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逡巡,转眼已是第二天中午,船在稳稳地航行,自然沒有超出日本海域,海上自是沒有雪的,但是天气阴沉得很,黑压压的,恍惚天顶要压下來一样,山丘般起伏的浪头被船首劈开,卷起雪白的泡沫,从船舷两侧奔向船尾,在昏黑的海水中,投下了一片闪亮的光带。
这艘船是日本开往中国行商的船只,因为日本和铭朝都实行闭关锁国政策,所以这船隐蔽得很,趁着年关赶紧航行,不曾大张旗鼓,其中的弯弯道道包括海关官员的因贿放水之类自是不需要辛越多想,她只要交一点钱便可进这双桅帆船。
就商业意义而言,铭朝最繁华的沿海带无异于东南沿海,而那也是楚之凌权利所在地,这就意味着,辛越必须在出离日本海域的时候就私自开船离开,先行到达其他诸如渤海黄海的海域。
刚才还是风水顺畅,非常地适合船的前行,转眼已是乌云密布,大风不止,船上的桅杆也呼啦啦闪个不停,似乎马上就有大事发生。
果然,在距离船的不远处,望远镜可以看到的地方,有一艘印有黑色骷髅的旗帜出现在视野中,此时的风似乎也在帮助那艘船,风吹西南,恰是那艘船奔來的方向,使得那船的速度极为的快。
这样的船辛越不可能沒有见过,那些黑色背景白色骷髅头的图案她再熟悉不过,不经多想便可以判断出远远而來的是一艘海贼船。
日本海盗本在濑户内海比较多见,因为那里地势狭窄,河流湍急,海盗们守住关隘,很难有漏网之鱼,如今许是去铭朝的海路上商旅更多,图利的机会更大,所以在这片海域中的海盗也并不在少数。
尽管海盗的出现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但是辛越所在船只的人们还是发出了惊恐的大叫,船上日本人和铭朝人均不在少数,只听见一片闹哄哄的声音急促响起,在奔走相告的路程中日语和中文交杂着响起,听起來很是怪异。
辛越不慌不忙地收下望远镜,这是从一徘徊在日本海边缘的欧洲传道士手中买下的,质量上乘,价格不菲,辛越站在船头,风行猎猎,她一袭雪白的衣裳,身材玲珑细瘦,瓜子小脸肌若冰雪,如瀑般的乌色长发翩翩翻飞,她太过纤瘦,仿佛很快就要被大风吹进海里似的。
除了船上领头的船长和一些水手,很多人都赶紧退到了客舱里。
“姑娘,快进來呀。”
辛越的身后,有女人的声音大声响起。
辛越侧头,面容如玉。
她望了望阴沉莫辨的大海,还是转过身,朝着尚算安全的客舱走去。
然而就在她还刚走出两步的时候,另有一急促尖利的女声响起:“那小婊|子是想男人得紧呢,她正想要那些海盗把她干了,你叫她进來干什么?”
“你……”这般污言秽语让刚刚叫辛越进來的妇女窘迫着一张脸,她不禁猜想,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是不是和站在船头穿白衣的女娃子有旧仇,不然何以如此恶言相向。
还沒待她想得明白,一袭白衣的辛越就已飘然而至,她墨发飘飘,定定地在那个着和服的恶言女人前站了一下,清澈的眉目一扫,负手就走进了船舱。
她大方地坐在船舱的地板上,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大约十秒钟之后,一只粗糙的手滑上了她的脚踝,另有一只手,竟然猝不及防地按向她的胸部。
注意力几乎全部转移到海贼攻船一事上,辛越迟了一瞬才作出回应,伴随着她快若闪电般的出手,只听清脆的骨节断裂声登时响起,与此一同响起的,还有男人们接近鬼哭狼嚎般的大叫。
辛越拍了拍手,双眸微微眯起,淡淡地看向倒地的两个日本男人。
两人的狼狈相让客舱里的人爆发出一阵笑声。许是这艘船在与海盗的对战中少有败绩,所以船内的人在刚开始的惊慌后因水手们的安抚变得放松起來,再加上两人摔得狗吃屎这样的小插曲,恐怖气氛霎时间荡然无存。
许是受不了哄笑,其中一个男人蹭的一下站起來,捋起袖子凶神恶煞,就朝辛越挥拳过來。
对付这样的莽汉简直是小儿科,人们还看不清辛越是怎么出手的,那莽汉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大叫,很快只听见砰的一声,刚才还恶狠狠的男人再一次摔在地上。
辛越掸了掸肩上的灰尘,云淡风轻地站了起來。
“你这狗女人,当初求爹爹哭奶奶要我满足你的可怜样不记得了?你这功夫又是找哪个野男人学的?你又出卖了你的身体多少次,腿间的洞洞被塞得多大了?”
那男人打辛越不过,就开始死命地口出污言,他看着辛越的眉头越皱越紧,说的话越发猖狂。
而舱里的人闻言,都对辛越露出了不一样的目光,只因为这人太过熟悉的语气,好像和辛越认识已久。
那人颤巍着站起來,辛越走上前去,一脚横栏住他的膝盖,将其绊倒,然后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上他的肩膀,一手扣住他的脸,眸子微眯:
“你是田泽美子的人?”
田泽美子四个字根本沒让那个男人产生半分波动,他一副“田泽美子是谁”的样子让辛越眉头不自觉皱紧了一分。
那么,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里有些人的眼神,都好像曾经认识她一样,而且,认定了她不堪的一面,譬如刚才口出恶言的那个女人。
更甚的是,被她钳制住的这个男人望着她一副心碎模样,简直就是看情人的眼神,而她百分之一万确定,她从來沒有见过这个男人。
要说跟他产生关系,这更加不必考虑,她穿越來的时候这副身体还沒有被破处,同其他人有关系简直是无稽之谈。
还不待辛越想明白,船突然猛烈地摇晃起來。炮火夹击的声音震耳欲聋,很多人都赶紧捂上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