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风浩荡 第三节 各言其志

七月的渤海湾,草木繁盛,绿树成荫,在夏日里别有一番清凉。

芝罘山码头,几十艘高大的楼船以停靠在码头的主舰为中心围成半个圈,方圆五百步以内,除了水师的战船以外,绝无其他船只。轻柔的海风吹得水面上波光粼粼,浮光跃金,刚刚升起的朝阳明亮而不刺眼,照得共尉等人心情无比畅快。

共尉负着手,昂首挺胸的站在临海伸出的一块巨石上,看着远处的水天一线,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连着三个月多的巡视,虽然说大开眼界,却也着实让人有些累了。今天来到齐地,眼前有如此良辰美景,正好可以休息一下,缓缓精神。

项羽、韩成等人在他身后大约三四步的地方,看着眼前的美景,也觉得心旷神怡,不由得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这几个月跟在共尉后面巡视,可谓是辛苦之极。出武关,过大江,沿湘水经灵渠而入漓水,直到南海郡治番禺城,在番禺短暂的停留之后,他又乘水师的楼船沿着海边向西走了二百里,然后沿着海岸线返回,一直向东行驶。每到一郡,他都要下来走一走,由沿途的官员陪着到处看一看,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政治经济,详细到各郡的户口、民生,有时还要微行走访,白天巡视,晚上听取官员的汇报。看完一地,又坐船赶往下一地,忙得不亦乐乎,每天都要到半夜才睡。

他年轻,又长年练武,身体好,哪怕再累,上了船就可以睡得象猪一样,可是把跟着出行的几个人都给累得不轻。韩成年纪大了,平时又不怎么运动,这一趟跑下来,原本就瘦的老头更瘦了。臧荼、田荣也累,但是他们毕竟打过仗,身体底子好,倒还勉强支撑得住,情况最好的,要数项羽和司马卬,他们都是武将出身,这么赶路倒不在话下,可是晕船却把他们折腾得够呛。在海上走,难免会遇到风浪,虽然遇到大些的风浪时都会靠港暂避,但就算是平时的那些风浪,也让没有坐过大船的项羽和司马卬吐得七荤八素,连黄胆水都快吐出来了。

但是他们又不能说,共尉精神抖擞,他们也只能舍命陪君子,硬撑到底。

到了齐地,跟着就要回咸阳了,一想到不用再在海上颠箥,对大海已经产生了恐惧症的几个人这才露出了笑容,也有心情欣赏海上的美景了。

“韩公,脚踏实地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共尉回过头,看着瘦削的脸上露出平静笑容的韩成笑道。韩成赏景赏得入神,一时竟没有注意共尉,直到身边的田荣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不敢有瞒大王,臣这头现在总算是不天旋地转了。”

“哈哈哈……”共尉大笑,韩成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几个月形影不离,他们已经习惯了共尉的随和,虽然有君臣之分,可是共尉对他们几个都很客气,项羽是他的兄长,共尉还是和以前一样,开口兄长,闭口兄长的,就是在接见各地臣子的时候,他也是称他为项侯。臧荼是他的长辈,田荣、韩成都比他年长,和他的父亲共敖差不多,他都尊称为公,从来不直呼其名。就连司马卬,他也只叫他殷侯,而不叫他的名字。这一点让这五个十万户侯十分感激。

“韩公,要习惯大海,喜爱大海啊——大海有宝啊。”

韩成微微一笑:“臣现在有大王赏的十万户,衣食无忧,不需要什么宝了。”

“韩公淡泊。”共尉赞了一句:“宁静致远,淡泊明志,韩公的境界,非常人可及。”

韩成脸一红,摇摇头说道:“大王谬赞了,臣只是人老了,没有了雄心壮志而已,可不是什么境界。臣本是一亡国公子,承大王天恩,现在能保有祖宗宗庙,四时牺牲不绝,又能读书养气,修身养性,以前只能在梦里想想的事情现在都变成了现实,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人若无求,自然淡泊了。势使之然尔,本非强求得来。”

共尉赞赏的看着韩成。韩成这个人好处就是读书多,看得开,虽然开始有些不甘心,可是很快就认清了形势,安安稳稳的在咸阳做起了学问。平时也不惹事,和人相处也十分温和,大家对他印象都很好。这次出巡,他就象一个榜样,无声的向刚投降不久的田荣和项羽表露着他对现状的满意,抚平他们心中的不甘。共尉很需要这样的一个榜样,所以他对韩成也特别尊敬。

“韩公,最后做什么学问?”共尉走到韩信准备好的石桌旁坐下,招手示意项羽等人入座:“诸位,今天我们不谈政务,说说闲话。就眼前的美景,说说各位的心愿,言者无罪,畅所欲言。”

项羽等人笑着入了座,旁边有郎官川流不息的送上来美酒、佳肴,东柱国韩国自从共尉进入他的辖区以来,就一直跟在左右,准备了不少齐地的特产。

“韩信。”

“臣在。”正在忙着指挥的韩信应声答道。

“你不要忙了,这些事交给他们办就行了。”共尉招招手,让韩信也坐下,韩信应了一声,自已取过一张席来,坐在共尉的身边。

“臣哪里做什么学问。”韩成笑着摇摇头:“臣只是胡乱看着书,解解闷而已。另外呢,混在西楚那些年轻人里,臣会有不知老之将至的感觉,至于学问,实在是提不上嘴的。”

众人都笑了,坐在他身边的田荣伸手拍拍韩成的手臂,逗笑道:“韩公,你这也太谦虚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对你可是敬佩有加呢,说太学里的老师,就你韩公最有君子之风了。还说太学之中,以你韩公研易最为中肯,不偏不倚,阴阳调和,不固守一家,又能融会贯通,言之成理。”

“田公,你也来取笑我?”韩成摆摆手,含笑说道:“夫子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韩成有幸,能在五十开始静心研易,略有心得,但要说融会贯通,那可差得太远了。”

共尉接上去说道:“韩公太谦虚了,我听几位说易的老师说过,韩公的易学颇有独到之处。你的子侄辈之中,也颇有好易者。依我看,韩家以后大概是能以易学传家的。”

韩成连连谦虚,自称不敢。

共尉接着说道:“易学研究的是天道,天道广大,夫子尚不敢轻言得其中三昧,韩公自抑,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夫子一生颠沛,又抱着救世的鸿愿,不能专心学问,只有到了晚年,才能专心著书,实在可惜。韩公要比夫子年轻得多,如果能潜心学问,焉知不能有成?”

韩成眉毛一颤,隐约有些明白了共尉的意思。他拱手说道:“臣有幸,得遇大王,能以残年为学,比起夫子来,臣何其幸也。虽然臣天资愚钝,也不敢画地不前,自当努力,不负大王之恩。”

共尉看着韩成,微微一笑,连连摇头:“韩公,你这可就说错了。做学问,是人间伟业,我大楚只有多出一些博古通今的大学者,才有不断发展的后劲,又岂是什么恩可以相提并论的?为工为农,为商为学,都是不可缺少的大事,而学问更是不可或缺,了解天道,进而掌握天道,顺天而行,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转过身,指了指海面上火红的太阳:“中原以农立国,敬授农时,立民之本,这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啊。而这,不过是天道中的一隅而已,岂可等而视之?”

共尉似乎有所感慨,长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书是古人研究的心得,当然不能不看,可是,也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到书上。孟子说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死读书,不如不读书。要知道,我们和古人面对的是同样一个世界,如果只是研究古人的只言片语,却忘了抬起头看看这片实实在在的天地,那岂不是画地为牢了?”

共尉喝了口酒,指了指头顶的天空,侃侃而谈:“既然是天道,更多的注意力就应该是我们头顶的这片天,而不仅仅是古籍。韩公,你应该多和太史们走动走动啊。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古人也只是看到了天道的一角而已,更多的真相,还等着韩公这样有志于学的人去探索。”

韩成见共尉说得这么重要,倒有些出乎意料,他研究易学,正如他自己所说,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从来没有想过靠这个吃饭——他根本不愁吃饭的事。可是现在听共尉一说,他的眼前仿佛开了一扇窗,依稀透出些亮光来,透过这一线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足以让他消磨几辈子时光、留名青史的新世界。

“大王之言,振聋发聩,一语惊醒梦中人。”韩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臣领教了,回去之后,一定重头再来,细细的研究这门学问。”

“哈哈哈……”共尉大笑:“如果韩公一族能有所发现,那这十万户食邑可就太值了。”

田荣和臧荼等人一听,恍然惊醒。共尉说是跟他们闲谈,其实哪里是闲谈,他在对他们提出要求呢,十万户的食邑可不是白给的,你们总得做出点贡献出来。因为怕他们有异心,所以兵权、政权都会控制得很严,不会轻易让他们接触。除了做官和打仗,那他们能干什么呢?天天混吃等死?那显然不是共尉所希望的,他需要他们在别的地方为这个帝国做出应有的贡献,要对得起这十万户。

韩成可以研究学问,那他们能干什么?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说话了。项羽更是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除了打仗还能干些什么,象韩成一样去研究学问?那还不如杀了他呢。司马卬半眯着眼睛,轻轻的摇晃着身子,似乎很惬意,可是他不时抽动的眼角,也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他们这五个十万户侯里,韩成、田荣是六国之后,项羽是东楚王,臧荼是燕王,实力或资历都够得上这十万户,唯独他这个殷王实力太少,和这个十万户比起来,显然最不够份。

自己做点什么好呢?司马卬有些挠头了。

“大王说得对。”沉思的臧荼放下酒杯,咳嗽了一声,缓缓的开口道:“有大王封的这十万户,子子孙孙都可以衣食无忧,这本是好事,是大王对我们这些臣子的恩赐。可是老子说得好,福兮祸所伏,如果不注意,这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蓟侯也好老子之道?”共尉看着臧荼,露出一丝微笑,鼓励他接着说下去。臧荼的话已经基本接近他的本意了:“趁着大家有空,不如听听蓟侯的高见。”

“臣哪里有什么高见啊。”臧荼见共尉的脸色不错,知道自己的话暗合了共尉的意思,心中更坦然了些,又接着说道:“臣是一介武夫,没读过多少书,可是呢,臣多少也听过一些故事,知道豪门出败子这个道理,还经常听人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臣就经常想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臣现在有些明白了,其实就是闲的。”

“闲的?”曾经是豪门的田荣和韩成都把头扭了过来,就连项羽和司马卬也都提起了兴趣。

“当然是闲的。”臧荼一挥手,提高了声音:“衣食无忧,无所事是,就会生事。上进的,象韩公这样沉下心来做学问,有可能出大学者,不上进的,就会想些奸邪之事,出败子。做学问是个难事,苦事,如果是为了求出路,还会下功夫去做,如果不愁出路,又有谁愿意吃苦,所以大多数人就去为奸为恶了,这奸邪之事做多了,可不就成了败子。”

“臧公此语有理。”司马卬一拍大腿,赞了一声:“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可是一直没有想明白,今日听臧公一语,可谓是茅塞顿开了。不说远的,就说我家吧,自从享了这十万户的食邑,那些小竖子一天到晚无所事是,让他们读书,他们说读不读书都是一样,何必去读?成天就想着去走马斗狗,与一些闲人厮混,要不是咸阳的法令严,这帮竖子早就搞出事来了。”司马卬频频点头,抚着胡须想了想道:“看来我也得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做的,不能让他们这么搞下去,要不然,他们迟早得把我这十万户给败掉。如果十万户百姓的辛苦劳作却养了一帮败家子,这好象也太不值了。”

众人大笑,司马卬又为难的说道:“可是,我家那几个小竖子,好象也不是做学问的材料啊,让他们做点什么事好呢?”

“君家精于辨剑,何不入尚工?”共尉身后的李左车恰如其分的提醒了一句。

司马卬恍然大悟,感激的挑起大拇指对李左车赞道:“还是李君聪明。”然后转向共尉说道:“大王,我家家传辨剑之术,也收藏了几口剑,犬子对剑也颇有几分兴趣。臣请大王恩准,让他跟着陈大匠学习冶剑之术吧?如果他能为我大楚的武器改进做出点成绩,臣走出去,也有点面子。”

“殷侯现在没面子吗?”共尉笑道,“这个无妨,何止是冶剑之术,如果他有兴趣,可以进工学院去深造嘛。”

“那臣就先谢过大王了。”司马卬欣喜不已,不经意之间居然解决了自己的难题。工学院也好,陈乐的秘密工坊也好,那都是西楚机密中的机密,如果儿子能在其中供职,那他司马家以后的地位就有保障了。

韩成和司马卬都找到了定位,臧荼和田荣就更不敢怠慢了,他们思索片刻,也都给自己找到了事做。田荣说,齐地丝织业比较兴旺,他儿子田广虽然不喜欢丝织业,可是和齐地的很多丝织工坊熟悉,不如花点钱建一个大作坊,找一帮人来研究研究丝织工艺,改进改进织机什么的,说不定能有所成就。

臧荼更简单。我是楚人,楚人的漆器天下闻名,我老家就有不少漆树,我决定找些人来开一个大的漆器作坊,赚钱休闲两不误,以后你们几家的漆器,都由我提供了,保证又便宜又好。

共尉连连点头,对他们的配合十分满意。他一共封了十个十万户,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侯,全国的近四成的户口就封出去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仅仅是为了安稳团结,创造一个和谐的局面,那成本也未免太大了。虽然随着生产的恢复,人口会慢慢增加,根据目前的生产力水平以及发展趋势来看,以目前的可用耕地面积,最后的人口可以增加到接近两千万户,一亿人口,到时候这二三百万户的食邑就不是大问题了。可是那是长久计划,没有一百年做不到,甚至需要两百年、三百年才有可能。眼下这近四成的财富分出去了,怎么能让他们一点贡献也不做?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仅凭他现在掌握的资源,他根本顾不过来,只好动起了这些侯门的主意。他们占有了大量的财富,如果能拿出一部分来投入到技术研究或者基础性建设上去,他身上的担子就会减轻一些,发展的步子也会更大一点,国力的整体提升速度就会大大加快。哪怕他们不如他希望的那样进行可再生产投资,不能创造物质财富,只是资助一些文化事业,出几个艺术家、文学家什么的,也总比让他们吃喝玩乐,纯消费性的支出强啊,那也算是精神文明建设。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本来就是互相依存的。

共尉有时候甚至想,如果一切如他所愿的话,他封的这些万户侯、十万户侯里说不定还能出几个科学家或者哲学家,就象阿基米德和柏拉图那样的,要求再降低一点,出几个博古通今的大学者也行,再不济,哪怕培养出几个文艺界明星也好啊。

而对于这些十万户来讲,有事可做,就不会无事生非了,治安方面也会少很多麻烦。社会风气的好坏,往往就是由这些富或者贵的人主导的,一个社会的富人、贵人有积极向上的精神,那么一个社会的总体风貌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如果有钱人、掌权人都把心放到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上去,普通百姓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精神面貌。在上层社会,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吃喝玩乐当然是免不了的,可是如果他们把精力和财富分一些积极的事情上来,岂不是更好?有钱有闲,正是做技术研究,或者探讨一些精神层面上的问题的大好条件,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至于他们的雄厚实力会不会形成垄断,他也有所准备。早在入咸阳之时,他就和陆贾定下了规矩,利润越高、规模越大的商户,收的税越重,咸阳经过几年的发展,几个大盐商和治铁商现在已经成了缴纳重税的对象,而这些十万户如果经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也会成为纳税大户,说不定十万户的租赋就轻松被赚回来了。

五个十万户,只剩下项羽一个人没有方向,他看看如释重负的韩成他们,又看看暗自得意的共尉,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几次想开口问共尉打算怎么安排他,可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如果共尉也让他去经商,那可怎么办?他坐立不安,脸也有些胀红。

“大王,如果我致仕了,能做些什么?”韩信咧了咧嘴,有些担心的问共尉,他的情况和项羽差不多,除了打仗,他想不出自己能干什么。听到韩信这么问,项羽竖起了耳朵,看共尉怎么答复。

共尉歪过头看着韩信,嘴角挑起一道弧:“你啊,儿子才两岁,就烦这件事了?”

“嘿嘿……”韩信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他现在是十万户侯,东柱国,东线的战事已经停了,他好象已经没有什么事可做了,一想到剩下的岁月就这么无聊的度过,他也心里没底。

“这里的事情还有几年要忙。”共尉收起了笑容,扫了一眼韩信,又把目光转向同样不安的项羽:“兄长你也不要急,匈奴一天不亡,你一天都闲不下来。”他又看向韩信:“至于你,老老实实给项侯做好后勤工作,他打到哪里,你的粮草就要运到哪里。”

韩信一点就透,连忙点头应是。

项羽一听还要让自己去打匈奴,立刻心花怒放,至于共尉是让韩信配合他还是监视他,他根本不去关心,从心底里他就没有想过要造反这回事。

“什么时候动手?”项羽急吼吼的曲起了胳膊:“再不骑马,我的骨头都软了。”

“不急。”共尉打断了项羽的话。

“怎么不急?”项羽一瞪眼睛,有些口不择言:“再不急,我的乌骓都肥得跑不动了。”

共尉又好气又好笑:“你总得回去看看你儿子再说吧?难道你现在就想出征匈奴?”

项羽怔住了。他刚出咸阳不久,就收到了虞姬快马送来的消息,虞姬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足十八斤(约合现九斤,四百五十克)重,他天天想着赶快回咸阳去看看虞姬,看看儿子,可是一听到打仗就把件事给忘了。

“那……什么时候出兵?”项羽有些犹豫不定了。

“明年吧。”共尉估算了一下:“你安安心心的跟我回咸阳,陪陪嫂子,韩信这里还要准备一下,大概到明年秋天才会有比较充足的粮食储备。”

“明年秋天?”项羽直呲牙,显然觉得时间太长了。

“你可以早点做准备。”共尉无可奈何,他本来是想把项羽再憋一段时间的,可是看他这样子,估计再憋就疯了。还是把这只虎早点放出去咬匈奴人吧,关的时间太长了,爪子会钝的。

“什么时候?”项羽追问道。

“这要问韩信了。”共尉转过头看着韩信:“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韩信有条不紊的说道:“项侯原先的八千人随时待命,粮草等今年秋收之后就可以调集,大概到明年三月份吧,我可以把半年的存粮运到渔阳备用,至于其他的大军,恐怕……”

“八千人够了。”韩信还没说完,项羽就打断了他的话,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带八千人先走,只要给我配齐战马和武器,粮草供应及时,我就可以用这八千人先把东胡给收拾了。”他越想越开心,搓着大手直乐:“嘿嘿,终于可以打仗了。”

“兄长,你就这么想打仗?”共尉斜着眼睛,故意不屑的看着项羽:“国虽大,好战必亡,韩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韩成微笑不语,他才不会去惹正在兴头上的项羽呢。项羽也不看他,他一梗脖子:“国是你的国,只要你不好战就行了。”说着,又换了一副笑脸:“大王你不能好战,以后就好好的治国,至于打仗的事,就交给我代劳吧。这没仗打的日子啊,真是生不如死啊。”

说完,项羽抑制不住心中的快慰,站起来身,走到崖边,面对大海,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好战份子!”共尉指了指他的背景,压低了声音说道。韩成等人见他一副背后捣鬼的样子,也忍不住放声大笑。韩信笑道:“项侯战意盎然,一定能旗开得胜,看来我还要抓紧时间,多做些准备。一旦项侯长驱直入,我的辎重跟不上,那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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