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白钟林肖

47、(白钟、林肖)

钟礼清目送林良欢和杨峥的车子离开,这才往西侧的大‘门’走去,果然远远看见那辆黑‘色’越野。

白湛南倚在车边,一点猩红若隐若现。

钟礼清走过去,对他微微笑道:“怎么会突然想来给我庆生?”

白湛南把烟蹄捻灭,并不说话,只是倾身从车窗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钟礼清。钟礼清疑‘惑’的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有些惊讶。

“这个……”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

钟礼清看着盒子里安静躺着的糖稀小人儿,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吃的零食,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她记得那时候常常是个穿蓝‘色’衣服的老爷爷摆着小摊儿,然后有个大转盘,两‘毛’钱转一次。

要是运气好了,会转到特别大的龙或者凤凰,然后拿在别的小朋友面前炫耀,觉得特别有面子。

小时候白湛南没少带她去,她年纪小不懂事,转不到凤凰就会一直哭。白湛∫◇79小说网,m.南会为了哄她一次次掏钱再去转那转盘,直到转到凤凰为止。

这些小事儿其实她早就不记得了,可是白湛南现在有意提醒,她还是每件都能记起来。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东西,在现在看起来也不值什么钱,可是这是童年最弥足珍贵的记忆,钟礼清还是有些感‘激’白湛南。

“你‘花’了很多功夫才找到吧。”

白湛南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冲她扬了扬眉梢:“只要我想做的事儿,没有办不到的。”

钟礼清莞尔,却没有再说话,低头把盒子好好收紧。

白湛南把车停好,跟着钟礼清进了白忱的别墅,他是第一次来白忱的“家”,目光淡淡扫过每一处,眉眼间隐隐有些嘲讽之意。

白忱早就见他进来,微微眯起眼角:“三哥这么有心,为了礼清还特意赶到水城。”

白湛南也笑得别有深意,往人群里随意扫了一眼:“邵钦也在这?没想到你还和他成了朋友。”

白忱含笑不语,拍了拍钟礼清的肩膀:“跟吴嫂‘交’代一声,把客房收拾出来,三哥要在这住几天。”

钟礼清询问的看向白湛南,白湛南竟然不置可否。

她越发的头疼了,这兄弟两住在同一屋檐下,不知道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林良欢和杨峥赶到医院,杨峥去停车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表情严肃的叮嘱道:“在这等我,不许慌、不许哭,一切还有我!”

林良欢胡‘乱’的点着头,其实杨峥说的什么她压根没听进去。

只是游魂似地站在医院大楼下,夜风吹得她一头黑发遮挡住了面颊,只剩一双黝黑的眼黑‘洞’‘洞’的注视着前方。

杨峥很快就折了回来,半拥着她往楼上走:“警察打来电话只说爸出了点事儿,没说明白,所以咱们先别自己吓自己。”

林良欢看着电梯上方的红‘色’数字,眼睛酸胀难当,她紧紧握着拳头,很久才嗫嚅出声:“我们前天……才刚见过他。”

杨峥沉默着,搭在她肩上的大手指节扣得更紧:“在那种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林良欢闭了闭眼,眼底酸涩一片,她不敢多想,那些港片和黑帮电影里的监狱事件,任何一件都让她心悸。

林胜东之前那些伤让她触目惊心,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找证据救他出来,可是她忘了,也许父亲等不了了啊。

林良欢双脚都软的厉害,全靠杨峥搀扶着朝急救室走去。

尚玫等在急救室‘门’口,大概是听到院方的消息主动过来的,看到他们时急忙迎上来,目光在杨峥落在林良欢肩上的大手上微微驻足几秒,转头对林良欢说:“情况不太好,但是现在手术的刘大夫已经是脑科最好的专家了,别担心。”

林良欢颤声重复:“脑科?”

尚玫沉默着,微微点了点头。

林良欢这才大步朝一旁的警察跑过去,负责林胜东的警察把事情的大概经过给她讲述一遍,大致和她猜得差不多,林胜东吃饭的时候和看守所里的其他犯人起了冲突,被对方用硬-物连击后脑勺数下。

林良欢不明白他口中的硬-物是什么,更不知道他说的数下到底有多少下。对方只给她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林良欢知道,如果有人想要父亲的命,就算是看守所也一样能置他于死地。

林良欢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心里疼得厉害,眼底的热液瞬间就涌了出来。父亲那么大的年纪,头发都开始‘花’白了,还要遭受这种皮‘肉’之苦,她宁可此刻躺在手术室的人是自己。

杨峥看她情绪不稳定,将她扶在一旁让尚玫陪着,而他自己去和警方‘交’涉。

尚玫握着林良欢冰凉的手指,轻声安抚:“不一定那么糟的,伯父平时身体很好,一定能扛过去。”

林良欢泪眼模糊的看着急救室的‘门’口,四肢百骸好像都被凌迟着,她已经在努力了啊,不管是公司还是救父亲的这件事情上,可是为什么就总是晚了一步呢?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是她只是想要一个改正的机会。

老天为什么狠到连这个机会都要剥夺?

等了很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林良欢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刘大夫取下口罩,疲累的叹了口气:“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现在还没有苏醒的症状,需要观察72小时。”

林良欢低头看着被推出来的病‘床’,父亲苍老的面容在一夜之间似乎变了个模样,岁月留下的痕迹更加明显了,连鬓角的额发都苍白如雪。

她颤着手指覆上他粗糙的手背,上面有不少老茧,还有褐‘色’的老人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碰过父亲的手了,现在抚‘摸’着,心脏都在‘抽’搐刺痛。

林胜东紧闭着眼睫,呼吸浅的几乎感受不到。

林良欢的眼泪扑簌掉着,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她哑着嗓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爸”,剩下的所有悔恨都化成了无尽的眼泪。

杨峥看着很少哭的‘女’人,最近几乎把前二十年没流过的眼泪全流干不了,眼眶红的好像渗血一样,他扶着她低声安抚:“手术成功就好,别哭。”

林良欢和护士一起准备把林胜东推进病房,余光却瞥见了站在走廊尽头似乎风尘仆仆的肖禾。

她不想深究肖禾是为什么来的,现在连多看他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肖禾眼睁睁看着林胜东被推进观察室,而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余光一扫都迸‘射’出了无尽恨意。

他以前一直没觉得自己错了,就连前一秒他还在觉得林胜东是罪有应得。

可是在看着林良欢站在病‘床’前哭泣,全身软的几乎跪在地上那一刻,他心里好像有一根弦被触动了。

他只想着自己没错,只想着林胜东的罪恶,却忘记了林良欢有多无辜。

她是他的妻子,却也是林胜东的‘女’儿,不管她多爱他,也不管林胜东有多十恶不赦,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对她而言,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父亲。

肖禾此刻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恐惧,他忽然害怕林胜东就这么长睡不起,如果真的是这样……林良欢该有多恨他?

想到林良欢会恨他,会永远恨下去,他居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多在乎这个‘女’人,就连她的离开,他也只当是不习惯才会一直那么介怀。

可是此刻,看着她难过,看着她厌恶的看向自己那一眼,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生生碾成了碎片,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林良欢。

他好像……比想象的还在乎林良欢。

肖禾直到病房‘门’无情的阖上才收回视线,他站在走廊尽头,正好是一个通风口。大股大股的冷风灌进了他衬衫里,吹得他整颗心都好像凉透了。

脚步沉得厉害,他抬脚走向一旁和医生在‘交’谈的同僚,那个警察看到他时微微一愣:“肖队?”

肖禾和刘大夫点头示意,又询问了一番那个警察林胜东的情况。

那个警察‘露’出头疼的表情:“林胜东什么身份啊,水城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得罪的人也不少。更何况现在,不少人等着坐他那位子。”

那警察还说了许多,大致的意思都是林胜东在看守所这段时间几乎没安宁过,每天都小伤不断,大伤渐长。

肖禾沉默的听着,揣在‘裤’兜里的手指却用力蜷了起来。

林良欢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想必对他的恨意只会越来越深。

他浑浑噩噩的听着,站在那里好像灵魂都被‘抽’去了未知的境地,那警察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本来他这样的身份,应该单独关押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上边好像有人‘交’代过……”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我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肖禾嗓子干的厉害,只觉得心脏怦怦跳的太厉害,能够下达这个命令的人,在水城实在为数不多……难道是,父亲?

肖禾没敢再往深处想,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黯然呆坐着的林良欢。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微微弓起的脊背,好像承受了整个崩塌的世界一般。

他连抬手推开病房‘门’的勇气都‘荡’然无存了,这一刻肖禾忍不住问自己,难道这件事……他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