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真忘假忘?
因为有司徒卫在,沈黎昕的日子好像一下子正常了,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第二天早早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就好像凌云霄走的那一晚,站在雪夜里等了一夜的人不是他一样。
小卓子本来觉得他能想开挺好的,可是这么过了两天他就心惊了,完全不正常啊!有说有笑就好像凌云霄从没存在过一样,看样子就像把凌云霄这个人完全忘记了。
司徒卫来到王府已经三天了,烧也退了,虽然看起来拘谨,可眼睛明显比在宫里的的时候灵动许多,和沈黎昕说话也大胆了点儿。
午后,沈黎昕让人在花园里的亭子里架起了画架,红梅开的正盛,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看起来分外的鲜艳。沈黎昕来了兴致,想画一幅寒梅傲雪图。
司徒卫坐在软软的椅子上,浑身上下包的就露俩眼睛,手里还拿着一块水晶糕,晃悠着小腿看着沈黎昕作画。
他的身侧,是疗好了心伤,又跑来找沈黎昕的沈志亭。
沈黎昕也不管这一大一小在后面盯着他看,稍微挽起袖子,倒背着左手,看了一会儿不远的红梅,就低下头一直没有抬起来。
沈志亭开始还觉得闷,后来见沈黎昕画了两幅还不过瘾,也就拿起来欣赏一番。沈黎昕笔下的红梅每一幅都不尽相同,可每一幅都笔酣墨饱,既画出了红梅的高傲,又画出了这白雪中一点艳红的娇俏。
沈志亭拿起一副墨迹已经干好的,“表哥,这幅送我呗!”
沈黎昕笑笑,“喜欢就拿走。”
“提个字!”
沈黎昕淡淡的道:“先等我画完。”
沈志亭走过去,想看看他画的是什么。就见白色的宣纸上落满了盈白的雪,一把黑色的剑直立在上面,不歪不斜,挺直傲然,犹如人的脊背,一身的傲骨宁折勿弯,而这剑周围除了白雪,没有一点其他的东西衬托,更显出其肃杀之气。黑色剑鞘上盘着一条长龙,张牙舞爪甚是张扬,一如这剑的主人,不敛锋芒。
沈志亭叹气,“表哥,你是不是想他了?”
沈黎昕眨眨眼,“谁?”
“能谁啊?这剑的主人呗!这才几天啊,你就把他忘了?”
沈黎昕抬起身子,面上的疑惑不似作假,“主人?这剑有主人的?我昨夜做梦梦见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里异常清晰,就想把它画出来。”
沈志亭笑了,“你别逗了,前段时间还没他不能活呢,这是怎么了?”
沈黎昕皱起了眉头,“志亭,你怎么了?没谁不能活?”
沈志亭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他看向司徒卫,小孩眨眨眼睛,显然没明白为什么他表叔会看他。于是低头继续吃他的水晶糕,完成沈黎昕交给他多吃养肉的任务。
沈志亭咽了口唾沫,脑子嗡嗡响,他觉得现在要找个人问一下,这人到底怎么了?“那个,表哥?”
“嗯?”
“我记得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哦,晚饭我不回来吃了,告辞!”
沈黎昕回头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面上露出了疑惑,他摇了摇头,回头继续画那把剑。
站在一旁伺候的小李子看见沈黎昕的表情后眼睛里闪过惊喜,而面上却不动声色,低头继续站在一旁。
沈黎昕画完了剑,问司徒卫:“你有没有见过这把剑?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司徒卫摇头,他确实没见过。
沈黎昕摸着下巴歪着头,“奇怪啊,志亭的意思好像是我见过这剑的主人?我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说完他拿着那幅图打量了很久,皱着眉一副疑惑的样子。
小卓子跑过来,脸上带着笑意,一说话就打断了沈黎昕的沉思,“主子?王丞相来了。”
沈黎昕放下画,暗自嘀咕,“王丞相来做什么?”他见小卓子一脸笑意,也笑了,“你怎么笑这么贼?就像偷了鸡的黄鼠狼一样?”
小卓子又笑了,“王丞相带她孙女来的,说是听说主子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沈黎昕点了点小卓子的脑袋,“你呀,一个太监懂得还不少,那就给他们迎到这儿来,小李子,上茶!”
两人走后,沈黎昕藏在袖子里的手摩挲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指环,眼里的神色非常复杂。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坚定清明的样子,他气定神闲的坐下,问司徒卫:“一会儿会来一位小姐,他想给皇叔做妃子,如果皇叔娶了她你以后就得管她叫母妃,你喜欢后来的母妃吗?”
司徒卫猛摇头,后娘都是恐怖的存在,他才不要后娘!
沈黎昕拍拍他的小脑袋,笑着说:“好孩子,如果皇叔喜欢上她,还是会娶她的,但是皇叔还是会疼你,如果她也喜欢你,皇叔就不把你送回去。”
司徒卫攥着小拳头,心思活络起来,如果皇叔喜欢上她,就会把她娶回来,如果她不喜欢自己,自己就会被送回去,母妃说过女人只会喜欢自己的孩子,以后她有了孩子就不会再喜欢自己,那样自己被送走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在这儿讨好她,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进门,这样皇叔就不会冷落自己。如果不让她进门,只能有一个办法,就是不让皇叔喜欢她!
沈黎昕见他好像做了决定似的一脸深沉,笑的一脸的宠溺,他捏了捏司徒卫的小脸蛋,“皇叔现在最喜欢你了!”
王丞相带着孙女进了庭院,就看见沈黎昕笑的一脸温柔,正给司徒卫说着话。而小孩子一脸的严肃,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正撒娇,被大人一哄脸红了些,看起来的确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王丞相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如果真能高攀了这门亲,也不失为孙女找了一份好归宿。
沈黎昕抬头看见年过花甲的王丞相已经进了庭院,赶忙放下司徒卫,走过去迎接。
“王丞相两朝元老,劳苦功高,本王本想等身体大好了,直接去府上拜访的,不成想今日劳了丞相的驾,实在惭愧。”
王丞相笑着抓住沈黎昕拖住他,不让他行礼的手,一双睿智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沈黎昕一番,“王爷说笑了,一晃七八年,王爷已是逸群之才,老朽却老了,不中用了。”
沈黎昕笑的温和,“丞相哪里话?您还能替皇兄分担几十年的忧,朝廷还需要您。”
王丞相笑的一脸菊花褶子,“那老臣就谢谢王爷吉言了,这是老臣的孙女蕙兰,小的时候你们还见过的,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
王丞相终于把来的目的表现出来了,身后一个白纱裙的女子,施了淡淡的底妆,一双眼睛含羞似怯,她微微抬头看了眼沈黎昕,而后赶紧垂下眸子,娇滴滴的做了个万福,“王爷……”
沈黎昕还了一礼,态度不近不远,也没提小时候的事情,王蕙兰眼里闪过失望,看见他爷爷不动声色的和沈黎昕谈着话,她也表现的落落大方,随着众人来到亭子旁,沈黎昕画画的地方。
司徒卫审视着王惠兰,待她走近后笑眯眯的走过去,“王丞相好!姐姐好!”
王丞相赶紧还礼,“殿下好,老臣给殿下见礼了。”司徒卫腆着笑脸,“丞相多礼了,现在不是在宫里,您叫我卫儿就行了。”说着司徒卫赶紧给搬凳子,“您坐!”王丞相受宠若惊,让皇帝的儿子给搬椅子,他得多大面子。不知道王丞相知道以后有个大流氓逼着皇帝的儿子管他叫爹,逼着皇帝的儿子给他打洗脚水的时候,老头儿会不会晕过去。
司徒卫给王丞相搬了凳子,立马跑到王惠兰身边,“姐姐好!”
王慧兰也回礼,“皇子殿下万福。”
司徒卫笑的一脸的灿烂,沈黎昕暗暗心惊,难道他没摸准这孩子的性子?怎么看起来好像讨好王慧兰?下一刻他就不这么想了,他未来的好儿子拿着他刚才做的画给王惠兰看,“你看我皇叔做的画,好不好看?”
王惠兰红着脸,还是很大方的赞了一句:“好看。”“姐姐好眼光,皇叔画的真好,连我表叔都想要皇叔的画,姐姐会不会画画?”
“略懂皮毛。”
司徒卫来了兴致,“那姐姐画我吧!等你画完我就把它放在皇叔的书房里,让皇叔帮我收起来。”
沈黎昕暗笑,小孩儿这么点儿就知道给人下套儿要放饵,还要是对方喜欢的饵儿。
果然王惠兰不疑有他,也不好意思推脱,“那就献丑了。”
王丞相摸了摸胡子,笑了起来,心说小皇子不错,正好给了他孙女一个表现才艺的机会。他也看见了沈黎昕画的那把剑,立马变了一副惊讶的样子,“这画可是出自王爷手笔?”
沈黎昕笑着点头,“在丞相面前班门弄斧了,确实是本王画的。”
王丞相是科考入的仕途,据说是他那一年的榜眼,自然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曾经还教导过司徒玄的功课。他看着画频频点头,“好一把上古杀剑,在纸上就能感受到一股凛然的杀气,王爷定是胸中有丘壑,否则画不出如此的磅礴大气。”
沈黎昕不好意思的笑笑,“丞相见笑了,都是皇兄教的好。”
王丞相点头,皇上还是他教的,王爷就是他间接教的。只要不是王爷心里有其他想法就好,毕竟这剑看起来杀意外泄。
沈黎昕不管王丞相怎么想,他抽空看了眼司徒卫,见小孩动动这个,摸摸那个,显然在给王惠兰添麻烦,还让人家有苦说不出来,心说表现不错,果然是聪明孩子。
沈黎昕和王朝丞相纠缠了半下午,司徒卫和王惠兰也纠缠了半下午,眼看到了晚饭的时间,沈黎昕提议留王丞相在府上吃饭,老头儿一听立马就想答应,毕竟他来就是想让孙女和沈黎昕接触一下,正好吃个饭沟通感情,这一下午俩年轻人都没说上话。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答应那边就传来了小孩儿的哭声,哭的肝肠寸断好不凄惨,沈黎昕赶紧跑过去,司徒卫正坐在地上哭,王惠兰也快哭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沈黎昕弯腰把司徒卫抱起来,轻声的哄,“怎么了卫儿?你是男子汉,怎么能说哭就哭?”
“皇叔!卫儿不喜欢这个姐姐,你看她把卫儿画的这么丑!卫儿哪有这么胖!”
沈黎昕努力忍住抽搐的嘴角,拍拍司徒卫的后背,“不丑,卫儿一点也不丑,别哭了,乖。”王惠兰脸憋的通红,不是她画不好,是这孩子总乱动,她又不好意思说,毕竟人家是皇子的身份。再说了你穿这么厚,我哪知道你瘦不瘦?这就是照着你现在的身材画的,我哪知道你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