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静默片刻,沈忆然忽道:“会不会是人入魔道?”
“不会,只要沾了邪气,小鹤都会有所感应。”莫含情神色黯淡的摇摇头,接着伸手捏捏沈忆然的圆脸,又开始嬉皮笑脸:“忆然,乐远行门派上下,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不如跟着我回乾坤派?”
沈忆然:啥?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甘九游倏然起立,给沈忆然行了个注目礼,难以置信道:“莫掌门,沈师侄可是我们中修为最低的,就连我一个专注炼丸子的,都比他强上不少,不如……你考虑考虑我?”
莫含情笑嘻嘻道:“好啊。”分化问天派,从谁开始都一样。
甘九游双眼放光,一副哈巴狗的模样。
乐远行咳嗽一声,甘九游宛若失聪。
杜南秋冷哼一声,甘九游忽感背后有杀人的视线正在瞪着他,登时就是一激灵,也许他真跟了莫含情走,身后之人会立刻掐死他,权衡之下,只好干巴巴道:“谢谢莫掌门好意,其实我在问天派过得也挺好的。”言不由衷,十分痛苦。
乐远行满意一笑,不吝赞道:“九游不愧为本门护法,忠心可鉴,忠心可鉴啊。”
甘九游陪着假笑两声。
莫含情一副痛失爱将的悲伤模样,连道数句“可惜啊,可惜。”逼得甘九游面露后悔之意,他才伸着懒腰回房去了。
一夜无话,各自相安无事,除了后半夜徐新恨说自己怕黑,又摸到他师父房里。
乐远行对这个小徒弟一点脾气都没有,不但好言安慰半天,还准许他睡在外间小榻。
乐远行刚合眼不久,徐新恨又散着发跑到他床边,带着无限委屈,说自己梦见邪魔,要让他师父讲个故事才行。
乐远行:我这是找了个儿子??
第二天早上,师徒俩一前一后出房门,甘九游恰好路过,见到这一幕,吓得舌头打结:“你,你们,有桑风化!有桑风化!”
徐新恨冲他一笑,径直下了楼。
乐远行迷茫,不懂照顾一晚徒弟有什么问题,依旧和气问道:“九游,舌头怎么了?”
甘九游捂着嘴,一副吃屎的模样,怒道:“被你气得!”说罢也下了楼。
楼下,莫含情已经在吃早饭,他吃的讲究,出门在外的早饭,也让老板准备了八样小菜,有荤有素,有凉有热,还有一锅热腾腾的豆腐脑,一碟摊得晶莹剔透的薄饼。
问天派的人则聚在另一桌,吃的是上房赠送的早饭,包子油条鸡蛋豆浆,虽说也不错,可和莫含情那一桌碗碟比起来,就十分朴实了。
莫含情冲问天派那桌招招手,笑道:“这么多菜我吃不完,你们一起来呀。”
杜南秋冷冷道:“吃不完为何要叫这么多?真是奢侈,小心夭寿。”
话音才落,沈忆然和甘九游已经去了那一桌。
杜南秋:……
徐新恨喝了口豆浆,正要抓油条。
杜南秋盯着他,问道:“住莫含情的上房你跑的挺快,现在怎么不去吃他那桌?”
徐新恨咬了口油条,施施然道:“上房花的是他的金豆子,还不用看着他那张脸睡觉,为何不去?可是吃早饭,师父若不在我身边,我就没胃口。”
乐远行拍拍徐新恨的头,展颜一笑,他习惯了小徒弟依赖自己,赖在身边撒娇。
杜南秋看着他们俩的互动,不由皱起了眉,还没来得及细想哪里奇怪,乐远行已经给他递来一个包子,还亲手给他剥了个鸡蛋。
正在此时,傅如松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沈忆然刚想和她打个招呼,她已经一把抓起乐远行,要往外走。
莫含情瞬间站在傅如松面前,正色问道:“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傅如松面色如纸,她点点头,肃然道:“死了两个,一南一北。”
邪魔一夜击杀两人,可见这段时间等的饥饿难耐。
莫含情略一思忖,道:“分头行动,你带乐远行去北边,南边我和杜南秋去。”
徐新恨不放心他师父,让甘九游照顾好沈忆然,也跟着去了。
这次的死者之一,是长春派一名弟子,昨天晚上下山去办件小事,一来一回不需要太多时间,他却反常的彻夜未归。
他师父着急,天一亮就带了几个人去找,刚出万雪山,便在一处密林找到了爱徒尸体。因为是修道之人,没有被吸□□血,而是死后被夺了金丹。
这弟子不过双十年华,就成了邪魔的盘中餐,乐远行不由觉得莫含情这招化明为暗实在有些造孽。
他蹲下身,合了死者的眼,念了现实世界的往生咒,希望他来世能平安到老。
徐新恨听见他师父念念有词,仔细一听,面色微变。这段词,好熟悉。
乐远行站起身,环顾四周,见密林深深,心想这确实是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傅如松急忙问道:“师父,可有什么线索?”
乐远行摇摇头:“邪魔杀人,弹指之间,想找到线索很难。”
傅如松神色一黯,眉眼间全是疲惫。
徐新恨分析道:“我们一离开长春派,邪魔就迫不及待的动手,这只能说明莫含情的判断没错,邪魔确实藏在长春派中。”
乐远行颔首:“只是邪魔……到底藏在哪呢。”
傅如松忧愁道:“邪魔已经杀了不少人,想来功力精进不少,若再找不到他……万雪山怕有一场大难。”
吸食凡人精血、吃修道之人或魔物的金丹,此乃捷径,比正常修炼要快无数倍,再任由邪魔作祟,恐怕连傅岁寒都不是他的对手。
徐新恨问:“这弟子下山是要做什么?都有谁知道?”
傅如松猛然抬头:“你是说,邪魔在这些人中间?”
徐新恨道:“你先说说看。”
这弟子叫王杉,才入门派没多久,因为开始修道的时间比较晚,他便比常人更加勤奋,加上为人忠厚老实,所以纵使资质平平,他师父还是很疼爱这个徒弟。
王杉家里不富裕,交不出学费,每日除了修炼,还四处跑腿,帮着做一些打杂的事,以此抵消学费。
昨天晚上,守温泉池的小丫头说,挂在池子门前的浴帘坏了,叫他去量了尺寸,连夜送给山下万裁缝。
万裁缝是个独身老汉,妻子去的早,女儿已经嫁人,他一人无牵无挂,又穷,便一心都在工作上。别家不接的活,他接,别人不加的班,他加。
小丫头也是想着万裁缝会连夜赶工,才让王杉去找,这样第二天一早就能取回,不会耽误温泉使用。
王杉匆忙下了山,连裁缝的面都没见到,便为邪魔所害。
傅如松讲完王杉为何下山,板着指头数道:“小丫头,王杉的师父,王杉同住的两个师兄弟,玉叔,应该就这五个人知道。”
徐新恨:“玉叔为什么会知道?”
傅如松:“他管长春派所有弟子和下人的进出事宜。”
徐新恨琢磨一阵,沉声道:“先回去,让莫含情再将这五人查一遍。”
傅如松惊道:“玉叔也要查?他在长春派一辈子了,不会是邪魔吧。”
徐新恨淡淡道:“谁知道现在的玉叔还是不是从前的玉叔。师姐,千万别走漏风声。”
乐远行看了小徒弟一眼,平时撒娇软萌的小徒弟,居然如此沉稳。
回了客栈,莫含情和杜南秋已经先一步回转,二人正坐在桌前喝茶,俱是一脸沉思。
乐远行问道:“你们那边如何?”
莫含情慢悠悠抬起头,神情萎靡,没了往日和乐远行调笑的生气。
乐远行想,这天之骄子估计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杜南秋替他答道:“没什么线索。”
乐远行:你瞅瞅,还是我教出来的徒弟经得住事。
杜南秋又道:“死的是个裁缝,五十来岁,听邻居说,家里除了他,没别人。”
“裁缝?”乐远行讶然,“难不成是姓万?”
忽地,莫含情阴云惨淡的脸上透出点笑意:“乐掌门,什么时候能掐会算了?”
乐远行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将那王杉为何下山的缘由复述了一遍。
莫含情托起腮,又是一脸严肃。
徐新恨问道:“从前那些死者有什么特征?”
莫含情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住的偏远些,方便下手。”顿顿,又解释道:“我想从前他功力不济,所以只能制服一些的凡人。现在他有胆子对修道之人动手,显然是修为提升了不少。”
沈忆然嘟囔道:“真是奇了,这些邪魔到底从何而来?九重邪魔明明消失了数十年啊,莫掌门,我记得这还是你们乾坤派的功劳。”
莫含情的表情忽然有些不自然,他垂眼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徐新恨将自己的推论复述一遍,问道:“莫掌门,这五个人是不是再查查?”
莫含情瞥他一眼:“这时候知道叫我莫掌门了?平时你可都是直呼大名。”
徐新恨笑笑,模样人畜无害:“我很识时务。”
莫含情鼻孔出气,切了一声,才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这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