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大清早,西北王刚出听枫院门,就看见白鹊离跪在不远处,看样子就是在等他出来。西北王看他就板着张脸。白鹊离连忙请罪,“请王爷降罪,卑职昨日口无遮拦。卑职知错了,愿意受罚。”
君裕看着他不语,白鹊离心思忐忑的等着西北王发话。
良久,君裕开口,“告诉我,你错哪了?”
“卑职错在没有相信临易。”白鹊离正色道。他心里明白,比起昨晚自己的以下犯上,王爷心里更为生气的是他怀疑了临易。
“卑职相信王爷,所以愿意相信他!”
西北王脸色稍缓,一脚踹向白鹊离的胸膛,白鹊离被他踹的直接仰倒在地上。君裕开口道:“这一脚算你昨日让阿易受伤的代价。”
而后,他看着白鹊离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们心中所想。你现在也许不明白,以后你会知道,阿易值得你真心相待。”
“是。罪臣明白。”白鹊离勉强起身又跪下,“我会誓死跟随王爷!也愿意誓保护临易!”
君裕一愣,有些吃惊的开口:“这次觉悟怎么这么高?”
“卑职明白,我不该妄意菲薄临易。我担心王爷是应该的,只是这次我逾矩了。”
“这是魏无缺给你说的?”
白鹊离脸一红,而后点点头,“是魏无缺告诉卑职的。”
君裕开口道:“魏无缺心思缜密,你应该多和他学学。”
白鹊离汗颜,他知道自己有些鲁莽,可又想想魏无缺那只老狐狸,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小绵羊。估计这辈子都学不到他那般狡诈。
“我知道你们的担心,只是这天下谁都都有可能害我,就他不会。”
“阿易有时候做事会有些偏激,但都是为了我。”
最后,君裕看着他,“这次你做的太过,罚俸半年。”
“是。卑职多谢王爷。”白鹊离沉声道。
君裕摆摆手,拉起了白鹊离,开口道:“鹊离,你跟随于我也有快有十年,别的话我不想多说,阿易,他会是我这辈子身边唯一的人!”
“王爷?”白鹊离吃惊的看向他,“您大可不必如此……”
君裕摆摆手示意白鹊离不用多说,“你以后会明白的。”
“是。”白鹊离还想再说点什么,看见西北王坚决的表情只得作罢。最后告辞离开了。
现今天气接近深秋,听枫院的枫叶已经开始红了。白鹊离看着那一片枫林,想起了三年前王爷准备这个院子的高兴的模样。心说,临易的做法何止偏激了一点。他毁了林芸雪的脸,让您的身边再无其他的枕边人。昨日所见,威胁于我,臣下忽然明白怕的不是他是否值得相信,而且他那份对您非得不可的偏执。
西北王君裕身为宗岳西北的大将军,手握三十万重兵,自从三年前他平了西北战乱就一直呆在这里,三年不曾回郦都。君裕与新帝君祚二人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二人手足情深。君裕深得宣文帝信任。
五年前,二皇子君祚杀死了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四皇子君礼。先皇病重之时,四皇子君礼逼宫,二皇子君祚带兵救援,使其自刎于殿前。此后没过多久,老皇帝病重驾崩,新皇帝宣文帝君祚即位。
君祚虽说是二皇子,但其母是皇后,四岁会诵诗书,从小就过目不忘,长相也神似庆武帝,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又不失帝王之气,虽说没有明着被立为太子,但看皇帝的态度已然默许,从小就深得庆武帝的喜爱。比起受人欺负的君裕而言,真得是天壤之别。
君裕与太子交好,又深得其信任,君裕本身在骑马打仗行军上天赋惊人,堪称不可多得一位帅才。
宗岳的西北长期受异族的骚扰,长此以往必会成患。西北之地,是天然的天堑,虽不是繁华之地,但堂堂宗岳怎能容忍无知小国任意欺凌!宗岳的西北如此重要的地方宣文帝怎会让自己不信任的人长期霸占。
所以新皇下令,命西北王带兵出征平定西北异族,顺带把西北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君裕也不辱使命,一年之内就平定了西北异族的三国,使其归顺于宗岳。
当宣文帝把平定西北之事交于西北王君裕之时,便是昭告天下人,六皇子君裕是朕最信得过的人。
朝野震动,很多人都不明白,一个默默无闻的丑皇子怎会得到新帝如此大的信任。其实个中原因谁又能说的清楚。有人认为一个懦弱的丑皇子更容易控制,必竟一个默默无闻的丑皇子能拥有多大的权利;也有人认为,宣文帝是在做给天下人看,必竟这个皇位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兄弟之后才得到的,现在当然要给其他兄弟足够的脸面,省的把他们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新帝可是吃不消的。
无论天下人如何猜测,西北王君裕带领着二十万大军出发了。其实宣文帝也是会有些担心的,他是太子的时候,可以相信任何一个他想相信的人,但一旦成为皇帝,他就必须为天下人负责。
他相信老六,所以他愿意赌一把。
君裕心里也明白,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兢兢业业不曾怠慢片刻。他相信他的二哥会成为一个好皇帝。若说对皇位的渴求,君裕心里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安稳的生活下去,母亲时常告诫他,若有能力就离开郦都再也不要回来,皇宫是个会吃人的地方。
君裕虽说心性纯良,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拿捏的软柿子。
二哥信任他,所以他愿意为二哥守护好他的江山。这是大军离开郦都之前,君裕在心里告诉自己的话。那是他还没有遇见临易,二哥就是他唯一要守护的人。离开时旌旗猎猎,宣文帝相送,君裕心里有一股难言的悲壮,战场不是儿戏,说不定他再也没有可能重新踏上郦都这片故土。
西北王想起了二皇兄相送的场景。看着自己的手下在校场上操练,成千上万的士兵一起练武,气势恢宏,经过战争的洗礼,这些士兵更加沉稳,肃杀之气更为沉重。君裕甚是满意。
何大壮见王爷在这一声不吭,便捅了捅身边的另一位副将周善,“王爷这是怎么了?”
周善虽说也是个武夫,但比起皮肤黑黝,一脸的络腮胡的何大壮那可真是美到天边去了。
周善有着武夫的身板,但胜在长着一张端正的脸,站在王爷身边,也是有几个姑娘对他暗送秋波的。他没有文人的花花肠子,直言道:“王爷可能是想家了吧。”
这句话听得何大壮一愣,心想也对,他们来这已经四年有余,不过何大壮是个孤儿,八岁就跟着王爷混,王爷在哪,哪就是他的家,所以对“家乡”二字并无多大触动。
军营操练,魏无缺、白鹊离这等谋士也是陪列在旁。西北王的麾下不只有何大壮一个副将,除却周善外,还有江开等人也很受西北王重用。
江开留着八字胡,一撇一捺,再加上下巴上的三寸髯须,也算是个气势威武的大叔了。
还有一位大夫陆怀仁,也颇受西北王信任。
现下陆怀仁并不在这里。他为临易的病情绞尽了脑汁,最近更是废寝忘食,虽说已经找到了林苏竹林神医,但能否救治还未有定论,所以他不曾放松一丝一毫。
君裕只觉得豪气迸发,拿起在一旁的玄金大刀,对还在狐疑不已的何大壮喊道:“来陪本王过几招!”何大壮求之不得,拿起自己的大铁锤就随君裕走上了演武场。演武场是平时武将切磋的地方,上面有不少武将正在切磋武艺,见西北王带着何副将过来,皆知这是要与何副将比武,都退下台去。
众人都明白,虽说是比武,但基本上只是西北王拿何副将练手罢了。毕竟西北王天赋异禀,力大无穷,内力也是深厚得很,在军营之中,西北王从未有过败绩。
在众将士期待的目光中,西北王和何大壮已经打起来了。西北王的大刀舞起来虎虎生风,一招一式之间皆是力大千斤,气势如虹,何大壮开始还能抵挡一二,后来就有些后继无力。二人兵器的碰撞之声尤为刺耳,但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君裕的玄金大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有金光流泻,很是不凡,长有九尺,重量则达百斤,幸而君裕天生力能劈石,所以用起来也是如鱼得水。
何大壮也知道这比武是一边倒,虽然常输但每次和王爷比完武之后都能有不小的收获,何大壮的内心还是很乐意的。
果然如众人所料那般,不一会儿何大壮就败下阵来。
君裕的玄金大刀在地上一立,对下面明显兴奋的众人大声道:“还有谁愿意与本王一较高下?”
众人一听,登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沸腾,王爷这是要与他们“血战到底”啊。一听见如此,君裕身边的另一位副将江开立马跃上台前,与君裕热斗起来。
西北王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连挑几位大将了,周围的士兵再也无心操练了,都来看勇猛无敌的王爷大显身手。
如此这般,演武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皆大喊,“王爷神武!”。君裕也连挑了几位大将,酣畅淋漓的与他们斗了几回,下面的士兵皆大呼过瘾。
最后西北王手持玄金大刀,定站在演武场上,玄金大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似一尊天神一般神武。手下之人都觉得能够追随这样的将军当真是荣耀之极!
片刻后,君裕高喊:“尔等皆是我国栋梁,有尔等在此,定能保我宗岳屹立万世!”
士兵们被君裕所感染都生出不少豪情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能够跟着西北王一起卫国打仗,马革裹尸,当真是幸运之极!
站在不远处的魏无缺很是佩服的点点头,王爷还是如此这般豪情之姿,让他心生出好多与有荣焉的壮志来。他身旁的白鹊离脸上的欣喜之情早已溢于言表,二人只有一种想法:能够追随与王爷,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