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突然回去把刘奶奶还吓了一跳,赶紧跑进厨房调了个西红柿鸡蛋汤给他们垫垫,在桌上还问,怎么这会儿就回家了,不是刚回去吗?
“我们学校烧了,校长让我们先回家歇着。”刘明沣拿小铁勺出溜着,感觉不太过瘾,去厨房拿了个空碗,倒了一碗,捧着就喝。
刘明沣这一句学校烧了,可是把刘奶奶吓坏了,拉着这个,看看那个的,连声问:“那你们没被伤着吧!”看他们身上都没事,这才把心放下。
“奶,没那么严重,就是几个教室着火了,还是在四楼,跟我们都不挨着,我们闻着有味了,就都跑出来了。”学校烧了,这说的也太夸张了点。
刘奶奶拍了刘明沣一下,这孩子,说的这险。
“好好,到那时候就得瞪起眼来,赶紧找安全的地方躲。”这水火无情,吞个把人那真不算事。
“说了让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上课了?”刘奶奶也知道这高中时间紧,怕耽误的时间长了,对孩子的学习有影响。
“估计就是刷刷墙,换换桌子,椅子,后天老师就让回学校。”对这事,老师比学生积极多了。
刘奶奶听完点点头,让他们在家歇歇,自己扛着锄头去地里了,田里的莴苣可以收了,放的时候长了会老,吃起来发硬,还是早点弄回来的好。
冬天活计少,大家都在歇闲,不少老太太,老头在街口向阳的地方,拿个小马扎坐着晒太阳,看见刘奶奶还都问,刘奶奶停下,跟几个老太太扯了一会儿。
曹奶奶也在,听说她要去刨莴苣,连忙说:“你等会儿我,我回家拿个土娄子(荆条编的拐篓)跟你一块去,正好捡点叶子回来喂兔子。”
这曹奶奶的孙子暑假跟着去赶集,看见大道边有卖兔子的,那腿就不挪步了,非要买一对不行,曹奶奶被他磨的没办法,只能给他买一对,这夏天还好,地里什么草,菜叶子的,随便薅一把就是,到冬天就犯愁了,到处跑着给兔子找吃的,这不听见刘奶奶要去刨莴苣,就要去弄点。
这事刘奶奶也知道,看她往家跑就在后面喊:“你去什么,我回来的时候给带点不行?”捎带脚的事,还值特意跑一趟。
曹奶奶脚下没停,扯着嗓子,“我这次多弄点,这天菜叶子也坏不了,省的我到处找,这一个个的弄回来就不管了,都是我的事。”
刘奶奶种的不多就两排,满打满算呢有五十棵,没一会儿就刨刨了,曹奶奶就跟在后面掰菜叶,满满的一麻袋,掰完了,曹奶奶拍拍袋子,喘口气,“这下能吃不少日子了。”
“你说说,现在正是有钱没出烧了,这孩子就好养个狗,猫,兔子,鱼的,看见这东西不买就打滚,咱们那时候怎么就没这心思,这一天天的,伺候完人就跟着伺候牲口。”早年成天的割猪草,现在不用养猪了,开始养这些个玩意了,猪最起码还能挣个公分,分点钱,这玩意养了有什么用,吃都不能吃。
“咱那时候?咱那时候光想着怎么填肚子了,还想这个?”刘奶奶正蹲在旁边割菠菜呢,下过霜,这菠菜就没筋了,吃着绵绵的,炒个肉,炒个虾米都不错。
“也是,咱们那年头人都养不活,还养这些玩意儿。”曹奶奶这突然想起来刘明宣家还养着一什么宠物猪就乐的不行,现在这世道,猪都是宠物了,这找谁说理去。
收拾妥当了,两人推着小推车就往回走,到街口,刘奶奶就从车上抓了几把菠菜,抄了几根莴苣扔给曹奶奶,让她回去做着吃。
曹奶奶还推,刘奶奶就说:“就你跟你孙子,能吃多少,我也没多给,吃两顿就没了。”这点东西还让。
曹奶奶这才没说什么,拿着东西回家了。
“明宣,去给你江奶奶家送点菜,他们这没口粮地,吃什么也不方便。”刘奶奶拿个红色的塑料袋装了满满一兜。
“哎!这就来。”她正在屋里换床单呢,也不知道八戒什么时候溜进来的,看见她在床上躺着就蹬着小腿上来了,脚上都是黑乎乎的煤渣子,踩的她床单一片黑点,气的她狠狠拍了它屁股两下。
刘奶奶看她把床单换了还问:“昨天不是刚换的吗怎么又换?”
她把手里的床单抻开给刘奶奶看,刘奶奶心里其实挺上火,这天气冷了,洗个床单好长时间干不了,洗也难洗,这不到一天的功夫就糟蹋一床,真就想逮着那猪狠狠揍它一顿。
八戒这会儿可能也知道自己犯事了,委委屈屈的缩靠在门边,瞪着大眼看,小尾巴还一摇一摇的,看的刘奶奶这什么火气也没了,但样子还是得做,要不然它还不得翻天啊,手指着八戒的小脑袋,“下次再往床上跑,我给你掰折腿。”
八戒听不懂,但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能,它下意识的拿鼻子讨好的拱拱刘奶奶的手心。
刘奶奶轻轻拍了它一巴掌,笑着骂,“这小猪崽子真是精死了。”
刘妈妈,刘爸爸不知道是谁告诉的,他们早早就知道了学校起火这事,回来也没说什么,就嘱咐他们自己在学校要注意安全。
晚上吃过饭,一家人就坐在暖洋洋的炕头上消食看电视,这个时段,遥控器一定是掌握在刘爷爷手里的,谁抢都不好使,刘爷爷一定不会让的。
刘明沣仰躺在炕上无聊的跟刘爷爷耍嘴炮,“爷,咱们就不能看点有意义的,就这有什么看头,不是哭就是闹的。”他是不理解,这就这么有吸引力?一天不拉,不觉得无聊吗?
刘爸爸拿痒痒挠敲了刘明沣一下:“起来,坐有个坐样,站有个站样,你看看你这架势。”他看着都眼疼。
刘明沣呼的翻起来坐着。
刘爷爷也笑眯眯的说:“这多有意思,这都是真人真事,看看多好!”
这节目是地方电视台推出的一纪实调解栏目,主要就是讲由各家的各种家常里短引发的大小矛盾,然后就是派调解人员上门调解,一天一集,也不知道栏目组上哪去找这么多矛盾,这都播一年多了,还没断。
栏目内容主要就分两大部分,一部分是老人的赡养问题,一部分是财产纠纷问题,今天讲的就是一财产纠纷问题。
老母亲今天已经九十了,没有了生活自理能力,需要人照顾,其实看到这她还以为这是一老人赡养纠纷,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时间长了有点矛盾那是很正常的,但偏偏这老人是一中学教师,有不少的退休金还有两处房子,这一有钱了,问题也就跟着来了。
老人就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老人是在儿子家,老人的退休金也是儿子领,在谁家住就贴补谁,这很正常,但女儿就不乐意了,一开始不是说钱的事,是说她哥对老人不尽心,伺候的不好,吃的吃的不买,用的用的不买,觉得老母亲住在自己哥哥家受亏待了。
接着就说这老人的退休金应该是她跟哥哥一块领,哥哥不买她就给买,结果哥哥还不同意呢,这老人他照顾着,退休金他领着,这放哪都是应当应分的啊,你说伺候的不好,你伺候,老人都九十了,在炕上瘫了也小十年了,他还得怎么做,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他觉得自己挺用心的了,他觉得这妹妹就是回来挣家产的,看见现在钱好使,房价也涨了,眼红了呗!
两兄妹都是六十多奔七十的人了,还在电视里吵的不可开交,指着鼻子骂,那小姑子还要跟她老嫂子动手,被旁边的调解人员拉开了。
刘奶奶这看着就上火:“这小姑子就一礼拜回来趟,什么活都不沾手,就知道怨她嫂子,我看她嫂子一点错没有,就是这小姑子太难缠了。”
刘爷爷也跟着点头,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这妹妹那么闹就是想回来分家产的,刚才节目里不是说了,那妹妹家条件不好,自己退休了还在饭店给人洗碗,这看见自己哥哥的条件好不就是回来抢东西吗?还说自己哥哥不舍得给花钱,要真一人一半,她估计更不能舍得花。
那老人躺在炕上看她的两个孩子闹的厉害,脸上老泪纵横,不能动就干用手拍炕沿,把刘爷爷看的心里不住的唏嘘,这人老了,都是事啊,钱少了?不行,这钱多了?也不是个事。
“这妹妹真不是个玩意。”刘爷爷愤愤的说。
刘爷爷虽然不重男轻女,但骨子里还是老辈庄稼人的思维方式,他觉得闺女出嫁的时候,你可以陪送嫁妆陪送的多点,但家里的东西这就不要再多想了,什么房子,地,钱之类的,不是父母特意说,那这些东西就都是儿子的,不是有句老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在他们眼里闺女一出嫁,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时常回来看看那好,但要是回来跟家里的兄弟挣家产那就说不过去了,帮衬是帮衬,挣是挣,这是两码事。
刘明宣看着也觉得逗,最主要她觉得这妹妹养老的时候不见踪影,这分钱的时候就睁开眼睛了,这心里不觉得亏的慌吗?人家也不是傻子,谁乐意啊!
而刘爷爷的想法她虽然不赞同,但也很理解,在刘爷爷他们那个年代,儿子就是鼎立门户的,生儿子除了传宗接代,传承香火,那剩下的就是养老了,在那年头养老基本就是儿子的事,吃住在一起,病了也是儿子儿媳伺候着,这房子跟钱留给儿子那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啊!一点疑义都没有,女儿回来挣家产,那都不要自己说什么,村里大大小小的妇女就能把人给骂回去。
电视里,调解员这时候也注意到老人的状况,赶紧把兄妹两个拉出来,在外面就两方的问题进行调解。
先说哥哥的问题,给老人花钱不舍得,对老人照顾的不尽心等等,感觉都是找茬的毛病,但儿子却都很痛快的同意了,并说以后他都会把老人的生活费记一下账单,每个月都给他妹妹看,他自己也不是没有退休金,不图自己妈来补贴自己。
哥哥这面搞定了,调解员就开始劝妹妹,你看你哥都这样了,你是不是就同意了啊,但妹妹不行,一点不信她哥,就非要一人一半,说着说着就跟人调解员吵吵起来了,怎么劝都不行。
这时候嫂子从里屋出来了,对着小姑子大喊一声,不就是钱吗?她给,以后一个月从老人退休金里拿一千给你,你也不用买东西,这钱就当是自己买个清净了,这都多大年纪了,为了这还吵吵过来吵吵过去的,都上了电视了,丢不丢人。
妹妹支支吾吾的不说话,看那样子显然是同意了,人家调解员也没话说了,你自己都把脸放地上了,同意就同意呗!转身就走了。
刘爷爷看完觉得真不解气,这嫂子怎么就这么好说话,她说要就给了,要是他,他肯定不能就这么让她胡搅蛮缠的到手。
刘奶奶倒是觉得这嫂子做的对,老人还在呢,他们就吵成这样,老人心里能不难受?还不如就这样呢,看哥哥家里的条件也不错,不缺那钱,就当时花钱买老人的欢心了,等老人走了,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也就不用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