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安宫,太后宫姒正召见一拨贵妇。秦晚领着小蛮在殿门口等着。
小蛮第一次见到太后,不禁惊讶出声:“她居然这么年轻,她不是太宗的皇后么?怎么会这么年轻?”
准确地说,宫姒应该被称为太皇太后,她原本是文帝之父太宗萧重的皇后,历经两朝,按常理说至少已经是个老妇人了。
秦晚垂着眸看着门前的一株初开的碧玉芍药,若有若无地轻道:“太后下嫁太宗的时候年不及双十,应该是和文帝年龄相当。”
即使是这样,作为一个年过不惑的女人,宫姒的样貌也的确是令人惊叹,她仿佛驻颜有术,乍一看去却如二八年华的少女一样,模样清丽,目如秋水,面如桃花,肤如凝脂,美貌无比。
“晚儿来了,快,到哀家这边来。”宫姒瞧见了秦晚,微笑着招呼她到面前去,“这么些日子不见,哀家真有些想你了。若是没有你做的香枕香囊安神,哀家睡也睡不安稳。”
秦晚还未见礼,她便拉了秦晚的手细细打量她,眼中怜意万分:“哀家在华严寺的时候曾和法衡长老谈及你,长老说这世上有一位绝世神医能复人面容,妙手回春,只是行踪缥缈,可遇难求,哀家已派人四处打听,若是真的能找到这位神医,晚儿你的脸便可以医治了。”
“多谢太后怜惜,”秦晚连忙下拜,“晚儿谢太后恩典。”
“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寻到那位神医……”
“如今的形状晚儿已经习惯,若是能恢复容颜自然是老天垂怜,晚儿之幸,若是不能,富贵有命,晚儿也不会怨天尤人。”
“若是众人都如晚儿这般识理知礼,哀家也就不必如此操心了。”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言中似乎大有深意。
但秦晚并不想去弄懂,便只是垂首不语。
“今日我见了秦相夫人,夫人有提到你的事……晚儿应该也知道是何事,”宫姒一双美目注视着她,“哀家并没有立刻应承,是想知道晚儿你如何想的?”
有点捉摸不透宫姒的意思,她到底是站在萧绎一边还是萧涉一边的,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判定。
按理说这件事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是无伤大雅并非动摇根本的事,秦氏与王室的关系盘根错结,小小一个秦晚,嫁入吴王府还是没入冷宫对朝堂势力的格局并没有太大影响,就是随口应了秦相夫人也不过是顺水人情。
太后为什么会犹豫不定,却来询问她的想法呢?
“太后若是说晚儿重归秦家之事,晚儿还未考虑……”思虑再三,仍是中规中矩地回答,“晚儿也并不想让秦相为难。”
“是么?”宫姒一双美目不错眼地注视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她话中的真假。
秦晚与她对视,眼神中有大半的诚意掩映着一点点的惶惑,表现得合情合理。
半晌,宫姒忽地一笑,又是一声叹息:“晚儿,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她身子往椅背上靠过去,旁边的侍女令月连忙在她的身后放了一个软垫。
“原本是想和你多叙一叙,不过今日实在是有些累了,明日还有要紧的事情,过几天再说话吧。”她转头对令月道,“把哀家手抄的法华经取一本来给晚妃娘娘。”
“那些金银俗物哀家知道你看不进眼,”她对秦晚笑道,“这经书哀家就抄了两本,送你一本罢。
红妆凝就思断肠 第五十六 幼子为帝
第二日,太后临朝议政。
秦晚在房间里闲坐看书,专等着铁战来告诉自己结果。
过了戌时,铁战才悄然而至。秦晚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心里大致有了个数,但是铁战告诉她的事情,仍是令她吃了一惊。
“今天在朝上争执了一整天,”铁战声音沉沉地道,“娘娘说的对,太后回朝并非就是件幸事,今天太后力主,立已故的齐皇后幼子萧宏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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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宏?”萧宏才十岁,不过龆年,宫姒竟然做了这样的安排,秦晚微微皱眉,有些出乎意料,“朝堂上无人反对?萧绎呢?”
“高太尉,兵部尚书尉迟恭还有好几个人反对,秦相没有说话,倒是萧绎,他居然一力支持,真是让人意外……”
“想必虽立萧宏为帝,而吴王摄政?”秦晚推测道。
“没错,吴王为摄政王叔,留阳王萧成因伤暂未提及,汝南王萧纪监管工部事宜,令景王萧玄监管吏部,景王听了娘娘的话,原本想辞,太后没有允准。萧沐,萧劲一个在兵部一个在吏部……
“若是现在的情形,倒不必非要辞,总要出来做些事,才有立身之本……”秦晚若有所思,轻声道,“再加上刑部的赵离,吴王实权在握……”
这个结果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如此,之后的争斗也许会越发凶险了,”秦晚站起身来,把手中的书放回到书架上,声音轻如自语,“她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这样的局面与其说是平衡,不如说更像是让各方各自坐大,拼个渔死网破……这样对于原本就已经国势衰微的大燕来讲,明显没有太大好处,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推测的不对,也许更可能的是,这位皇太后还有一些更深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娘娘,你怎么想的呢?”现在的铁战已经开始习惯听取她的意见。
秦晚摇摇头:“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对了,萧劲和萧沐那边的情况如何?”
感觉到刺杀萧玄的人是凌宵阁的杀手以后,她便让铁战去监视萧劲和萧沐的行踪。
“按娘娘说的,这几日观察下来,并没发现他们与哪些身份不明的人往来。或者,是他们隐藏的太好?”
“继续监视吧。”
一无所获,是东郊外的那一场遭遇战让凌宵阁起了防备之心?
次日,太后再次召秦晚入见。
宫姒的心情似乎很好,秦晚去的时候她正在给摆在殿前的碧玉芍药浇水修剪。
“这种花在深秋也能开,若是养得好,能熬过整个冬季去。”她一边修剪着芍药碧玉般晶莹剔透的枝叶,一边跟秦晚说话,“这是我们息国才有的花树。所谓南柑北枳,哀家可是用了十八年,唯一只养活了这一盆,每天都要精心侍弄,只怕一不小心便活不了了。”
秦晚只是顺从地听她说话,默默跟在她的身边。
“亏得太后亲自打理这株碧玉芍药,所以这树才长得这么好。”令月在边上陪着话。
“呵。”宫姒轻笑,把手中的剪子放回令月手捧的盘子里,伸出凝脂白玉般的手牵起秦晚,往殿中慢慢走去。
“晚儿,你是何时认识华阳公子的呢?”宫姒脸上保持着柔媚的笑容,问出的话却让秦晚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