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箫燀一点也不喜欢高玉瑶,是以压根不愿意在回去受到她的管制,对于箫燀而言,体会过自由飞向的鸟儿,自不愿再回去坐那笼中的金丝雀。
不喜欢高玉瑶,萧姽婳也没好到哪去,以箫燀亲王的视角来看,几个弟兄或许草包了点,但也没什么大恶,不就是玩玩民女嚣张跋扈了一些么,这难道不很正常?不这么做的亲王才有问题吧,别说亲王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子弟又能好到哪去。
可是现在呢?
他们被软禁也就罢了,据说还请了和尚道士什么的,日夜年纪宣讲,啧,啧啧,光是想想,箫燀都觉得要疯。
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尤其周王,耳朵都没了,忒可怜。
总之,箫燀就是这么个人,没有自视甚高,但却因为出身的原因,很多事情也觉得理所当然,只不过自己会不会那么做的问题而已。至于说聪慧,到也说不大准,这位主除了在打猎上,都是懒慵的存在,包括消耗脑子,因为他又不窥觑皇位,既然如此,亲王的身份就足以让他过的安逸了,没谁会闲的没事去得罪一位亲王么。
至于性子,除却懒慵,大抵还有个任性。
不喜欢高玉瑶,不喜欢萧姽婳,按理说这两位都算是大梁的后路了,可他就是喜欢不起来。尤其后者,吞并自己的封地,是迟早的事。
所以箫燀决定给自己找个盟友。
以前的周少瑜当然不够格,可现在人家不是娶了高秀君么,哪怕是李清照代娶,可到底是入了周家门,这概念就不一样了。
尤其这次迁徙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正好还能刷一波声望。
收到箫燀的示好信件,周少瑜正身处豫州境内,因为不放心,所以这次迁徙,是亲自护送,也是想着回去一趟看看,要不然分离的也太久。
反正大冬天的,没人会愿意出兵,所以哪怕晋城那里做错了得罪了阿史那隼要出兵攻打,那也是来年的事情。正好有个安全的空档期,而且冬日的事物也的确没什么要处理的。
因为整个队伍是走豫州西部萧姽婳的地盘,所以要南下诚徽州的话,从黔州绕反而还要稍稍近一些,不过为了避免周再兴硬生生走出来的山道被危险,最终还是会入潭州,并且入的还是潭王府驻军一万的雪峰县。
这个到不怕,一系列宣传之下,周少瑜如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别收一万军队了,就是扔给潭王府十万大军,然后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去,都不会下手做什么。
既然能节省时间,何乐而不为?
早一天到,早一天安心,自己也能在家里都待两天,毕竟来年开春之前,就得马不停蹄的赶回晋城。
黔王府麾下只有五千王府护卫军,人数不多,但也还算精锐,这也和箫燀喜欢狩猎有关,出去一趟带个千把号人,轮流几趟,慢慢也就成型了。
而迁徙的队伍一路走了这么远,也早已经习惯了一系列赶路的章程,不再需要那么多军队护送,基本出不来岔子,何况周少瑜本身还带着三千骑兵。
好吧,说是骑兵,其实也未必。
无非就是从新军里抽调出来的新兵蛋子,甚至有些人压根不会骑马,只是因为身强体壮硬给选上了,周少瑜也是借着这次迁徙护送,意图练出一支精锐骑兵来。
这个想法是杨妙真提出来的,然后就苦了这些大头兵,一路下来,鲜有下马的机会,吃饭睡觉上厕所,清一色在马背上进行,高强度之下,哪怕有着宣传队伍的卖力鼓舞,也差点引起小规模哗变,还好在豫州境内有萧姽婳的精锐军队一同护送,不过到了现在,基本也都习惯了。
别说只是在马背上睡觉了,只要前头有人带着,哪怕实在奔驰的状态的下,直接睡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无他,累出来的,习惯了。
黔王箫燀显然也是个能吃住苦的人,亲自带着军队在黔州边境接过了护送大任,一路上与周少瑜说说笑笑,还有精力时不时快马加鞭奔出去猎上一些猎物打牙祭。
看他孔武有力的身形,周少瑜还以为这位亲王有立志当个将军啊什么的想法,结果倒好,人家果断摇头,打仗有打猎好玩?
玩?
好吧。
你赢。
反正周少瑜有点跟不上这家伙的脑回路,明明对天下的形势看的还算透彻,甚至还对大梁的未来表示悲观,可偏生在言行表现上,并没有想要改变什么的想法,哪怕是主动揽下护送的任务,也不过是刷刷声望,结个盟友,好让到时候萧姽婳想要吞并变的不那么顺利。
“如果仍旧被吞并了呢?”周少瑜对于箫燀的想法委实闹不懂啊。
箫燀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摆摆手道:“那就带上家财去诚徽州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醉心狩猎游山玩水即可,反正我也不认为自己会是姽婳的对手。所以,到时候还望子瑾兄多多关照啊。”
还真是,无语的很。甚至觉得结这个盟友真的有用?得亏他还特地改变线路该走黔州呢。
一路辛苦,入雪峰县,潭王府军队果然不敢轻松,甚至还不得不配合,但在即将抵达兴武县境内的时候便立刻停下,随后自由兴武县方面的军队前来接手。
随后兴武县留下一批,往后继续南下诚徽州,由诚徽州一府五县分别消化。
至于巫县?
因为善怀阁长期的仁名,自然而然的就一直在吸引各地流民再此安居,如今的巫县早就成了人口大县,委实安排不了更多的人了。
而且因为善怀阁的才名,逐渐的,吸引了不少各地才子来此游历,少不得要多住些日子,长久下来,巫县的商业也发展的破为不错,文学氛围也极好,不过这一点上,周少瑜到是不怎么看重,因为本来就要整改儒家。
这是个大工程,不急。
周少瑜没有继续跟着南下诚徽州,而是直接改道回了巫县,一路风尘仆仆,难得的好生休息了几晚,家中的氛围依旧,妹子们都很和美,只不过有了主心骨在,笑容更甚。
又是几日,诚徽州消息传来,近二十万的迁徙队伍全部安置完毕,好巧不巧的,在安排了住址发放了过冬的粮食和衣物之后,便降起了大雪,惹得不少人都说老天保佑,若是还在路上就降下如此大雪,那就委实叫人为难了。
虽说少不得有人死在半途,但总体还算顺利。
有热乎乎食物,暖和的被窝,厚实的衣物,而且当地的官吏都很尽责,完全不似以往的那些官老爷一般趾高气昂,冒着大雪,一家一户的敲开门,耐心的讲着来年对她们的安排。
附近的邻里也很是和气,锅碗瓢盆,甚至家具,多多少少都会相送一些,虽然都有些破旧,但怎么也比没有要强。
董嫱君被安排进了靖县,因为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和身子骨不利索的老母,以三口人的身份单独安排了一间房,有一处不大的院子,正对着的是一间堂屋,堂屋左右都有一间卧房,那是本地原来的居民住着。
左边的房子的格局也是如此,只不过明显是新盖出来的,这便是安排给董嫱君一家的房子。至于右边,则是共用的厨房和茅房。
茅房一角显然还开了一块菜地,只不过因为是冬季,所以并没有种植任何的东西。
取下肩上背着的刚下发的大包裹,将被褥铺好,侍奉着早已困乏的老母歇息,被子够厚,然而年纪大了,又是女子,很难热乎起来,正为难着,先前未出现的邻居便出现了,不仅拿着一些吃食,还有一些木炭。
有心想要拒绝,但架不住母亲因为寒冷难以安睡,妹妹也直哆嗦,这才歉意的一边道谢收了下来。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婶子,说话颇为利索,不过因为地方口音的问题,说太快听不过来,还特地放慢了速度,自称是什么居委会的先进工作者?
反正这次听得新鲜,董嫱君压根听不懂。
得知这位大婶子的丈夫早就过世,儿子在别处当兵,据说还是个伍长,总之难得回来一次,平日里也就是和女儿一起过活。
按着说法,理应日子过得很艰难才对,然而大婶子在说儿子当兵的时候,神色间却满是自豪,说起自己的居委会工作,也很是热情。一番言语下来,到是明白了一下此地的不同之处。
“瞅贤侄女这身段这相貌这气质,莫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大婶子聊着聊着,开始打听董嫱君的身份。
董嫱君苦笑一声,也照实说来,其家中也算是冀州某县拔尖的大户,虽然认定一直不怎么兴旺,但小日子也过得安生。
只可惜,连续的天灾人祸,将一切都改变了。
董家并非为富不仁,灾祸之后,也一直尽力赈济灾民。在当地名声颇佳,奈何乱军来袭,董家组织青壮反抗未果,其父被抓起枭首,逃亡路上,长兄为了护住家母和两位妹妹也丧了命,好容易入了徐州,二哥为了一口吃食,却生生被人打死。
再然后,便是千辛万苦的大迁徙了。
“也是苦命的人儿。”大婶子唏嘘直叹,还感情丰富的抹了一把泪。“不妨事的,人活着,总还有个奔头,不是婶子吹嘘,诚徽州有诸位娘娘护着,天底下就没有比这再幸福的地方,待将来日子稳了,招婿入门,也能为董家延续血脉。”
对此,董嫱君嘴上虽客气,但其实是不怎么信的,至于那什么诸位娘娘,更是让她眉头皱的厉害,良好的出生,正规的教育,听见很明显不是指宫里头的‘娘娘’这么个词,下意识就会觉得,当地是在用什么邪魔外道的方式管理百姓。
然后,然后很快董嫱君就觉得,如果真是邪魔外道,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想想看,家里就一老一小两个女子,唯一的儿子还去充了军,怎么看都是极其败落的那种,然而人家家里参观一圈,不仅什么都有,挖出来的地窖,粮食也是塞得满满当当。尤其那以前从未见过的金灿灿的玉米,味道委实是好。
待到了第二日,据说来了什么宣传队的慰问表演队伍,唱曲演大戏,还有免费的食物可以随意享用,董嫱君还敏锐的发现,当地的居民,居然没有一个人会贪图小便宜偷偷拿回家,偶有刚迁徙来此地的居民忍不住动手被发现,却是被所有人义正言辞的声讨,但最终看在刚来的份上还是给了机会暂且放过,但似乎挂了一个什么挤过察看的名头?
总之若是再犯,便是要抓去做什么义工。应该,和苦力是一个意思吧。
到了第三日,大婶子便拉着几位官吏出现了,在一系列的考核之后,董嫱君怎么也想到,自己居然会步入学堂成为一位教书先生。等到第四日开始教学,看了看手中的指定教材,又看了看底下坐的满满当当的幼儿学子,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委实叫她惊叹,更莫说,每月还有不少的月俸以及福利。
只是第五日便不得不告假一日,因为老母惹了风寒,需要照顾,本打算老法子扛过去,结果大婶子知晓后,二话不说背去了一处名为医院的地方,里头大多都是被唤作护士的女子,而坐镇的主治医师,却是一位苗医。
不仅如此,药材的费用也极低,据说这里的药材,都是苗家那边交易过来的,为了保持稳定,还和苗家达成了协议,苗家会特地开辟药田,然后低价供应。
只是董嫱君并没有任何的钱财,未曾想,在得知她是新任的教书先生之后,直接免去了这些许的开销,言这都是先生的基本福利,但不可以用在非直系亲属的身上。
董嫱君忽的想起在晋城的时候,那些人将诚徽州宣传的如同人间仙境,如今看来,怕也算不得言过其实了吧。
第六日,家母恢复的不错,董嫱君再次出现在学堂,而这一日,靖县县令前来视察,让董嫱君惊叹的是,居然是女子!
可不是,曹节嘛,不是女的,难道还是男的?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诚徽州的未来,就肩负在你们的身上。”曹节如是说。
从那之后,董嫱君就觉得,这一生最不后悔,也最感到成就感的事情,就是来到诚徽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