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兴武军从潭州撤离,固然是凤姬的期望,但写在奏折上可不能这般直白,得不断的扯大义,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朝廷着想。
比如眼下天下不太平的厉害啦,京师重地,怎能没有重兵把守?
和南疆苗家的矛盾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到现在已经数十年未曾有过战乱,更莫说中间还隔了一个诚徽州,所以与其浪费军饷将兴武军扔在这,不如放到更能发挥它作用的地方去,嗯,比如说,拱卫京师。
凤姬相信,太后高玉瑶应当是乐于其见的,不然也不会现在不停的扩充军队的数量。而一支现成的无需训练的军队,如何不欢喜,当然了,这也得看人家对于整体的布局如何。
然而身在京师,而且还是如今事实上真正把持大局的存在,高玉瑶也并不可能真就能做到一手通天,各方势力的博弈妥协,其复杂程度远超寻常人想象。
当然了,凤姬也不会怀疑,随着时间的推移,以高玉瑶的手腕,绝对最终会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至少,根据凤姬的暗线来报,高玉瑶的父亲,也就是当朝丞相高渐申,对外抱病一直不出,而实际上,病归病,但并没有病的那么厉害,只是其最终的目的终究如何,还有待考究。
凤姬在想高玉瑶的事情,无独有偶,同一时刻,周少瑜也在谈论着高玉瑶,而一同商讨的对象,便就是女帝武媚娘了。
无他,周少瑜想要将武媚娘培养出来成为得力的左膀右臂,自然少不得一番自己教导,若是能有活生生的例子,自然再好不过。
当今大梁,周少瑜认为能够称为一时女雄的只有两人,一为太后高玉瑶,二为蜀国大长公主萧姽婳。此二人都是绝顶人物,但是萧姽婳更多事走的军事路线,周少瑜可没有将武媚娘培养成这种人才的打算,若是能培养出来还好,若是没这方面天赋,岂不是浪费时间,反正武媚娘的内政和统治能力已经得到验证,又何必去冒其他的险。
萧姽婳这个榜样级人物去了,那自然就只剩下高玉瑶。
诚然,高玉瑶出身丞相府,起点颇高,并且后来一嫁便直接成为了皇后,然而顺理成章成为太后,所要经历的坎坷要少许多。不像华夏历史上的武媚娘,那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硬踩出来的。毕竟武家虽是国公,但终究是没落了,其难度上不是一星半点。
但高玉瑶以女子之身,基本完全的掌控住朝政,这绝对就已经是壮举,其难度不言而喻,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足以让其名留千史。
“那凤姬又如何?”听周少瑜分析了高玉瑶的种种,武媚娘忽的眨眨眼,颇为玩味的问道。
周少瑜也无所谓,固然凤姬是绝顶的美人儿,但周少瑜目前还真就没有动心,至于原因么,且听周少瑜道:“尚且不好评价,此女来历神秘,不知其根底终究何处,观其能将襄阳名妓皓月调动派遣过来,便可知其身后势必有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总之,本事还是有的,但尚有稚嫩之处,周再兴回来不是说过么,萧姽婳曾言,凤姬此女,有点小家子气,不管如何,再知其真正根底的时候,倒是不好评价,反正太过神秘,反而让人颇有些敬而远之。至少,她在女子当中,绝对也属于极其出众的便是。”
“那阿依努尔呢?”武媚娘又问。
这话说的,周少瑜白眼一番,那位前突厥皇室公主,当然了,现在也仍旧保留着公主的名头。周少瑜以前听都没听过,只是听周三山转述描绘了一番罢了,又如何好评价。
说着说着,武媚娘忽的幽幽一叹,道:“其实,我也不知我如今到底是何想法,内心当中,我是极为希望自己能有所作为的,但是,自打知道了我之后的经历历史,又有点迷惘,以后,我当真会变成那般冷血残忍的人物么?”
武媚娘冷血残忍么?绝对的!她的登基之路,就是一条又一条的性命杀出来的,为了巩固自身政权,重用酷吏来俊臣,此人任意捏造罪状致人死地,大臣、宗室被其枉杀灭族者达数千家,然而他终究不过是武媚娘放出来的一条疯狗,若没有武媚娘的首肯,能做到这般夸张?
当然了,现在的武媚娘还嫩着呢,与后来成为皇帝的武则天,绝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要安慰起来也简单,有的是方式可以选择。
但周少瑜想了想,选了一条最简单的。
只见周少瑜面色一板,很是严肃的道:“除非你打算把我给弄翻了,不仅如此,你还得与数位历史上名留千史的顶尖女子博弈,不然的话,能压着你的人多的是,考虑些这个,不是白瞎力气么。”
武媚娘闻言就是一呆,也对哈,历史上的武媚娘经历了种种,最终形成那般的性格,但现在,就算武媚娘有那个野心,但真当别人吃素的?
历史上的内政统治高手又不只有她一个,吕雉,刘娥,萧绰,等等等等,再说了,除却内政因素,最重要的还有武力,武媚娘再厉害,能带兵打仗打的过李秀宁?
再说了,抛开这些妹子不说,光是周少瑜,就绝对不是那般好对付的。
武媚娘又不是瞎子聋子,诚徽州别的县还好说,单看占领最久的莳竹县和隆县,那民心,啧啧,只要让他们正式知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领导人,一般人想要搞点事出来,完全不可能么。
“好吧,反正天塌了有你这个个高的顶着,我还真是自己想多了。”武媚娘幽幽一叹,合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苦恼算是白苦恼了?
周少瑜方要在说什么,就见李柔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周郎,外头周再兴来报,就在方才,皓月姑娘已传递出暗信,其内容是周郎在诚徽州的所作所为以及目前的行踪。”
说罢,李柔儿拿出一张字条来又道:“皓月借口身子不适前往医馆就医,途中将此字条藏于一处石缝当中,周再兴确定左右无人,这才取出来赶回禀报,并以派人暗中监视,看有谁会去注意那石缝。”
周少瑜有点愣神,心说这皓月也忍得够久的,不过既然拖到巫县才有所动作,也就说明了,潭王府在诚徽州的地盘上,眼线不多,最起码,在决定启用皓月的时候,当时的诚徽州,潭王府完全没有暗线,所以被带去诚徽州的皓月才没有办法取得联系,只有到了巫县,才终于按捺不住有所动作。
换言之,潭王府肯定并不知道自己在诚徽州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不代表周少瑜可以高枕无忧。
如今的周少瑜,可还顶着一个巫县县尉的官帽子,消失了这么久,如何不引得人怀疑,何况潭王府也清楚自己那劳甚子水泊梁山军师的身份。
打开那纸条一瞅,却见这巴掌大的纸条,却是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用蝇头小楷来形容都过分了,因为这字估计最多也就是米粒大小。人常说毛笔字越大个的字也不好写,但反过来亦然,这么小的字,没几分功底肯定写不来。
而内里的内容,除却关于周少瑜的事情,还有其本人最自己境遇的猜测,看似放松自由,其实很多时候都发现暗中有人跟随。
“到是个人才!”看到这个,周少瑜嘴角扬了扬,虽说负责监视的人都是半吊子,可平时也是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有一定的警惕心还真难以发现,这都被皓月有所察觉,只能说皓月这妮子,做卧底还是有几分火候的。
“关于她自身的境遇猜测无需改动,至于内容,便说我这段时间前往了兴武军,似是有所密谋,但具体情况却是探听不得,就这般吧,交给清照去仿写伪造一番,然后放回石缝去。”周少瑜将纸条又递回李柔儿,后者虽然也同样嫁入周家为妾,但工作上并没有变动,仍旧大多时候跟在周少瑜身边当秘书。
不过,周少瑜没想到的是,在府城潭王府刚草拟完走着的凤姬也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根据探子来报,消失一段时间的周少瑜已出现在巫县,由于其身边有侍卫过于警惕,不敢过于跟踪,但观其路线,应当是去了我们查探到的那个山寨,而后又回了巫县,暂且没有过多动作。”潭王府一位密探汇报道。
“我们派出去的暗线呢?还没有混入山寨?”凤姬点点头,问道。
“这……不曾,皆被归置于一处庄子种粮去了。”密探回道。
好么,这也是巧合,因为没了陈硕真在,之后招收流民的速度大为放缓,就算有所收留,也是放到新添置的庄园种粮,而且还是寻常的粮,并没有土豆玉米南瓜之类,所以明明有几个暗线被收留,可压根探听不得任何情报,反而都是些善怀阁行事良善之类。
这如何叫凤姬高兴的起来。
“一群废物!”凤姬尤为不满,不自觉想起了皓月,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相信若是有机会,皓月绝对还会传递消息出来,只是到底可不可信,凤姬也颇为为难,说到底,皓月的卧底身份,老早就已经暴露了,只是皓月自身不自知罢了。
谍报战,本身就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在凤姬看来,周少瑜目前看似在明,可实际压根就是在暗,因为她调动了各种人手,都没有真正探查出水泊梁山所在,对于周少瑜身后的势力终究发展到哪一步,可谓一点了解都没有。
不是没有怀疑过诚徽州,但是那边几方势力混战,也就让凤姬熄了这方面的想法,因为这般的情况,就算在诚徽州有所实力,但最多也就是占据一两个县罢了。
反观潭王府,几乎一切的动作都是在明,只需稍稍探查便可知有何动向,压根瞒不住人。好容易弄过去一个皓月,结果人家迅速就看穿其真实身份,真真叫人好生为难。
继续如此下去,敌在暗,己方在明,又那什么和人家斗?
至于直接强行抓捕周少瑜,凤姬也有所顾忌,如今的潭王府,看似兵力招募过万,可压根拿不出手,若那所谓的梁山真有足够的实力,引得人家的怒火,没做好准备的潭王府即便赢了,那也是惨胜,没有更多的时间,压根恢复不过来。
没听人家说么,周少瑜可是稳坐梁山第二把交椅,如此高的身份,还是军师,真若动了,人家不拼命才怪。
“本以为潭州是个积蓄力量的好地方,实实未曾居然还有这般势力隐藏其中。”凤姬揉了揉脑袋,心中苦笑,但其实也没得选不是么。
萧姽婳盯上了蜀州,除非打算一上来就一决雌雄,不然西南一片肯定想都不用想。而江南,那是赋税重地,高玉瑶绝对不可能放手的存在。至于北地,可算了吧,在突厥的驰骋之下想要发展起来,难度何其高,看来看去,也只有潭州最为合适,位置不偏不倚,下边还有三不管的诚徽州可做后花园,再且,也有不得不选潭州的理由。
看了看手中草拟给高玉瑶的奏折,凤姬眯了眯凤眼,似乎,并非一定要想办法将兴武军调走?若是能有机会挑拨梁山和兴武军,引得两方开战,那潭王府不就有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可能?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要对所谓的梁山有足够的了解。
“继续加派人手进驻巫县,务必进一步探清梁山的情况。”凤姬暂且将那奏折压下吩咐道。“对了,府城的善怀街可有异常?”
“有,前阵子,善怀阁诸位女大家尽皆消失六天,所有事物都交给其麾下官宦女眷会员打理……不仅如此,似乎,巫县善怀阁也是如此。”
“嘶……莫非,近期会有什么大动作?”凤姬一听顿时心下一惊,怒道:“这等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提早通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