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戏演得不错,至少没演砸:
李智慧打开门,把阿基莫维奇叫出来,路过值班室,透过窗玻璃指指两个倒下的守卫,示意他脚步放轻。阿基莫维奇看见明显被人干倒的守卫,自然开心地向李智慧竖起拇指。
章鸣在一楼楼道口等他们。见两人下来,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等,自己拐过楼梯,不一会儿阿基莫维奇听见“扑通、扑通”两声响,李智慧用海人语道:“快走!”阿基莫维奇紧跟着李智慧走向楼梯大门。
大门旁,又是两个身着警装的守卫横在地上。只见章鸣正在一个守卫身上乱摸,不大功夫摸出一串钥匙,跑到大门前,试了几把钥匙才把大门打开。
这期间阿基莫维奇心都快蹦到嗓子眼,嘴里一个劲念叨:“快啊,快啊……”
李智慧瞪了他一眼,心说这么大个男人一点不沉着。
“咔哒”,门终于被打开。李智慧拉了一把阿基莫维奇,三人快速冲出大门,顺着墙角溜到警察局大楼拐角,章鸣压低嗓音说:“我们只能送你到这儿,剩下的事儿看你了。”
“没问题,你们注意安全,我走了。”阿基莫维奇在黑暗中投给章鸣一个坚定的眼神,“你们回吧。”
“等等,”李智慧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一叠通用币:“买件外衣换上。天亮前一定要离开鄂木斯克,直接赶往采矿一部。”
阿基莫维奇接过钱,多余的话不说,转身撩开长腿消失在夜幕中。
戏演到此基本告终。
只要之前的营救过程自然真实、不让阿基莫维奇怀疑就是成功的。
从阿基莫维奇的表情看,效果很好。
剩下就看李智慧的了。
这是此时章鸣头脑中的感觉和判断。
海人的《守则》里是不应许打探相互之间练式所出的功能的,除非上级询问下级。章鸣他们和阿基莫维奇不存在上下级关系,所以他有什么功能章鸣和李智慧一概不知。
怕阿基莫维奇有透视什么的功能,章鸣为保险起见,还拉着李智慧回了趟招待所房间。
他们俩的行为一点破绽没有。
其实不然。
阿基莫维奇此时正躲在一棵树旁看向警察局大楼。
他虽然只有二段出头,但已出了夜视和透视功能。
四个原本被假装弄翻在地的看守此时正朝起爬。
他们看见章鸣、李智慧两个执行任务的人从他们身旁路过走上楼梯,以为戏演完了,从地上分别爬起来回到值班室,西伯利亚的清晨实在太冷,室外的地上躺时间久确实吃不消。
他们爬起来后既不慌张按警铃或者喊叫同伴、打电话报告上级,而是如无其事地走回值班室活动身体驱散寒气……透视到这些的阿基莫维奇得意地笑了:
“幸好防了一手,‘叛徒’还想骗我?哼!”
阿基莫维奇头脑里海人输入的程序不似章鸣和李智慧被挤占的七零八落,哪部分都完好无损。
这次阿基莫维奇在鄂木斯克的出现,是因为矿区的化验仪器出现了一点故障,***统领令他去鄂木斯克化验一种急需得知数据的矿石含量,临行前让他熟记侦察与反侦察的知识——这些情况和出了哪些功能一样,海人之间是不允许交流的,《守则》上写得明明白白,章鸣怕言多有失,因此与阿基莫维奇谈话时,关于他到鄂木斯克来干啥一个字都没问。阿基莫维奇当然更不可能主动透露。
话说阿基莫维奇是如何这般警觉的呢?
他从乌卡坐长途班车到鄂木斯克,还没出车站就被人抓了。
被提审时巧不巧的遇到两个海友,阿基莫维奇表面没有任何显露,其实心里是提防的。
几个月前,还在建厂盖洗涤塔的时候,小队长就根据中队长的指示,向他们通报了海人大队东亚中队出现“叛徒”的消息。听代号047的海友介绍自己是亚洲六小队23组的,阿基莫维奇心中产生了怀疑。
不过说怀疑不准确,应该是提防。
既提防了,言行上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是章鸣和李智慧在阿基莫维奇面前演戏,其实阿基莫维奇在他们面前何尝不是演戏?如果从海人把陆地人程序化为智能机器人这点上说,任何轻视他们的行为都会犯错。
熟记侦察与反侦察手段的阿基莫维奇可以说戏演得比章鸣和李智慧还要精彩。
这不,章鸣和李智慧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人家阿基莫维奇已经躲在树后笑了。
看见四个看守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阿基莫维奇不再当观众,迅速向前面的公路跑去。
章鸣和李智慧在章鸣的房间里刚刚站定,李智慧说:“这家伙有动作了。”
“走,可不能跟丢了。”章鸣拉着李智慧就出门,边下楼边拨响了维克多少校的电话:
“请把车开到楼下。”
阿基莫维奇返回乌卡小镇必须坐车,鄂木斯克离乌卡有四百多公里的路程。李智慧的跟踪必须保证始终在十公里之内才保险,因此昨天章鸣就向维克多提出了车辆的要求。
车是昨天到机场接章鸣他们个儿高点的安德森开来的。小伙子已经等在车旁,见俩人走出大楼,热情地拉开车后门,请他们上车。
“我坐副驾。”李智慧饶过车头,从另一边上车。她负责嗅阿基莫维奇的气味,当然坐在前面方便。
安德森完全按李智慧指挥的方向行车,路上有颇多疑问,比如章鸣单薄的身躯如何能一挑五个壮实的阿基莫维奇?李智慧的鼻子怎么闻得到几公里之外的人?而且那人还可能跟其他人一起坐在车上……来前维克多少校交代不许向他们打听如何事情,只好一路憋着,时不时观察一下李智慧的动作。
其实李智慧嗅气味的时候没什么特别,只是寻常呼吸而已。因为距离近,嗅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但是根据气味来源车开着开着李智慧发现了问题,不仅是他,章鸣也觉得不对劲:他们坐的车一直在鄂木斯克城里打转,有条路好像走了三趟!
甚至,李智慧发现阿基莫维奇中途换乘了三次。身边有三次不同人的气味。
这阿基莫维奇搞什么鬼?
章鸣对鄂木斯克城不熟,问安德森是不是一直在城里兜圈子?
“是的。”安德森回答,“绕两三圈了。”
章鸣想了想,道:“这家伙昨天到今天早上和我们一样啊!”
“什么一样?”李智慧问。
“我们演戏他也在演戏,演的比我们还专业。”
李智慧“唔”了一声明白过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不咋办。跟着他转圈。”章鸣说。
“他要一直转呢?”
“我们也一直转。”
李智慧想想也只能这样。现在重新把阿基莫维奇抓回来,也就抓个人而已,他是打死都不会告诉什么“采矿一部”地址的。
“我敢说他只是呆板地运用海人灌输的反跟踪方法,以为监视他的是路面上的监控器,并不知道我们靠的不是那玩意,一旦他认为监控器监控不到他,就该往哪儿往哪儿。”
果不然,章鸣说完不久,李智慧道:“他下车步行了。好像进了超市”水果蔬菜这些气味儿随着嗅阿基莫维奇钻进了她的鼻孔。
“下一步他要钻居民区、窜小巷,最后在没有监控的地方打车出城。我们耐心耗着吧。”
章鸣的推断半个小时后成为现实——阿基莫维奇果然打了辆车向城外去,从李智慧嗅觉看,车跑的很快,至少在100码以上,安德森需要加大油门才不至于使距离越拉越远。
既然从阿基莫维奇身上搜出的车票是乌卡到鄂木斯克的,那么第一步他一定得先回乌卡,至于回到乌卡再怎么走全凭跟踪了。
李智慧指挥着安德森开车的速度,太近怕被发现,只要阿基莫维奇发现有人跟踪,这次行动基本上宣告失败;太远情况更糟,一个闪失可能再也抓不住他的气味,那叫一个失败的不能再失败。
所以李智慧一路都处在紧张中。
章鸣看出这丫头过于紧张,怕这种状态久了影响鼻功:“没事,万一跟丢了反正知道他一定先到乌卡,我们可以提前到乌卡等,据说那是个很小的镇子,守在鄂木斯克到那儿的必经之路上能找回来了。”
李智慧想想有道理啊,别说有安全局的特工开车一般出不了问题,就是出问题往乌卡一守,俨然就是个守株待兔,阿基莫维奇还飞天了不成?
李智慧于是不再紧张。
安德森感受到气氛轻松多了,憋了一路的问题终于闷不住了:“少尉,你刚才说他在前面五到六公里?警局兄弟的警犬都闻不到那儿去啊,你是怎么闻到的?”
李智慧初听这话本能地揍起眉头睁圆了眼睛,一下想起昨晚章鸣关于“国情不同”的解释,脸色随缓和下来:
“我嘛,有鼻功呗,就是民间说的特异功能。”
安德森半晌“哦”了一声,看表情似明白又似不明白:“那为什么比狗的厉害多了呢?据说狗鼻子里有两亿个嗅觉细胞,比人的多20倍,难道少尉您的难道比狗鼻子的还要多?”
李智慧这下脸都涨红了,双目圆睁地扭过脸看向安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