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人进来,一身白衣在月光下衬得像个飞仙,一根青玉簪横插发间,目光盈盈,本应是一幅美好的画面,林芸雪只觉得恐惧无比,今天他划毁她脸时那种恐惧的感觉还清晰的停留在脑海,她往床里面缩了缩。
林芸雪的脸已经被胡乱的包扎起来了,看样子是她自己胡乱弄的。她现在住的院子已经门可罗雀了,下人也是走的走,偷懒的偷懒,现下的状况用“凄凉”二字也不过分。
“临易!是你!”林芸雪咬牙切齿,“你来着里做什么?”
临易很不明白明明已经到了这种情况,为什么还有底气认为自己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临易没接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心说,果然女人穷途末路了都是一个样子,恶心肮脏。
林芸雪觉得临易比今天下午划花她脸的时候还要害怕,她手脚并用的退到床边,虚张声势道,“你想干什么?”
临易似笑非笑,“脸花了还这么有底气,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你疯了?”林芸雪惊恐的往后缩,“我可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不提君裕还好,一提临易的脸上冷意更甚,右手紧了紧。不过是个见识短浅的女人罢了,既然有本事瞧不起君裕的相貌,就应该承受做出这样事的代价!
临易看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以为饭里下药,以为我不知道吗?”
林芸雪抬头震惊的看着他,语无伦次,“那不是我做的,事情不是早已经查清楚了吗,是李玉蝶干的。”
李玉蝶,也是西北王的姬妾,一个月前欲毒刺临易,被西北王给杖毙了。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临易向前走了一步,林芸雪又往床里缩了缩。
临易忽然觉得看她绝望的挣扎,比毁了她的脸来的更为有趣。
“怎么?觉得我不像以前的姬妾好糊弄吗?其实你的手脚拙劣的可以,利用李玉蝶对我的嫉妒,怂恿她毒杀我。”临易走到她的梳妆台旁,左手拿起上面的一个金簪子仔细的欣赏起来,林芸雪看见他的动作恐惧的吞了口口水。
临易看见她的样子轻笑,借刀杀人,恐怕以你的脑子也只能想到这了。
林芸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胡说!你胡说!不是我干的,不是!”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不过我还是感谢你的。”临易仔细把玩手里的簪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君裕之前有不少姬妾,这两年被你打发了不少。”
“不可能,这不可能!”林芸雪慌乱的摇头,“你不可能知道,你明明刚来不到三个月。”他不可能知道那些姬妾是自己弄走的,不可能知道西北王身边没几个人是自己造成的。
临易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以为君裕没发现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林芸雪傻傻的摇头,“这不可能!”
临易毫不在意她的神情,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他看你这样做一直没有插手吗?”
“是你?”林芸雪忽然抬头直直的看向他,“是你!都是因为你这个妖精!”
林芸雪怒不可遏,“你们利用我!”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怪得了谁呢?”
可笑,当真是可笑极了!她用两年的时间砍除西北王身边的一切障碍,结果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她本是一介商人之女,两年前外出游玩被西北王所救。爹爹看他是个王爷强行把她送给西北王做妾。她恨,世人皆传西北王君裕是恶鬼托生,她那么害怕,却没人能救得了她。她是家里的大小姐,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
这两年来她背地里不知受了家里姨娘的多少嘲笑,说她嫁给了恶鬼,将来生的孩子说不定会是鬼胎。
她就更恨,恨西北王怎么这么丑,恨他这么丑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
这两年来君裕对她百般纵容,她一直以为这是应该的,毕竟有哪个姑娘愿意跟这么丑的人在一起,所以她变本加厉,府里的姬妾本来就没多少,她的容貌又是个突出的,本身就是家里宠的大小姐,何来体谅别人。
她本来对君裕也是怕的,可有一次,她强忍着想把自己给了他,可他拒绝了。
她看见使人闻风丧胆的鬼面王爷竟然对她的献身吓得连连后退,并不是大发雷霆把她赶出去。那时候她就忽然明白,原来鬼面将军并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怕,反而胆小的可以。
从那时候她的野心和控制欲开始疯涨起来,既然上天对她不公让她给最丑的男人做妾,那她就要在其他的地方得到回报。
于是她开始疯狂敛财,打压府里的其他姬妾,这一切都如她预想般的并未得到君裕的阻止。她开始沾沾自喜,等到府里姬妾都散的差不多了,她觉得可以一手遮天的时候,临易来了。
刚开始见他的时候她就没由来的一阵恐惧,不仅是临易有多美,是女子见了都会嫉妒的发狂,还有君裕对他的不同,那种眼里都带着笑意,仿佛世界上只有他的目光,让太她没有来的一阵恐惧。
是的,她怕了。临易出现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忽然就有一种感觉:她的好日子到头了。现如今,倒是真正的应验了。现在的她脸也花了,也要被赶出府,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她忽的轻笑一声看向临易,恶狠狠的开口,“别以为你能比我干净多少!我不信你待在他身边一点图谋都没有!我就不信你的过去干干净净!”
若没有一点图谋谁会愿意待在这么丑的人的身边,更何况临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会真心愿意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么,受尽天下人的轻笑和奚落么。
临易的脸色忽的变得有些难看,林芸雪大笑出生声,“我就说吧,临易,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呢。我心思狠毒,至少我的身体时干净的,而你呢,不知道是从哪里的青楼小倌出来的呢。”
林芸雪越说越刻薄,越说越癫狂。临易听他这么说脸色反倒好了不少,果然是见识短浅的女人,以她的脑子估计也就只能想到这了。
临易看够了林芸雪疯傻的模样,原来女人走到末路都是这个样子,疯疯傻傻的样子让人作呕。他转身出了房间,不再理会林芸雪疯傻的模样。
月上中天,临易走在回挺枫院的路上,他仍记得以前那个女人癫狂的模样,说他真是他的好儿子,家国天下,都能转手送人,当真无愧我的好儿子。
临易心下很是不齿,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能不闻不问,狠下杀手,很不得他早点去死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呢。
临易轻轻叹了口气,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个人影矗立,临易愣了一下,直至那人走到眼前。
“君裕?你怎么来了?”临易向后退了一步,他并不觉得今天他划花林芸雪脸的是能瞒得过君裕,他只是有些讶异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这里。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定会来再看看她,”君裕开口,往前走了一步,临易又往后退,直至君裕伸手拉住他的右臂。临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君裕注视着临易的眼睛,临易却并不看向他。直至君裕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他握紧的右手,临易紧咬嘴唇,并不松开。君裕的声音低沉了很多,“阿易,放手。”
临易很是不甘心的松了手,一件匕首落入君裕的手里。
临易没吭声,君裕也没说什么,他伸手摸了摸临易的头,临易扭头,很是不甘心。
“阿易,为什么最后没杀她?”君裕缓缓的开口,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在月光的影响下低沉的有一股诱惑人心的味道。君裕虽说长的并不英俊,但是声音低沉喑哑很是好听。
“我不想杀她了,行了么?”临易倔强的不肯回头。他来找林芸雪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杀她。
“你是我的人,她凭什么说三道四。”临易不满的开口,“就凭她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你!”
君裕没有再开口,他把临易拥进怀里。
“我是很想杀了她,可我不想让你失望。”临易靠在他的肩上,眼眶微红,声音小了许多。他想在君裕的心里他还是渝水河边的单纯少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双手到底沾满了多少鲜血。
“阿易,你做的很好。”君裕拍了拍他的后背,心魔难除,阿易做到这里也实属不易。
临易回抱着他,在他怀里慢慢的开口:“我看见她癫狂的模样又觉得她很可悲,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明明她可以收手的,为什么一定要走到绝路?”他像在说林芸雪,又像在说另一个人。
君裕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轻轻拍他的背。
“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阿易,我给你时间。”最后,君裕抱紧了有些疲倦的阿易。我会等到你对我敞开心思的那一天。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君裕随手把匕首扔到一边,横抱起阿易起身,温柔的开口,“今天你太累了,睡吧。”
临易在他怀里静默的点了点头,慢慢的闭上了眼。君裕看着在他怀里的临易,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让他很心疼。君裕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他的身边会有自己,再也不用他一个人承担一切。
君裕抱着他一步步走回听枫院。他想起了自己和阿易以前相处的时光,那时候他失去了记忆,阿易也是一个笑容单纯的少年。阿易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经常要求自己给他做这做那,给他捉鱼,给他做饭,陪他睡觉,每天晚上还要负责给他洗脚。
那时候的自己笨的可以,因为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剩下的只有生活的本能。阿易时常叫他笨熊,然后一边骂他,一边教他。
君裕轻笑出声。远处月光皎皎,脚下庭路相错。君裕觉得这是他走过最好的路了。
外面朝阳已经升起,红云翻滚之间,新的一天已经到来。王府也有条不絮的开始新的一天。
君裕照例早起,他轻轻地推了推身边的阿易,轻轻地开口:“阿易,我走了。”
临易混沌着脑袋点了点头,示意君裕低头。西北王连忙把头低下去,临易在君裕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迷迷蒙蒙的开口:“棕熊,早去早回。”
君裕听见“棕熊”愣了一下,喜不自胜。他激动的抱住临易,“阿易,再叫一声。”
临易被打搅了睡觉很不高兴,迷迷糊糊之间他一把抓过身边的枕头塞到西北王怀里,不满道,“你个大笨熊,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西北王又被叫了声“笨熊”很时满足。他也狠狠亲了临易一下,就抱了个枕头,心满意足的出了房间。
出了听枫院,君裕吩咐人给林芸雪足够的银钱把她遣出了府。
现在开始,他的身边将不会有任何女人,只有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