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念:痴蝉夏

“姓名。”

“神木律。”

“年龄。”

“五岁。”

面前的白衣人员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然后站起身对身后的人说了什么,神木律就被人架起来,带出了房间,然后被扔进了另一个封闭的房间。

“很遗憾,神木律的名字我们在医院的系统上找到了,在他16岁的时候,他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病情并不严重,所以一个月后就把他放了出去。现在看来,他的记忆停留在了5岁,他5岁的时候被绑架过……”白衣人员对身后的警务人员这样说到,然后把一张病例递给那个警务人物。

旁边一个警员轻声对警官说到:“黑木警官,根据日本的法律,神经不受自己控制的人杀人是无罪的,我们会把他关在病房里,不再把他放出来。”

黑木警官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正无所事事坐在椅子上晃动双腿的神木忧,叹了口气,对白衣人员说:“只有这样了,我会向上头报告的,那么,麻烦你们了。”

“好的。”白衣人员点了点头就走了。

瞳孔无神的神木忧突然目光狠毒起来。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对黑木警官说他想去看看神木律,黑木警官便由他去了。

站在神木律的病房前,神木忧笑了,通过小窗口,他看见自家哥哥正躺在床上睡觉。

不过他知道他没有睡着,于是他开口了。

“啊啊,不愧是哥哥啊,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了……不过,虽然活下来了,但接下来的人生你也只能在神经病院度过了,真是可惜啊。”

再次看向神木律,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神木忧撇了撇嘴,然后打算离开。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神木律的声音。

“弟弟?呵,神木忧,不过是个蠢货。”神木律这样嘲笑到。

“神木律……”转过头,怨毒的看着笑的十分灿烂的神木律,然后离去,然而神木律还在大笑,直到神木忧离开了这所医院他才停止大笑。

神经病院,神木律现在正在这个神经病院的某个重症监控室里。

夜晚,院长来到了神木律的病房,这个时候,神木律正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按你说的,医院伪造了你从前在神经病院待过的病例,你满意了?”院长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神木律过了一会儿还没反应,院长以为他走神了没听见,打算再说一遍,但神木律没有回头的回答了他,“是的,我很满意,谢谢院长。”

院长挑了挑眉,他对神木律不礼貌的有些不满,“那么你可以把资料给我了吗?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求求你把证据给我好不好。”他突然有些着急了。

神木律只是微笑着回过头看着他,“别急嘛,我可不想接下来的人生真的就在这里度过……帮我找一个人,他叫天野一。”

院长有些怒气了,他觉得神木律的要求都没必要帮他搞定,如果不是因为有把柄在他手上的话。“……好,我会找,找到后你就会把证据给我了吧。”他决定在拿到自己要的东西后就把神木律杀了。

“嗯。”神木律又望向了窗外。

天野一是神木律的同班同学,成绩很好, 和神木律的身高差不多。家庭情况并不乐观。

第二天,院长果然把天野一找来了。

天野一起先并不知道为什么有神经病人要找自己,但看到神木律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后背发凉。

“好久不见,天野君。”神木律坐在床上微笑着向天野一打招呼。

作为同班同学,神木律的事情他还是听说了的,但他看神木律的样子,并不觉得他像个杀过人的神经病,倒不如说,现在的神木律看起来十分柔弱呢。

“神木?你……不是神经病吧?”他把自己心里想的如实说了出来。

“对的,我不是。”神木律依旧微笑的回答他。

天野一皱了皱眉,“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杀了人,但我想要活下去。”神木律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让天野一有些警惕他,“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神木律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你家里最近还好吗?”

天野一一愣,“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神木律又笑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知道你家因为你父亲的原因欠了高利贷,债主打算把你妹妹和弟弟卖了抵债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天野一汗水直流。

“我说了,我想和你做个交易。”神木律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什么交易?”天野一不解,他有什么值得这个有钱人和自己交换?他不知道。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还债,剩下的钱足够让你家过上一般人家的日子,但是,交易是交易,可不是我单方面的付出,你也要回报我。”神木律再次看向天野一,眼里是出奇的从容不迫。

“你想让我替你待在这家神经病院里?”天野一恍然大悟,这个人想要自己给他当替死鬼。

“我是这个意思。”神木律点了点头。

天野一对他大吼:“开什么玩笑!”

神木律只是微笑,“别着急嘛,我不会让你现在回复我,你可以回去慢慢想清楚,毕竟现在我有的是时间。不过,你的债主有没有时间等你我就不知道了。”意思很明显。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帮你。”

天野一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好,我会考虑一下。”

“我等你的答案。”天野一的回答在神木律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不着急,就像他说的,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一哥哥,怎么了?”天野圣介摇了摇天野一的手臂,自家哥哥居然在吃饭的时候走神了。

“啊?哦,没事。”天野一敷衍的回答弟弟的担心。怎么可能没事,神木律的说的交易在他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明明知道那是不能接近的交易,却还是忍不住去触碰。

天野母亲似乎看出了儿子的心事,放下碗筷,看向天野一,“一,家里的事都推到你身上,还有学校的事,很辛苦吧?”

天野一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的事,妈妈。”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人粗鲁的敲打了起来,天野一家被吓了一跳,天野圣介和天野明香子都躲在天野母亲的身后,害怕的看着剧烈抖动的门。

“开门!给我开门!还钱!”让天野一害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突然门被人一脚踹开。

“哇!”天野明香子吓得大叫了一声,然后她就看到几个地痞流氓打扮的人闯进了她的家,为首的人是来她家催了很多次债的胖男人。

“臭小子不是在家吗,还钱!再不还钱我就把你妹妹和弟弟卖了!”胖男人看到天野一就让人把他拎了起来,然后一脚踢在天野一的肚子上。

“一哥哥!”天野圣介大叫,然后一个男人把他们刚才吃饭的桌子掀翻了,天野圣介被吓到了才乖乖闭嘴。

“一……”天野母亲叫着儿子的名字,看着儿子挨打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唔……妈妈,没事的……”天野一只是强撑着给了母亲一个安心的微笑,只不过让母亲更加心疼而已。

“没事?恐怕不是没事吧?臭小子,钱呢?”胖男人说着又打了天野一一拳,把他的鼻血都打了出来。

“我……没有。”天野一的声音有些颤抖。

“哈,没有?”胖男人让那个男人放开天野一,然后其他人一起冲了上去,对天野一拳打脚踢。

“一哥哥!”圣介和明香子的哭声在屋子里回响着。

天野母亲看不下去了,抛下圣介和明香子冲了上去,抱着一个男人的脚,不让他踢自己的儿子,“一!你们,不许打他!”

那人不耐烦的踢开天野母亲,然后又朝她吐了口痰,“啧,老不死的,滚一边去。”天野母亲本来身体就弱,哪禁得起这般折磨,直接晕了过去。

“妈!”天野一看见母亲昏倒,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就推开打他的那群人冲了出来,把母亲抱了起来,然后掐她的人中。

“妈妈……”圣介和明香子也跑了过来。

胖男人一看到圣介和明香子就对身后的人说到,“去,把那两个小东西给我抓起来。”

胖男人身后的两个人点了点头就走了上去,圣介和明香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人一人一手抓住了,圣介可是剧烈挣扎,而明香子则是放声大哭。“一哥哥!不要!放开我啊!救命啊一哥哥!”

天野一听到明香子的呼救后大惊失色,因为不能放开天野母亲,所以他只能冲胖男人大吼道。“圣介!明香子!放开,放开他们!”

胖男人只是不屑的说到:“放开?凭什么?我说过吧,没钱还就拿这两个小东西抵债,忘了吗?带走!”

“一哥哥!妈妈!”明香子哭的更大声了,圣介没有挣扎脱,也被她感染了一样开始大哭。

眼看着弟弟妹妹就要被带走了,天野一急的不得了,但越急越是什么都想不到,弟弟妹妹的哭声还在耳边盘旋,他真的也快急哭了。突然,他想起来神木律说的交易,急忙大喊。

“等、等一下!”

“哈?又怎么了?”胖男人不耐烦的转过头看着他。

天野一放下母亲,跑到胖男人面前,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到,“再,再宽限一天!一天就可以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还钱!相,相信我,明天如果还不了钱我就把我这条命给你们!”

“凭什么相信你?”胖男人挑了挑眉,他并不觉得这穷鬼能在一天之类搞到那么多钱。

天野一突然冷静下来了,他呼了一口气,说:“催了这么久了,你们也不差这一天吧?再说了,我母亲病成这个样子,我也跑不了不是吗?”

胖男人想了想,然后点头,“那好,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我可以再宽限你一天,明天我再来如果你还没钱还的话,你就等死吧。走。”说着让手下的人放开了圣介和明香子,带着他们离开了。

“一哥哥!”圣介和明香子直接扑到了天野一的怀里,刚才把他们两个吓坏了。

天野一抱着弟弟妹妹,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温度才松了口气他也被吓坏了,摸着他们的头,想到了什么,又紧张起来了,关心的问道:“圣介,明香子,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明明自己身上的伤更严重,但他首先想到的却是弟弟妹妹。

直到圣介和明香子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他才再次松了口气。

天野母亲已经醒了,她慢慢走到天野一身边,心疼的看着儿子身上的伤,“一,你才是没事吧?你身上这么多伤,痛不痛?还有,明天你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啊?”刚才天野一和债主的对话她都听到了,这才是让她担心的事。

天野一只是对母亲微笑到:“……妈妈,相信我,我有办法。”

天野母亲只是摇了摇头,她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了,她抓住天野一的肩膀,有些焦虑的说:“……不,实在不行你就带着圣介和明香子逃跑吧,我不要紧的。”

天野一被母亲的话吓到了,他大声反驳到:“开什么玩笑!妈妈,相信我。”

看着儿子认真的眼神,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是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抽泣着。

“一……对不起……”

天野一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是深夜了,因为刚才的事情,天野母亲疲惫的睡着了,而明香子也蜷缩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圣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走到还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天野一身边。

“一哥哥。”

天野一回头看了圣介一眼,摸了摸他的头。

“圣介,还没睡吗?”

圣介只是摇摇头,然后钻进了天野一的怀里,小时候就是这样,他睡不着的时候天野一就抱着他哄他睡,“没有,睡着了,但是突然醒了。一哥哥在写作业吗?”他趴在桌子上翻天野一写的作业,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

“嗯……”天野一含糊的回答,他是在做作业,这本书他快要做完了,每道题的旁边都有仔细的分析,虽然老师连课都没有上完,但他已经自学完了。他写这些是留给圣介和明香子用的。

“圣介,一哥哥,想跟你说个事,能答应一哥哥吗?”天野一突然说到。

“嗯。”圣介打了个哈欠,似乎又困了。

天野一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脸蛋,说到:“圣介,现在开始,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了,明香子和妈妈,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们,答应一哥哥,好不好?”

圣介被他这么一说弄糊涂了,抬起头十分认真的说:“……一哥哥,我答应你。但是,一哥哥,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一哥哥要离开吗?”

天野一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阳台外,刚好可以看到天上的圆月,“嗯……会离开一阵子。”

“那你还会回来吗?”圣介有些穷追不舍的样子。

“……会的。”他只是对弟弟笑了笑。

得到哥哥的肯定圣介才放下心来,对天野一露了个大大的微笑,“那好,一哥哥不在的这段时间,明香子和妈妈就交给我了!我可是男子汉啊!”

“谢谢你,圣介。”天野一微笑着摸了摸圣介的小脑袋,然后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抽泣起来。圣介被他的头发扫的有些痒痒的,小男孩不知道自家哥哥的悲伤,只是乐呵呵的笑着。

“哟,欢迎光临,天野君。”神木律微笑着欢迎脸上还有淤青的天野一,他心情看起来很好,天野一不知道一个明明是正常人但却被关在神经病院的家伙是为什么会吧这么开心。

天野一吸了口气,然后下定决心般的说到:“我考虑清楚了。”

“哦?”神木律挑了挑眉,他早就知道答案了,昨天晚上那个胖男人联系他的时候他就更加确定了,但还是想听到天野一亲口说出来,因为在他看来这样比较好玩。

天野一抬头看向他,“我同意这场交易。”他不知道神木律只是想戏弄他而已,如果他知道神木律在拿他重要的家人和他开玩笑的话,估计他会和这个神经病拼命。

但神木律并没有表现的高兴,只有疑问,“……为什么呢?”他这样问天野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跟之前和立花薰的婚礼时一模一样,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他觉得十分生气。

天野一被他问糊涂了,他也觉得现在的神木律应该高兴的大笑才对,但他现在这幅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他哪里高兴了。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圣介和明香子是我重要的弟弟妹妹啊,我怎么可能让那么小的他们因为父亲的原因去抵债啊。他们的童年,应该幸福快乐的度过啊。”这是天野一的回答。

“幸福,快乐……吗?”神木律自言自语着,然后想到了自己的童年,那个在天野一口中应该幸福快乐的童年。

『随你处置。』

13年前的那一天,父母冰冷的声音再次在神木律的耳边回响。

随你处置啊!他的童年早被父母抛弃任人处置了啊!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般的看向天野一,“我不明白……”

“什么?”天野一真的被他弄糊涂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那么关心他们。”天野一觉得神木律的表情有些扭曲了,像焦急,又像气愤。

天野一觉得自己也快被他逼疯了,“当然……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啊,这是,亲情啊。”他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了,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一个神经病和平相处了。

神木律只觉得天野一在敷衍自己而已,然后他把手边的水杯丢向了天野一,天野一躲了过去,水杯丢到地上被打碎了,神木律对天野一大吼着,“所以我不明白啊!为什么,你可以和弟弟妹妹相处的那么融洽?为什么,你可以那么为家着想?我的父母因为弟弟的出生抛弃了我,所以我看见我的弟弟我只想杀了他, 我感觉不到所谓的亲情,爱情也不曾感觉到,甚至自己亲手摧毁了一段得之不易的友情。”

天野一诧异的看着这个接近癫狂的少年,那一瞬间,他深深地同情了神木律一下,这个人,是真的太缺爱了。

“神木……或许,你神经真的有点问题。”

神木律躺在床上,撩起刘海,看向天花板的瞳孔一点色彩都没有,“不,我很正常。”

天野一也不想刺激他了,谁知道他是真疯还是装疯啊,“那好,钱什么时候能给我?”

“已经打在你的卡上了,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已经……”天野一愣了一下。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这场交易。”神木律只是无所谓的说着,语气非常平静。

“……你不怕我拿了钱跑了?”

神木律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我信你。”天野一挑了挑眉。

过了一会儿,神木律又开口了,声音冷冷的,“今天晚上,来这里代替我。”

“……好。”

“不错嘛,真的拿到钱了,还一次性还清了。”胖男人数完了最后箱钱,刚好还完天野父亲欠的所有钱和利息,满意的拍了拍天野一的肩膀。

天野一厌恶的把他的手拍开,不耐烦的说:“现在我们家已经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给我滚。”

胖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让手下的人拿起装钱的箱子,看了天野一一眼,对手下说到:“哼哼,走。”手下的人跟着他离开了。

天野一家的楼下,胖男人打电话给神木律告诉他拿到钱了,神木律让他把钱再次全部打在天野家的卡上,胖男人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天野母亲有些怀疑的看着天野一,问他:“一……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啊……一直以来打工挣得钱我都存着,不知不觉就这么多了。”天野一下意识的这么说了。

“这样啊……”天野母亲虽然还是怀疑,但她告诉自己要相信儿子。

“一哥哥好厉害!”圣介和明香子抱住天野一的手臂摇晃着,天野一也随他们去了。

这样的日子,只有今天最后一天了啊……让他们两个小家伙,任性最后一次吧。

可就算再不忍心也还是要说出口,“对了,妈,学校有个外交学员的名额,我被选上了,可能到毕业了才能回来。”还是说出来了。离别的谎言。

母亲愣了一下,然后了解的笑了一下,天野一清楚的看见了母亲的苦笑。“这样啊,这是没办法的事啊……没关系的,你去吧,到了外面好好念书,我和圣介明香子会等你回来的。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晚上……”天野一的声音很小,他低下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但一低头就对上了圣介和明香子的视线,这也让他不好受。

“这么急啊?”母亲的声音有些诧异。

“嗯……”但是就是不敢抬头。

“那我赶紧给你收拾行李去。”母亲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天野一看着明香子的眼睛,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酸的。

“妈,不用了,学校已经安排好了。”他抬起了头,看到了母亲正在拭去眼泪的样子,他开始深深地自责。自责自己的任性,自责自己的不负责任。

“……现在就要走了吗?”母亲带着哭腔问他。

他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母亲吸了下鼻子,让圣介和明香子到她的身边去,然后对天野一说:“好,那你去吧,家里不用担心,好好念书。”

天野一看着母亲沧桑的脸,然后把口袋里的卡递给了母亲,“妈,这卡里还有点钱,你拿去补贴生活费吧,圣介和明香子的学费也能交上了。密码是圣介和明香子的生日。”

母亲只是默默接过。

天野一叹了口气,然后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那,我走了。”他转过身,背对家人,慢慢打开了门。别再用那种悲伤的表情和语气了,大家都会伤心的。他在内心这样告诉自己。

“一哥哥……”明香子突然跑过去拉住了他的衣角。

天野一愣了愣,然后转过身摸了摸明香子的头,然后看了一眼强忍着眼泪的圣介。

“圣介和明香子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哦,圣介不可以欺负明香子,明香子也不可以欺负圣介哥哥。”这是他最后的嘱咐了。

“是!”圣介回答的很响亮,因为他和一哥哥约好了,那是男子汉之间的承诺,所以他一定会守信的。就像他相信一哥哥读完书后一定会回来一样。

明香子随后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抹眼泪。

得到圣介和明香子的回答后天野一才放心的离开了。

“一!”走在走廊上,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天野一回头一看,是追出来的母亲。

“我为你感到骄傲。”母亲这样对他说到。

愣了一会,然后对母亲微笑到。

“嗯。”

回不来了,他清楚的知道,神木律绝对不是让他替自己待在神经病院那么简单而已。

夜晚,天野一如期来替代神木律了。

“来了?”神木律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正在喝茶,瞥了天野一眼,让他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就不管他了,天野一看着这空旷的病房,并不知道该坐哪里,索性站着。

神木律也懒得管他,起身把他之前穿的病号服丢给天野一,让他换衣服。

“跟家里说清楚了?”

“骗过去了。”天野一很快的换好了衣服,神木律的病服他穿起来意外的合身,怪不得他要找自己来替代他呢。

神木律满意的看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那好,今后,就委屈你了。”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

天野一愣了一下,然后神色一下变得焦虑起来,他看向神木律,“……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不用说神木律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会帮你照顾你的家人的。”

“谢谢……”这下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神木律已经离开病房了,他把病房锁死了,通过小窗口,他看见呆呆坐在床上的天野一,说了一句几乎自己都听不见的“对不起。”

院长室,神木律来到了这里,来履行和院长的承诺。

“你已经自由了,可以把证据给我了吧。”院长看着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的神木律,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想和他好好聊聊。

“哦,证据我已经烧掉了。”神木律不以为然的继续坐在那里跷着二郎腿。

“什么?”院长愣了一下。

神木律笑了笑,“不过我用脑子记了下来,你不用担心。”

知道了神木律的意思院长一拍桌子站起来,对他大吼道:“神木律你这个混蛋!”

神木律也站了起来,慢慢走进院长,“作为神经病院的院长,表面上对病人显得关心,私底下却把病人的脏器变卖给黑市,贿赂**人员,甚至拿毒品给病人食用,还背着老婆找了不少女人……这些罪足以让你家破人亡人头落地了。”一件一件说着院长犯的罪行。

“够了,够了……”看到院长惊慌失措的表情神木律就觉得好玩。

于是他继续说:“你这样的人渣居然活到了现在,真是个奇迹啊。”

院长受不了他的冷嘲热讽了,对他大吼:“那你呢?你不也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吗?”

神木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是,那又怎样。”

院长诧异的看着他,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淡定,他有些后悔没给他做个全身检查了,说不定他真的是个神经病。

“你,你这个恶魔!我诅咒你下地狱!”院长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反驳他了。

神木律突然亮出了小刀,一步步逼近院长,“那你就去地狱诅咒我吧。”本来他还想和他聊聊,再逼他两下说不定能看到更多精彩的表情呢,真可惜啊。他现在不想看表情了,他想杀了他。

“你想干什么!不!不!”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神木律,院长慌了,他忘了这家伙杀过人,根本不是可以招惹的对象。

把院长的头切下来后,他把院长室里酒柜上的酒全部撒了出来,离开时还在身上带了两瓶,撒在了他离开神经病院的路上,走到大门口后,他把剩下的酒丢在了地上,走出了神经病院,点燃了一个打火机,然后把打火机扔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整个神经病院都燃烧了起来,神木律把所有的出口都锁死了,他听见神经病院里传来的呼救声,然后大笑起来。一些人跑到大门口想要出来,但铁门已经被锁死了,里面的人伸出手来,想要神木律救他们,但神木律只是发狂的大笑,然后戴上衣服上的帽子,一蹦一跳的离开了,任身后的呼救声渐渐被火声掩盖。

“这场大火火因不明,因为医院在山里,等人发现来救援时,整个医院都被烧了,虽然阻止演变成森林大火,但医院的所有人都被烧死了,火好像是半夜烧起来的,没有人逃出来,病人加上院长和护士,一共一百二十人,都死了。”一个警员这么向黑木警官报告道。

“确定是一百二十人?没有少,或者多出来的尸体吗?”黑木警官问道。

“没有,刚刚好。”那个警员回答道。

“这样啊……”

那个警员想到了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

“只是什么?”黑木警官瞥了他一眼。

“刚才一个姓天野的妇人跑到这里大哭了一场,然后突然晕倒了,现在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黑木警官想了想,问那个警员:“难道她的家人也在这里?”

警员只是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是,这家精神病院没有姓天野的病人。可能那位妇人之前受过什么刺激,看到大火就想起了伤心事。”他这么回答到,还附带了肢体语言。

回想起发现火灾的时候,那个妇人十分狼狈的从山下爬了上来,看见大火时她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真是把在场救援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警员想起那位妇人的表情,他觉得有些可怜,那位妇人像个失去最喜爱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哭的太惨了,好几位同僚火都不救了光上去安慰她了,看到她哭晕就立即送医院了。这位妇人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娘。

“想像挺丰富的。”黑木警官没有看到那一幕,也不懂这个警员在这里感叹个什么劲,所以他有点不想理他了。

但那个警员却很高兴的说:“谢谢老大夸奖。”

黑木警官敲了敲他的头,“没夸你,干活去,别赖在我这里偷懒。”说完就要撵人。

“是!”在黑木警官撵人前那个警员就跑开了。

看着那个警员的背影,黑木警官挠了挠头,自言自语似得:“天野……吗?”

“神木律……你这个疯子。”神木忧咬牙切齿的看着神经病院的残垣,他是在没有想到,自己那个哥哥,为了逃出来,可以不顾神经病院一百多个人的生命,就这么一把火烧了。

他现在真的怀疑神木律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了。

毕竟,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差。

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接近,神木忧转过身去,他被人抱住了,然后胸口突然一阵剧痛袭来。

“神木律……”

他清楚的看见了神木律眼中自己放大痛苦不堪的脸。

“说你是蠢货还真是蠢啊。”神木律嘲笑的声音在神木忧的耳边响起。

“你!”刚想和他辩论神木忧就觉得心脏越发的痛,痛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真想知道爸爸妈妈知道自己最爱的小儿子死了是什么表情呢,”说着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永别了,弟弟。”然后转动手里的小刀,看着神木忧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他觉得兴奋。完全把神木忧的心脏搅烂了他才把刀拔了出来,然后看着神木忧趴在地上抽搐,然后完全不动了他才转身离开。

绯村异太郎的案子算是顺利破解了,绯村异太郎的家人想向神木家索要费用,然而神木的父母都在德国,已经没有神木家的人留在日本了。

伊东雅子的死家里人完全不知情,他们只知道女儿有天晚上出门说有一阵子不会回来也没在意,没想到后来看到的居然是女儿的尸体,夫妻俩哭的嗓子都哑了。

知道神木律就是杀害小野寺光的凶手时,小野寺光的父母居然原谅了他。听说小野寺光死后,他的家人去扫墓的时候发现小野寺光的坟上经常多了一把花束,花束里的卡片常常写着一句“对不起”。

立花薰的尸体居然无人认领,学校联系了她的亲戚,那些人竟然装作不认识这个亲戚,后来还是被学校花钱葬了,不过尸体太过恐怖,没有火化,也不知道被葬在哪里了。

天野一的失踪无人问津,只是在那过后,天野母亲一直重病住院,后来不久就去世了,天野圣介和天野明香子相依为命,靠着大哥留下的遗产过活。

神木忧的尸体被运到了德国,神木夫妇只是简单举办了葬礼,连哭都懒得为他哭,参加葬礼的黑木警官那个时候觉得神木律后来会变成神经病也是有理由的。

至于神木律,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但作为纵火者他在北海道隐居起来了,时不时去给小野寺光的坟前送束花。闲的无聊的日子过久了他也开始写日记了,记录他现在的生活,然后和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他觉得自己迟早会疯,或者说他已经疯了。

啊,我和你在夏天相遇,你在夏天死去。我以为我爱着这个夏天,但夏天却只会把我抛到寒冷的严冬里。后来我明白我不爱夏天,我想回到以前,但好像回不去了,我不想再过一个没有你的夏天,却想不起原来喜欢什么季节了。

你,明明像夏天的蝉一样惹人厌烦,但亲手捏死它的存在后又觉得这个夏天少了什么,我开始寻找,你就开始躲起来,我找不到,以为抓到了,张开手心里面却是空空如也,我继续向前走,向着前方的黑暗找寻,我已经连来时的路都忘记了。

我痴迷着夏天,因为对我来说这是最后一个有蝉声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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