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目光一敛,庄严见了东方夜一脸奇怪的神情,没有答话,又沉默了开去。
他在这九王府呆了近十年,九王爷如此兴致盎然的样子,他见过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引得他如此兴趣,真是匪夷所思。
东方夜自然将庄严的好奇全然看在眼中,但并未做多任何解释,笑意不减地问道,“先生今夜特意来找本王所谓何事?”
庄严深深的看着他,迟疑着开了口,“庄严前来是有一事想恳求王爷。”
“先生但说无妨。”东方夜侧头看着他。
庄严在他清亮的目光里微微颔首,稍作沉吟后,忽然神情严肃的对着东方夜说道:“庄严深知王爷心性不凡,不寻常人,只是求王爷日后留庄严一点薄面,不要伤害了九王妃。”
眼前的人尽管还只是个少年,但心思却已深沉得犹如谁也看不透的寂寂深海。他心思缜密,太过狡诈诡谲,城府太深,算计太多,素来就善于定下远大计划,能做到步步为营。他在想什么,预备要做什么,任谁人也看不透……
但这样高深莫测的人,却反而并不是一个好的良伴。
而在庄严看来,花朝跟在他的身边,就像是棋子落在了下棋人的手中,怎么也逃脱不了那张大网的捕捉。所以……
“哦?”似乎对此话感觉有些意外,东方夜浓眉一挑,修长的手指交叠着,话音慵懒。
一个多年来都无欲无求的人,今日竟然为了他新娶的王妃亲口来求自己,呵,这倒是有趣!
是嗅到了他最终都会对花朝下杀手吗?那么,看完今晚的那一幕好戏之后,他是不是也该对于心中越发好奇的她稍稍留情呢?!
上身微侧,他那双寒冽的眼沉沉望住庄严,玩味地道,“难得听见先生开口求人,倒不知先生与本王的王妃是何关系?”
庄严想了想,眼神清冷,只道:“只是一位故人之女。”
听到答案,东方夜默了默,正眼看着庄严良久,神情里像是终究相信了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问道:“本王看王妃现下的模样似在家中过得并不怎么好,既然她是先生故人之女,那先生为何没有去西临国帮她呢?”
听到此话,庄严敛下眉目,瞳色里闪过一丝幽暗,话音里也有些许飘忽,缓缓答道:“人各有命,路是她自己的,该怎么走也是她自己的事,旁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先生高见。”东方夜扭过头,只是意味深长地勾了一勾唇。静默片刻,他忽然问了一句,“先生在九王府担任管家之职有多少年了?”
庄严闻言微微一怔,不知道东方夜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瞧着他那没有一丝起伏的脸,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径自回道:“快有十年了。”
九年前他意外受伤,生命垂危,是东方夜救了他。之后,他为了报答这救命之恩,便答应东方夜当十年的王府管家。如今期限只剩下三个月,他就可以离开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啊。”东方夜听他这样一说,忽然陷入点沉思之色。随后,他淡淡地问道:“先生若要离府,打算前往何处?”
庄严不紧不慢地答道:“庄严尚未有打算。”他孑然一身,去哪里还不都是一样。
东方夜在他面前沉吟片刻,终于淡淡地开了口,“先生若是喜欢,便留在府里吧。”
庄严微微一惊,偏头盯着他波澜不兴的一张俊脸,心里奇怪得紧——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挽留他的!
东方夜不再说话,看了庄严一眼,转身踏进寝房里。蓦地,他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复又转向庄严道,一双瞳彩透明的幽黑眸子深不见底。
“对了,先生可知道驭兽之术?”
庄严有些愕然,微微摇头,“庄严从未曾听闻过此等术数。”
“是么?”东方夜听此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若有深意地笑了一笑,旋身就走。然而,那潜藏在眼底里的反而是任谁也看不透的诡谲。
呵,人人都嘲笑他娶了一根草,谁知他却是捡了一个宝。
这可真是个相当让人意外的大惊喜呐!
……
重回床榻,东方夜却是睁着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房门处,等着某个干完坏事的女人回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花朝终于于巳时末赶至回府。
室外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清晰地传来,随即就见花朝的小黑影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一路上还被挪了位置的矮凳绊了一下。他听见她小小声的咒骂,禁不住坏坏笑了起来,缓缓闭上双眼装睡。
花朝轻手轻脚地挪到床前,发现东方夜依旧睡得很熟,这才安心的吁了口气,然后于不远不近地靠着他躺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这副身子骨不佳,今夜又忙活了半晚,所以才会浮现一身缠绕不去的疲惫。
她刚闭上眼没多久,睡意便沉沉袭来。
一股温暖的气息带着素净的香气缓缓吹拂在他的脸上,东方夜睁开双眼,侧头凝视着犹自沉睡的女子,他的手指极其轻盈地缓缓拂过她血色很淡的削瘦脸颊,禁不住勾起唇角,轻轻地道:“……乖娘子,告诉为夫,你的驭兽之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嗯?”这“嗯”字带着尾音拖了极长,是试探,又是打趣。
记得那份查探来的资料里面,明明没说过她会此技能啊。究竟是为什么呢?竟然会有连他也查不到的东西,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