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哥哥做了同学之后,我两的关系有了显著的变化,变得更像亲兄弟了。这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我可以去他住所找他了。
他的母亲王才人,跟我的母亲刘选侍一样,温柔贤惠,慈祥和蔼,在对待儿子的问题上,像所有母亲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换句话说就是溺爱。
在他母亲面前,我哥哥表现出了一副我都觉得难以接受的面孔,好一副母慈子孝图。
我哥哥完全是个演技派高手啊,又是问安,又是给母亲端茶,我不否认他做这些的真诚,但至少他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稍微做了掩盖。
在她的心里,他的儿子已经趋于完美了,我为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女人难过。这个女人也不到三十岁,但我已经看到她有些发白的头发,早上还是青丝,晚上就白了,熬吧,好日子就要到了,我是这样想的,再过四年,你那老不死的公公万历皇帝就要殡天了,你那对你无恩无爱的老公也将随之呜呼哀哉,你马上就会体会做皇太后的乐趣了。
不过,我不知道的是,这个母亲并没有看到儿子荣登大宝的景象,她走在了她至死犹恨的丈夫前面。
在这个没有人性温暖的皇宫,短命成了解脱的唯一方式。
这些女人,在整个白天,除了吃饭,再没有值得去做的事情,晚上,除了睡觉,也没有再值得去做的事情,连女人的天赋,伺候男人枕席的机会也已经断绝,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虽死犹生,虽生犹死啊。
我至少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做,比如看看《金瓶梅》,积累点经验,把脑袋挤在妙儿的胸脯之间,检验一下真理的标准。
真理就是‘太平公主’吾所不愿也。
我哥哥的事业除了在女人的肚皮上外,就是在刨子之下。
看样子,我以前的猜测是错的,我这个哥哥至少在他十三岁之前就已经开始检验另一条真理的标准:皇帝是人人都会做的,木匠却不一定人人都会做。
由于我们的关系已经升华到亲密无间,他带我去了他的密室,这密室就是他的卧室,卧室里有一股我熟悉的味道,是个成年的男人你都会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
卧室里除了这股味道挥之不去外,布局倒也符合他皇长孙的身份,收拾得也井井有条,看来,在他母亲的眼里,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除了小小年纪御女无数这一点。
当然,这一点在他母亲眼里可能不算什么缺点,而是男人正常的需求,她自己有需求得不到满足,当然要尽量满足儿子的要求。
但她却不知道,这样做却害了他,我哥二十三岁就死了,这跟他过早就泄了元阳不无关系。
可能是我们的父亲大多数时间流连在女人的胯间,所以,对他这个长子也缺少必要的关怀。他把他当鲁班传人的工具都直接丢在床榻下面,连一点遮掩都没有。按我的思维,如果我的儿子是未来皇帝的接班人,却正事不做,做什么低贱的木匠手艺,我一定打断他的双腿。但看来并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对子女要求那么严格。
我哥哥非常骄傲地告诉我,他这里的大多数家具都是他自己亲手制作完成的,比他告诉我这几年御女多少更让他觉得兴奋,因为事实上,只要是个男人都知道御女的工艺流程,但并不是每个男人都知道这制作茶几,杯具的工艺流程。
我觉得他可以骄傲的宣布,在古往今来
,所有当了皇帝或者即将当皇帝的人中,会木匠活计的就他一人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标新立异,追求个性解放,可惜的是他早生了三百年,如果他生在我们那个世界,他打得一手好家具的话,至少不至于饿死了。
作为后世的二世祖,我们这群人有一些共有的整体标签,但细看之下,你也会发现,我们每个人是那么的不同,整座森里里找不到相同的两片树叶就是这个道理。
我哥看我似乎对他的秘密不很感兴趣或者早就心知肚明一般。其实,按理说我是不应该知道他的这些秘密的。在这个世界上,知道他会木匠活计的只有他的母亲,他身边两个贴身的宫女和太监,这些人都是和他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断不会出卖他。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的威名早就在后世传遍了神州大地,但凡提到天启皇帝,大家都会异口同声地说,哦,那个木匠皇帝啊,知道知道,听说做得一手好家具,就是可惜了生在帝王家。
从这些话里,大家都知道,大家惋惜的不是他生在帝王家,而是可惜了那么一个手艺高超的木匠师傅,如果有他的奉献,我们的木匠工艺必定会有长足的进步,不至于现在的木匠就会钉几颗钉子,雕花,镂空这些工艺都失传了。有些木匠甚至连凿子都不会用了。
我的哥哥就在皇帝和木匠这两个完全无法融合的身份之间徘徊,最后最大的输家是大明王朝,最大的赢家是我,应该没有机会当皇帝的未来皇帝却鬼使神差地当了明朝的末代皇帝。
所以,我要做的应该是鼓动,鼓励,鼓舞,让他变本加厉,最好是除了做木匠活外,什么都别干。
可作为我的大哥,未来的皇帝,还有我这个偶尔以天下苍生为念的穿越过来的人,我应该提醒一下他,应该多花时间学学帝王之术,至少要学会辨别忠奸善恶,要学会像后来的我一样,勤政爱民。当然,这忠奸善恶辨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远不如一凿子一刨子那样简单明了。
我哥哥不以为然,他认为当皇帝很容易,像他爷爷一样,甩手掌柜,成天流连于后宫,这大明朝不也一样运转着吗。
我心想着万恶的万历,都不知道自己给后世子孙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坏榜样。万历二十几年不上朝,就我所知道的,天启皇帝也不上朝,甚至比他的爷爷更过火,万历不上朝,但把权力交付的是大臣,而天启却把整个国家的权柄交给了一个太监。
大多数太监跟他们的身体少了一部分一样,心智也都不健全,这就是失去了人伦之后的变态。有人说整个古代的封建史其实就是一部太监文化史,我部分地表示赞同。
我知道我无法说服我哥,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虽然当皇帝不好玩,但好歹我穿越一回,总是想试一试,如果我现在把我哥劝好了,他励精图治,明朝江山永固,当皇帝的就是他的儿子,那以后哪还有我当皇帝的时候。
也就是说,我必须得尊重历史的发展轨迹,至少在我当上皇帝之前要这样。至于我当了皇帝之后,是不是会选择去煤山上吊,那就要看我的个人能力了,虽然,我不大可能去打下一座江山,但要守住一座江山应该是有可能的,至少不能让它在崇祯十七年就没了,我希望的是两个十七,三个十七……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看我的儿子的能力和造化了。
我哥把自己当成了艺术家,科学家,研究我
国古代家具史的学者,在他的房间里摆放了很多家具的结构图,我知道,他能力再强还是比鲁班稍逊一筹,他做的家具并没有革X性突破,还是在前人的基础上修修补补。他要是能用他手里的刨子,刨一个瓦特机出来,我就彻底的服了他了。
看着这些设计的草图,结构图,我知道他只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而非一个理想主义者。或许我应该可以给他点提示,现在的明朝已经有了很大的X本主义萌芽,江南一带棉纺织很是发达,我应该设计出一台珍妮纺织机,让我哥给制作出来,如果可以的话,量产,推广到全国,就能让我们的国家提前进入共同富裕,而不是只让这些皇族和官僚这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可作为后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二世祖,我哪里知道纺织机和蒸汽机是怎么做出来的。
对此,我只能表示无限遗憾。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我在后世翻书的时间甚至比翻女人衣服的时间都要少,我能知道明朝有个崇祯皇帝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后世跟我一起的那群混蛋,连我们朝的开国太祖是谁都不知道,这些世受皇恩的家伙,如果没有我们的太祖带领那些不入我们法眼的泥腿子南征北战,打下这片花花的江山,那有他们当二世祖的机会。
所以,虽然我是一个二世祖,但我是一个有良心的二世祖,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
可我的这个哥哥却一点也不能体会到他那个老祖宗朱重八,九死一生打下这片江山的苦心孤诣,硬要觉得把这花花江山玩完才是他的本事。
谁又会知道强大的秦国二世而亡,而明朝又会亡在我的手里。据我所知,也就秦朝给皇帝用什么始皇,二世,三世来命名,也只有嬴政做过万世不灭的美梦,但凡以后的皇帝都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总有一天自己打下的江山会丢在不肖子孙手里。所以,对于臣下天天高呼的万岁也都是听听了事,也许总有那么几个不信邪,想要去追求长生的,但往往死得比别的人都快。
而且他们追求的是自己的长生,而不是自己这个家天下的长存。是个国总会灭亡,是个人总会死,这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所以,但凡秦以后的皇帝,都没有给自己儿子叫什么二世,自己的孙子叫什么三世。
而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皇帝长生不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太子殿下,老子要是长生不死,那儿子怎么办!这个问题难道没人想过吗!
所以,我希望万历会在万历四十八年挂掉,我的父亲也只在当了一个月皇帝之后挂掉,至于我哥,我更是希望他能在天启七年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如果他再多活几年,说不定能生出几个皇子,那么当皇帝就成了我的春秋大梦了。
万历皇帝为和廷臣争一个太子之位,差点以死相要了,也就是说,不管我如何努力,我根本没法改变皇长子继位的祖制,那么我就只能狠心希望我的哥哥如历史轨迹一般按部就班地死去。
当然,看我哥哥做家具时的那种投入的劲头,我知道,我没有必要和我哥哥为争夺皇位发生玄武门那样的故事。当皇帝对我而言无所谓什么时候当,只要能当就成。所以,我愿意再多等些时候。
我在这十年要做的只是等待,我也只需要等待,我不想做别的任何事情,万一历史轨迹发生了转变,我就不再是个未卜先知的预言家了,我同样会成为一个看不清形势的局内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