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鼠群大闹皇宫的事情很快在帝都城里宣扬开来,好像是一夜之间,帝都城的茶馆酒肆里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连说书的先生也凑了把热闹,把这事儿专门编成书,有声有色的在台上讲评。
说书先生讲到高潮处,手里的木板‘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沸腾的听客们顿时屏息凝神认真听那说书先生继续往下说:“……诸位听客,那些千娇百媚的待选美人被国医馆一品院令姚大人带去救治之后,皇上这才龙颜大怒,下旨,叫大理寺会同镇抚司全面严查这惊天的鼠群案,并放下狠话:十日内若不能破案,便要摘了大理寺卿以及镇抚司大都督的人头!”
说书先生话音一落,场子下面立刻沸腾起来。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嚯!陛下这回真是急了!”
“能不急吗?这明显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啊!”
“这是要造反么,趁着陛下选美的时候弄这么多耗子进宫去。”
“唉,你说,这事儿跟前阵子有人一文钱买一只老鼠的事情有关系没?”
“嘘!慎言!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
“这有什么?反正买耗子的又不是你我!前阵子那么大的动静,想必人家本就不想瞒着。”
“说的也是,你说会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这可不少说,听说先帝爷驾崩之后,皇上下旨让三位被禁的皇子来给先帝爷守灵,那三位爷可是一个赛一个的气不顺,差点当场跟陛下杠上。”
“本来么,寿王殿下在朝中人脉可强的很……”
“现在看着那么多大臣们都纷纷把女儿往宫里送,心里定然是不痛快的吧?”
“那也太狠了!万一皇宫里鼠疫横行,再万一陛下也……”
“啧啧!要不说呢!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哎呀别说了,咱们还是等着大理寺的审讯结果吧。”
“还有三天就到期了,不知道能不能破案?”
“破不了案万岁爷也别睡觉了。”
“说的是。”
……
在整个帝都城都在议论皇宫老鼠案的时候,大理寺和镇抚司两班会审大张旗鼓的开始。
镇抚司大都督陈秉义和大理寺卿并肩坐在大理寺的大堂上,堂下跪着的正是韩建示的奶兄李成业。
“草民是受人胁迫——草民也是迫不得已。”李成业开始招供。
“谁人胁迫你?你是忠毅侯府的家仆,自然有忠毅侯府为你撑腰,在这帝都城中能胁迫你的人不多吧?!”大理寺卿冷声问。
李成业回道:“大人说的是,但胁迫这种事情只要拿捏住软肋就可以了,有时候也不需要多大的权势。草民因为妻室不能生养,所以在外边养了一房小妾,生了个儿子。那人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事儿,便捉了草民的妾和儿子去,胁迫草民为他们做事……草民知道忠毅侯府对草民恩重如山,草民也不想答应他们,但是……呜呜……”李成业说到这里便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陈秉义怒喝道:“你站起来也算是个七尺汉子!哭什么哭?还不快如实招来是谁胁迫你买老鼠的?!”
“是……是……”李成业咬了咬牙,说道:“是三皇子云贤。”
这样的供词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大理寺卿和陈秉义对视一眼,抬手抽出一根令牌丢在地上,喝道:“来人!带三皇子云贤归案!”
如此,在自家王府里喝茶下棋对皇宫闹鼠灾一事做各种猜测的云贤便被大理寺的官差给带至公堂。
“胡说!你们这是栽赃陷害!”云贤怒吼着,上前对李成业拳打脚踢。
陈秉义一摆手,命手下上前把云贤压制住,冷声道:“三爷,是不是栽赃陷害,还需要咱们做下一步调查,不过再这期间,请你好好地配合。”
“配合?!怎么配合?这分明就是老四耍的花招!他这是摆明了要置我于死地!他等不及了,他害怕了!哼!”云贤气愤之下,有些口不择言——毕竟忽然之间弄这么个屎盆子扣自己的头上,谁都受不了。
按照他三殿下的想法,就算是被栽赃陷害也是个稍微高明的手法,弄数千只耗子围攻待选美人这样的事情,只有白痴才干得出来!
“三殿下慎言。”陈秉义冷声道。
“慎言,慎言,慎言你个鬼!”云贤被气得忘了自己平日的斯文形象,指着陈秉义破口大骂。
陈秉义也不生气,只淡然吩咐手下:“来人,三殿下情绪激动不适合审讯案情,请三殿下先去冷静一下。”
云贤是被带下去之后才猛然醒悟——这下自己有可能真的完了!
之前他还能打着皇上亲兄弟的名号让那些文臣们撒播言论,以‘手足相残’的理由迫使云硕不能轻易对他痛下杀手。如今这个把柄虽然看上去幼稚可笑,但却更好用——在这种时候,以这种理由,用这种方式暗害皇上以及皇宫里的人,却是拙中见巧的好手段。只要有人精心引导,不难让天下人相信这事儿就是他干的——最符合性情的手段才是最高明的。云硕肯定会以这种理由向天下人表示对他三殿下的“敬佩”和“惋惜”,然后用这一招把他压入地狱永不超生。
云贤不愧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在大臣们心里最有才华的皇子。
他的猜测跟云硕的心思可以说是丝毫不差。
这案子根本不用审,镇抚司大都督陈秉义接二连三拿出了“铁”的证据,甚至不用云贤签字画押便把案子结了。
大理寺卿原本还在忐忑,无奈镇抚司的人本来就是搞情报的出身,后来再加上掌控烈鹰卫的宁侯添了把火,把云贤私下勾结大臣企图暗害皇上的另一份证据往大理寺的堂案上一丢。任谁都没话说,都察院御史都服了。
镇抚司的诏狱里,云贤一身囚服,铁链加身,狼狈不堪。
云硕在千夜千寻的陪同下,冷着脸走到他的面前,两兄弟隔着铁栅冷冷对望。
“你真是卑鄙。”云贤恨恨的啐了一口,鄙夷的斜了云硕一眼。
云硕冷笑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事到如今,你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你的皇贵妃娘娘还有你的好妹妹么?”
“哼。”云贤冷笑,那两个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棋子,早在那晚庄懿妃被毒死之后,他就已经放弃了她们,“她们的死活与我何干?你若是不想背上千古骂名,尽管杀了我,杀了密太嫔,杀了嘉莹!”
“多谢你提醒。”云硕冷声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为了朕的千古盛名,朕也会留着你们一条性命的。朕会让你们好好地看着,朕如何成为名垂千古的圣君,如何让大云朝进入前所未有的盛世。倒是你,接下来的日子应该好好地体验一下这诏狱的生活了。”
云贤咬牙切齿的上前一步,用力砸在铁栅上:“云硕!有种你杀了我!”
云硕淡然冷笑:“我偏不杀你!你好好地活着吧。诏狱里掺了老鼠屎的饭,以及这无处不在的跳蚤蟑螂等三哥你要好好地体会。”
“你混蛋!”云贤怒骂。
“哈哈……”云硕笑着转身,一边走一边留下一句话,“三哥你过奖了。比起你来,朕自以为光明正大了许多。”
“啊——”云贤挥手用铁链狠狠地击打铁栅。回应他的也不过是诏狱阴冷空荡的过道里传来的回声。
……
韩芊小郡主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那天她在紫宸殿酣眠一觉第二天一早醒来被她三哥接回家后,大长公主便把她给关了起来。
而且不是以往意义上的那种不许出门长公主府和侯府随便逛的关,是真正的禁足——大长公主直接把不到七岁的女儿关进了韩家祠堂,并发下话来,让她把韩家祖训完完整整的抄一遍方能出来,否则,就一直在祠堂里悔过。
至此时,韩芊才真正领教到了她母上大人的怒气。
韩家,身为大云皇朝的名门望族,其祖训一修再修,到这一代,已经满满修订了厚厚的二十多册,其中包括自律篇,修身篇,养性篇,立业篇,以及女则篇等。
通常,家中子弟犯错被罚抄写祖训,一般都是有选择性的,比如男儿家若是不勤勉好学,便要抄写修身篇,如果忤逆父母,便要抄写自律篇,不一而足,反正你犯什么错就抄相关的那一部分。像韩芊这样被罚抄写整卷的,还是头一次。
“啊啊啊——”韩芊挥了挥酸痛的右手,哀嚎着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小郡主,渴了吧?”奶娘体贴的递上一杯温热的桂花蜜水。
“呜呜——我要尿尿!”韩芊哀嚎道。
“净桶在那边,小郡主随奴才来。”奶娘忙把手里的茶盏放到书案上,扶着韩芊起身。
韩芊的腿因为做得久了有些麻木,起身的时候一时腿软,差点站不稳扑倒在书案上。“郡主慢点。”奶娘心疼的伸手揽住韩芊的腰,又叹了口气,“这都三天了,大长公主的气还没消呢。”
“娘亲这次是动真气了!”韩芊哀叹一声,扶着奶娘的手一瘸一拐的往偏房里去尿尿。
动了真气的大长公主这会儿也不自在,眼看着要摆晚饭了,最疼爱的女儿却没在身边,当娘的一点胃口都没有,满肚子都是气,又生气又心疼——哪有这么傻的孩子,送上门去给人家算计也就罢了,还把自己的亲娘蒙在鼓里!
简直傻到不能更傻!这次若不给她个教训,将来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大长公主愤愤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百合放到嘴里,只觉得入口微苦,心里又烦躁起来,把筷子往饭桌上一拍,生气的问:“今儿这厨子是怎么回事儿?做的饭菜怎么都是苦的?”
旁边的王嬷嬷忙朝着丫鬟们摆摆手,丫鬟上来把那盘名为“花好月圆”的玫瑰拌百合给撤了下去。
大长公主到底没了食欲,只皱眉问:“什么时辰了?”
旁边的王嬷嬷赶紧的回道:“回大长公主,申时二刻了。”
“老三做什么去了?今儿一天也不见人影。”大长公主不耐烦的问。
“三爷早起来请安的时候说是南边的朋友来,今儿晚上再汇贤楼喝酒。”王嬷嬷小心的回道。
“老二呢?”大长公主又问。
“二奶奶这几天胎像不稳,二爷倒是没出门。大长公主有吩咐?要不奴才叫人传二爷过来?”
大长公主这才想起是自己告诉韩建开这几天别出门老实留在家里陪媳妇的,于是摆摆手说道:“算了,我有些气闷,你们把这些撤下去,我出去走走。”
众人忙答应,王嬷嬷从旁边取过一件茄紫色哆罗呢披风来给大长公主披上。
“不用这么麻烦。”大长公主不耐烦的说道。
王嬷嬷劝道:“外边越发的凉了,今儿刮了一天的北风,主子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刮了一天的北风啊!”大长公主扭头看了看窗外,心想也不知道祠堂里会不会很阴冷?那些下人们知不知道给芊芊准备火盆呢?祠堂那种地方本来平日里就没有烟火,如今天越发的冷了,那丫头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王嬷嬷跟了大长公主几十年,自然知道她的心事,因低声笑道:“主子放心,奴才今儿看见他们拿了上好的红罗炭送去祠堂了。另外,奴才也叫人添了被褥过去。”
大长公主听了这话稍微放了心,又生气的说道:“那死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受点苦长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大长公主说的是。”王嬷嬷只得随口附和。
当晚,韩建示从外边回来,拎着一包东西悄悄地去了祠堂。韩芊已经在灯下昏昏欲睡,忽然闻到一股香味,立刻睁开眼睛来了精神。
“三哥?”韩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面带微笑的韩建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饿了吧?”韩建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书案上,把一层一层的荷叶打开,露出里面香喷喷热乎乎的烤鸡。
韩芊立刻满眼放光,手都来不及擦就伸手撕下一只鸡腿往嘴里填。悔过的日子只能吃素食,这让一向无肉不欢的小郡主难过的要死要活。
“慢点!都是你的!”韩建示心疼的拿了帕子给小丫头擦嘴巴。
韩芊眯起眼睛满足的叹道:“唔,好吃!这谁家的烤鸡?”
“汇贤楼的。”韩建示笑道。
“三哥你去汇贤楼了?”韩芊羡慕的看着韩建示——汇贤楼的乳鸽汤是她最喜欢的!
“嗯。有朋友来了京城,所以去聚了聚。”
韩芊眼睛里的羡慕更甚:“外边的朋友呀?”好久没出去了,身上都长毛了呢!
“是啊,你还记得慕尧吗?他来京城办事儿。”
“慕哥哥来了!”韩芊高兴地站了起来,转念一想自己在禁足,又蔫蔫的坐了下去。
韩建示看着她落寞的小脸,撕下另一只鸡腿递过去,笑问:“怎么又不高兴了?鸡腿不好吃?”
“我想去找慕哥哥玩儿,可是……”韩芊看了一眼旁边厚厚的那一摞家训,仰天长叹。
“今天抄了多少?”韩建示伸手拿过韩芊抄写的家训翻开来看,只看一眼便咬牙切齿的抬手敲着本子叹道:“这就是你抄的家训?!母亲看见这个还不得气死啊?”
奶娘抬头看了一眼那白纸上的黑子,纳闷的问:“三爷,小郡主抄的不对啊?这字儿写的挺工整的呀。”
韩建示冷笑道:“若这个英明神武的名字就是我们韩家的家训,只怕祖宗都要从地下爬起来了!芊芊,你真是……”韩建示万般无奈的点着韩芊的脑门,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声,摇头把手里的册子合上。
是的,韩芊小郡主在抄写祖训的空白册子上反反复复写的只有两个字:云硕。她还别出心裁变换了各种字体写这两个字,很难得的是,写的极其共整认真,完全不像她平时毛毛糙糙的做派。
韩建示表示心塞的要死。
原本想帮这丫头作弊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了,而且把她吃剩的那只烤鸡一股脑收拾起来拎着就走。
“唉?三哥你干嘛?”韩芊疑惑的问。
“不干嘛,你好好地抄你的祖训吧,夜深了,我回去睡了。”韩建示头也不回的走了。
奶娘也觉得三爷这火发的莫名其妙,但细想想肯定跟小主子抄的家训有关,于是她把三爷丢下的那册子捡起来翻开仔细的看,看了半天方问:“小祖宗,你写的这么多字,好像都是一样的?这个字……念云?那这个念什么呢?”
“硕。”韩芊漫不经心的回道。
“云……硕?哎呦喂!真是该死。”奶娘忙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这可是咱们万岁爷的名讳呀!可不能随便乱写乱说的!”
韩芊伸手从奶娘那里夺过那本册子,转手就丢进了火盆,还满不在乎的嘟囔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来问我欺君之罪啊?”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不能这样啊!你这是……你这是死不悔改啊!”奶娘无奈的长叹。
“嗯,没错。”韩芊闷闷的应了一句。
------题外话------
嗨!亲爱滴们,可爱的存稿君又来了!
你们好吗?
还记得温柔可爱体贴的我嘛?
不要以为主人不在哦!她说她会用手机随时上来查看咱们的动向的!
所以,如果你有月票的话,就请砸过来吧!
否则,主人会嫌人家不会做人,揍人家pp哒!
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