你自己选择不说话的,不让别人劝你的,是不是?你这样任性,这样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男朋友和别的女人上床了,生怕扮演不好一个弃妇是不是──不,你只是个怪物,人生失败的怪物!”

除了游戏里的音乐声和他自己喋喋不休的声音,家里仿佛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王成平对再难听的话都恍若不闻,她的沉默实在让人心灰气冷。

到了晚上睡觉时间。李梓依旧在絮叨:“我知道你想什么,现在工作让你觉得没兴趣,恋爱又让你失望,你觉得没劲……但这是正常的。如果一件事情不如你意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当然是──”

“扔了它,重新找一件如我意的事情。”

“……好吧,但我的意思是──啊啊啊啊!”李梓突然愣住,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指着王成平激动的大叫,“你,你开口说话了!”

王成平正靠在床上看书,她冷冷看着他:“等哪天你家暖壶张口说话,你再用这种表情看我也不迟。”

“……但你说话了!”李梓叫道。

好吧,李公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很不淡定。但最初李梓用了各种招式逗王成平说话,甚至有一次故意把开水烫在她脚面,即使这样王成平都能做到沉默不语、隐忍不发。因此现在她的主动张口,很有点像个小奇迹。

王成平说:“明天我要去参加一名朋友的婚礼,麻烦你早上把我带去酒店。”

李梓只看着她。而停了一会,他小心翼翼问道:“你愿意说话了,也愿意出去了,是因为……因为你心情好点了?”

王成平却否认:“没有,我心情依旧很糟糕。”

翻过一页书,她在李梓震惊的目光里,再不耐烦的解释道,“这个世界很复杂。因此什么事情都没看上去那么好,也没看上去那么绝望,也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大部分公司都要做两份帐的原因,他们才不会等税务局上门时再去准备。”

什么乱七八糟,李梓有点被噎住。但在某一种程度上,他意识到熟悉的王成平回来了。而且李梓立刻发现自己其实很怀念王成平不说话时的模样。

“对了。”一时倒想起什么,她抬起眼睛。女人爬下床打开角落里自己的行李箱,在箱子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东西,交到李梓手上。

“这是?”他奇道。

“我走之前答应送你的礼物。”王成平扬眉解释道,“但那个岛不让把特别大的贝壳带出境,于是我就买了包碎贝壳,在飞机上给你现做的纪念品。可惜下飞机后还没来得及给你,我就被警察带走了。”

……礼物。李梓呆滞的看着手心里那一串往好听了说是碎贝壳,往难听了说根本就是海洋重度污染物,扔不得,又实在很不想要。

人家这么大老远的给他带来,李梓也只好给点脸,他强笑道:“谢谢你啊。这是什么,手链?呵呵,我是男人,也没法戴啊……”

但王成平接下来说的话让李梓想掐死她。

“这是风铃,我拿碎贝壳串成的一个‘日’字。你可以挂在车头,象征着……”

他转身就走。

……

第二天早上,李梓有点怀疑昨天睡前的场景只是他错觉。但五点多自己准时下楼,他却发现王成平已经起床,甚至还替他都准备了早饭。

“早。”王成平僵着脸朝他点点头。她的声音在清早里向来显得很干涩。

李梓便坐在椅子上,先扫了眼早饭,没挑出毛病,再抬头时却看到王成平正往她的咖啡里搀酒。

就在李梓皱眉准备阻止她时,王成平已经自己停下手,向他微微一笑,解释道:“抱歉,就让我喝点吧。今天我一天都会很忙,我第一次是伴娘呢。”

李梓盯着她。王成平的模样并没有和昨天显得判若两人。

实际上,前一段时间遭遇的诸多不顺已经深刻留在女人的眼睛和神色里。经过连番打击,尽管她还能开玩笑、说俏皮话,但王成平更开始显得沉默、委顿,甚至有些衰老。

李梓收回目光,咳嗽声道:“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有的话可能过份了点,你也别介意。只是苏素、陈皓和你……你们有时候还是挺让我难办的。”

“我明白。”王成平皱眉截断他。她的表情表示尽管愿意张口说话,却仍不愿意谈这个问题,“李梓,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总有一天我的生活会重新回到原先的糟糕水平。而在此之前,我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只是陈皓。”

说完,王成平再把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随着她这种细微的动作,李梓又感觉王成平没那么脆弱。像是之前的沉默对抗和昨天的重新开口说话,在她眼里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只要王成平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

李梓若有所思。

……

王成平出现在裙梅婚礼上还是挺感慨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和这个热闹的世界隔阂太久,几乎都忘记世界上还有婚娶喜事这一说。

而更感慨的人却是裙梅和安子。耳闻王成平的各种糟心事,她们都以为她如今不会来参加,现下也只纷纷拉着王成平的手,却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安慰。

因为傅江超和裙梅早已经在女方的家乡办了场婚礼,此刻在北京也只是摆酒席,宴请宾友。而王成平来的时间尚早,作为伴娘,她立刻被送到化妆间里化上浓妆,准备待会站在新娘后迎宾。

只是化妆的时候,王成平又不得不回答各种问题。

工作最近怎么样?刚辞职。恋爱还顺利吗?一团糟。那叔叔阿姨身体还健康吗?不知道,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去看父母了。

说什么话都不投机,王成平自己一个人待着时倒没觉得自己特别可怜,但估计在别人眼中,她已经成为“人生失败”的范例。

后来满脸喜气的新娘都面露尴尬,对她道:“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老天!

“我一直很喜欢你,裙梅,别毁了我对你的感情。。”王成平赶紧截断她,再用眼睛制止住别人言不由衷的安慰,“你的红包我还没送出去呢!”

裙梅和安子这才相视一笑,毕竟这种自大口气是她们熟悉的王成平。

于是新娘从她手里夺走那个颇丰厚的红包,巧笑嫣然走到屋子尽头的打算收起来。王成平便也笑着摇摇头,转身刚要拉着安子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都嫁人了还这么疯疯癫癫。再说了,她哪能要平平你送的钱!”

忘了说,那啥预订完的童鞋(当然)可以后悔。我假定十多人会后悔,因此预订到60本才会关闭。而假如没订到50本我就很开心很哈皮的结文了,那就订多少本我印多少本,照常发,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