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途中

此去靖县寻找陈硕真并与之会合,算不得什么安全的事,若不是为了好生培养武媚娘,让其多长长见识,连她都不会带,除此之外,也就是三两个护卫,一路骑行赶到靖县地界,便让护卫在此隐蔽扎营,随时接应等候。

反正真出什么事情,多三两护卫也是没用的,人少反而方便逃跑不是。至于改步行,也是做戏做全套,免得打眼。

周少瑜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老实说并不怎么舒服,各得慌,然而真一身公子哥模样的打扮,那也忒打眼,别回头让人当大户动了打劫的心思那可就不好。

不过周少瑜现在也算得上白嫩,一看就不是寻常家里能生养出来的,索性往脸上抹了点灰,显得脏乱一些。

武媚娘也一副村妇打扮,包裹着头巾做遮掩,背着个小包裹,颇有些不安的紧张跟在周少瑜身后,到底是别人的地界,诚徽州又乱,怕出意外,眼下只有周少瑜可以依靠,自然这般作态。

“娘子莫慌,为夫定当护得你周全。”周少瑜瞧这模样,笑嘻嘻的道,此次两人是打着夫妻的名号伪装出来的,兄妹不是不可以,但难免麻烦,比如真有人来提个亲什么的咋办,许肯定不能许,只不过也凭白让人不高兴,若是心眼小的,那不好还记恨上。

“这又没别人听见,莫要凭白占我便宜。”武媚娘白眼一翻,这还是荒郊野外的,哪可能会叫人听见,周少瑜直接这么喊,可不就是占便宜么。

“非也非也。”周少瑜摇着手指道:“凡是需要个适应么,免得人前露了馅,不信你唤我一身夫君试试?保准一家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才不会呢,唤一声就唤一声,不就是夫,夫,夫君么……”武媚娘嘴上硬,可到了关键时候,却又结巴了,脸色也抹了粉似的红润了一片。

“瞧,我说什么来着,早些适应也好的嘛。”周少瑜得意笑。

“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若无其事的叫出来!”武媚娘跺跺脚,周少瑜那得意样,叫人气的不行。

未出阁?周少瑜眨眨眼,武媚娘可不算未出阁吧,虽说是黄花闺女,年岁也不大,可终究是参与过选秀入了宫的,还是五品才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未出阁。

不过这话可不能直接说,既然人家自己都觉得自己算未出阁,周少瑜又何必说这个引人不高兴,本来么,人家见李二才见过几面,压根一点实感都还没有,就被周少瑜带走了。

如今两人相处,加上在唐朝的那段时间,也算不得短,感情总归有几分的,若不然也不会这般随意玩笑,不过装扮成小夫妻,莫说只是假扮了,即便是真的小两口,在刚刚成亲那会,也自是会有几分羞意的吧。

“算啦算啦,实在叫不出口就叫周哥哥吧,也能解释成青梅竹马的关系,这么叫习惯了。”周少瑜看她的确臊的慌,也就不再勉强。

“表,表兄……”这下武媚娘总算没那么别扭了,只是不是让你唤周哥哥么,咋便表兄了。

周少瑜微囧,虽说放古代表兄妹结婚简直不要太正常,可作为后世人,多少有点别扭没法那般容易接受,感觉怪怪的,心下忽然暗自庆幸,还好周家四虎都是爷们儿,若是众兄弟当中出个女子,然后还嫁人再生个女娃,闹不好周少瑜还没穿越前,周大山为了延续周家血脉,还真会选择让周少瑜跟表妹定个亲什么的,如果这样子,周少瑜穿越来就该坐蜡了。

“啊哈哈,表妹你好啊,遥记当年你小时候,有一会尿了裤子……”周少瑜带入身份随口瞎编,青梅竹马么,知道点密事都正常。

其实古代之所以表亲之间成婚的多,不仅仅只是因为亲上加亲,主要还是因为礼法影响,所谓男女大防,想要接触别的女子很难,如果家中有子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家中长辈也会托人去打探消息,或是找媒婆提出条件让其筛选出一些个合适的。

然而终究是道听途说,即便做母亲的能亲眼去相看一番,也不过是简单见上一面,真实到底如何实在不了解。

而表亲,因为是亲戚关系,平日总归有不少主动,两方孩子什么秉性最是清楚,知根知底,而两人从小认识,又做过玩伴,相互间也有个了解。可以这么说,古代男子往往接触的第一个异性玩伴,都是表姐妹,至于别家的?想也别想。

这种前提下,加之对亲上加亲的认可,那么表亲之间成婚成为大势也就理所当然了。

武媚娘好歹跟周少瑜左右时间不短,对周少瑜的性子也算颇为了解,此刻若是自己真做一个羞恼的模样,怕是还会被欺负一番,于是果断脸色红润的反击道:“是呀,结果转天表兄便掉进茅厕了呢。”

周少瑜眨眨眼,这妮子抖起来了,都不让随便语言欺负了,还反击,嘿嘿一笑,又道:“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掉下去扑腾的那般厉害,当时我那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拉的住,被你拉扯下去不是正常的很。”

昏,武媚娘大汗,这样也行?居然还能硬生生掰扯到她身上?

咬牙切齿,强忍住恶心感,武媚娘也来了一句,道:“说起来还是得感谢你呢,明明口鼻都被淹了,还应举着手把我送上去,呕……”

得,还没说完自己就扛不住了。

周少瑜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嬉笑道:“这可怪不了我,是你先提出来的,明明挺香的妮子,咋就满足茅厕呢,自作孽了吧。”

坏人!武媚娘白眼一丢,反正跟着周少瑜之后算是开了眼了,你要说细心吧,周少瑜还真有,有时候关心的举动的确挺暖心,可有时候吧,恁的一点风度没有,实实叫人又羞又气,幸灾乐祸坏的没边了。

武媚娘就要张嘴反驳点什么,结果周少瑜眉头一皱,伸手一拉,急急拉着武媚娘立即离开了这条本就坑洼的道路,躲到旁边山间树林间的灌木丛中隐藏了起来。

下一刻,就见前方转完的路口,走出二三十个衣衫褴褛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身上的行装,倒像是搬家迁徙,只是忒穷了点。

两辆独轮车推在正中,其中一个放着不少破旧的杂物,而另一个却是躺了一个老翁,瞧模样身体显然不大好,但精神头还不错。其他人基本都背着一个小包裹,还有背着一口锅的,怎么看都是举家搬迁。

这可稀罕,古代搬家可不像后世,不得已,没人乐意远离家乡。

古人重视族亲,或许祖上没出过什么人物,但一代接一代的发展,亲族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大,固然会受宗房的管制,但借着宗族的势,也不会那般容易被人欺负,最起码人也多么。

“爹爹,隆县当真有那般好么?”一个穿着很是宽大破旧衣裳的女童牵着母亲的手,却是扭头问旁边推着独轮车的男子。

一听见隆县两个字,周少瑜眉头一挑,那不是自己的地盘么,主官是曹节,出于信任,周少瑜一向只下达大的方针,除非都毫无经验,比如上回的宣传事宜,周少瑜才会亲自掌控一些事情,不然基本是撒手不管的,细节方面任由她们自己发挥,只要不出大乱,总归能够挽回。

前些日子曹节来莳竹县参加了晚会,待了一日便回去了,此次周少瑜也是直接从莳竹县出发,虽经过隆县的地界,但并没有去县城叨唠,是以如今隆县是何模样,还真不大清楚。

“那是自然!”那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也不管自家女儿的年岁听不听得懂,直接大声道:“听你三舅言语,隆县来了一支娘子军,主事的都是女子,却可谓巾帼,其士卒与民秋毫无犯,甚至多有帮衬,那女县令听闻精明干练,冶下治理的仅仅有条,百姓虽还算不上富足,却安乐之极,却是不怕被那些个恶人抢夺,现下招揽民众前往隆县安家,不仅分屋子,还分田地,还发放粮食作为奖赏,

初听闻还不放心,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直到你三舅亲眼所见,的确如此,这才跑来相告,往后啊,只要稳定下来,咱们家就不怕再饿肚子了。今岁本就大旱,路家还要强收七成的租子,就那几许薄田,咱们还怎么过的下去,所以啊,去隆县才是咱们唯一的活路。”

话音一落,其余人原本还有些许忐忑的脸色也多了几分期盼,周少瑜瞧的明白,其实这汉子心里也未必有底,很可能是在靖县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不得铤而走险尝试一番。

心下一笑,心说曹节这县令大老爷做的,却是愈发像模像样了,都知道招收民众,而且效果似乎还不赖?

整了整衣襟,周少瑜便打山林出来,准备多问几句。

“诸位请了,在下与拙荆误入山林,却是分不得东西南北,不知隆县可是往这方向而去?”周少瑜书生装惯了,一时间换上粗布麻衣却是忘了这茬,还拱手一副书生做派。

周少瑜出来的突然,吓了人家一条,什么镰刀锄头都给掏了出来,见对方只是一对年轻夫妇,这才心安,至于周少瑜这做派,那汉子也不惊奇,却是摆摆手叫家人莫要紧张,这才道:“说话如此斯文,想必这位小哥祖上也是书香门第了。”

周少瑜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是装普通小百姓,不是什么书生,还好,前朝流放诚徽州的罪官很多,不少家族发展到现在虽已没落,但总归是有些传承的,是以一副寒酸麻衣打扮,但举止有礼到也不算太稀罕。可若是换个地方,可就真奇怪了。

“额,这位哥哥果然火眼晶晶,在下姓周,祖上于前朝,也曾位极人臣,只可惜阉党作恶,哎,不提也罢……”周少瑜再拱手,摇摇头,叹道。

“原来是周贤弟。”这位汉子也不计较人家不介绍全民,本就是萍水相逢罢了,像模像样的一拱手,道:“在下姓项,家祖曾任前朝吏部左侍郎,这些都乃亲眷,周贤弟若是前往靖县县城,走此道两个时辰可至,不过靖县如今并不太平,这位小哥若是无要紧事还是远离好些。”

不太平?周少瑜眉头微皱,道:“原来是项兄,不知靖县为何不太平?”

“具体亦是不知,听闻靖县忽的出现一窝山匪,来去如风抢劫了数次,连路家的旁亲都遭了殃,路家大怒,正征集人手准备围剿,可也因为如此,强行叫人上缴七八成租子,如有不从,甚至敢强行发卖人家子女,哎,依我看,路家才是匪。”项性汉子摇头道。

周少瑜摸了摸下巴,陈硕真虽然来信,可并不像他和高秀君所说那般都很详尽,应该说,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周少瑜也理解,这是不想让自己太分心。

不过听这事,也估摸出个七七八八,这什么山匪,八成就是陈硕真和杨妙真她们假扮,只要让百姓和靖县当权的路家矛盾愈发激烈,那么陈硕真所发挥的余地也就越大。

不过陈硕真她们现在才几个人手,路家再横行霸道,除去几百私兵,还能随时招募两千,纵然除去出工不出力的,也是不少人了,真打起来肯定打不过,情况并不见得好,也不知根据地被人发现没有。

客气了几句,周少瑜还是要去靖县的,找的理由是投奔亲戚,结果项性汉子还劝了劝要不去隆县,周少瑜只好表示若不行,便会来,他也听闻隆县不错云云,这才两相告别。

“表兄那话真真是破漏百出,既然是投奔亲戚,哪有只带这么个小包裹的?”武媚娘垫了垫肩上的小包裹,鄙视了一句。

“遭灾了不行啊。”周少瑜白眼一翻,又不是什么紧要,随便糊弄过去就是了,难道人家还会深究不成?本就是萍水相逢罢了。

“就你我的身形,怎么也不想遭灾了吧。”武媚娘无语的道。

“原来是胖子,现在瘦下来了不行啊?非得骨瘦如柴?”周少瑜继续翻白眼。

武媚娘乐了,捂嘴直笑,这个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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