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昂低头,视线落在照片上,那是在某基地拍的,照片里有十几个人,身穿迷彩服,手里扛着枪,涂了油彩的脸看不清长相,他注意到他们的肩章不是普通的部队番号,其中有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尤为打眼——
欧阳文静的食指已经点在那男人身上:“喏,我现在喜欢的人就是他,两杠两星呢,是不是看上去很有气场?”
陆之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却没从照片上移开。
“到站了。”欧阳文静从位置上起来,她笑吟吟地看着他:“我要赶着回温哥华,之昂,你的婚礼我没办法参加,不过,还是祝你幸福。”
公交车停靠在某个站牌,欧阳文静跳下车,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她跟重新启动的公交车错身而过。
没有再回头去看公交上的陆之昂一眼。
……
公交车渐行渐远,融入了夜色中,只有偶尔亮起的车尾灯。
欧阳文静独自站在马路边,看着融入黑夜里的公交车,眼圈一阵暖刺,不要她的,她也不稀罕。
路边有个大爷在摆烤番薯摊。
欧阳文静过去,买了个三块钱的番薯,啃着热乎乎的番薯,按照大爷所指的路走回酒店去。
一阵寒风刮过,她浑身战栗,捧着番薯的手冻僵,晚上十点后的路上,除了偶尔来往的车辆,已经没什么行人。
刚丢掉装了番薯皮的袋子,腹部一阵绞痛,欧阳文静缓缓蹲在地上,肚子里的肠子仿佛打了结一样在撕扯,到后来疼得晕头转向,她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双手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寂静的十字路口,一辆黑色轿车从她旁边驶过,开出一段路后突然停下,又倒了回来,在路边熄了火。
欧阳文静把头埋在双腿间,听到脚步声,她的眼皮底下多出了一双棕色工装皮鞋……
她抬起脸来,视线沿着皮鞋跟笔挺的深色休闲裤一路往上,肚子里翻搅的痛楚让她的五官都要皱成一团,手指抠着腹部的大衣,借着路灯光,她看清眼前站立的男人,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晏时遇站在马路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蜷缩的一团。
街道空荡安静,路灯光透不过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他的半个身子被黑暗覆盖,熟悉却又掺杂了陌生的神情,映在欧阳文静的瞳眸里,委屈在她心底疯狂地滋长蔓延,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滚滚倾泻下来。
欧阳文静蹲在路边,在这个不被她所熟知的城市,三更半夜,犹如一个无家可归的孩童,眼神无助又凄凉。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从她八岁开始就已经没了家,现在所谓的那个‘家’,她是多余的外来者。
池眠讨厌她,欧阳铭不要她,现在,就连她以为是自己生命中那抹暖阳的陆之昂也离开了她。
也许欧阳温婉说的没错,她就是一颗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讨厌胚胎。所以,所有人到最后都会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