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风流年

小鹤一个猛子扎向东望归的宝座, 长啸一声,立于宝座顶端的蓝宝石之上,回头望向莫含情, 不断扑棱翅膀。

莫含情面色一凛, 急忙挥手让徐新恨同他一道上前。

可二人还未靠近, 满殿忽地一静。不知为何, 虾兵蟹将还有安明两口子同时收手, 双眼呆滞的定在原地。

原本微波荡漾的海水,也像被冰冻似的凝滞,如一汪腐败的死水, 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大殿内顿时一片死寂。

王浮远和谢深面面相觑,乐远行也迅速退回杜南秋身侧。

不久, 宝座蓦地裂成两块, 里面转出一位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

一身深紫长袍, 别着玉簪,系着玉腰带, 目如点漆,俊美无俦,神色漫不经心。

单看他的打扮,定会将他当做富贵人家闲散的公子哥,出现在此, 不过是来赴一场盛宴。

然而满屋提线木偶, 小鹤又在一旁虎视眈眈, 和歌舞升平的饮宴差了十万八千里。

华服公子在众目睽睽下施施然走下台阶, 目光逡巡一圈, 先触到离他最近的莫含情和徐新恨。

“你,你……”华服公子看着莫含情, 眼神竟迷离一瞬,不复一登场时的傲然。

莫含情扇了扇扇子,嘲弄一笑,打断道:“对,是我,嫉恶如仇的乾坤派掌门。”

那人摇摇头,“你的气息,和……好像。”

莫含情握着扇子的手一紧,似乎有些紧张,喝断道:“风流年,是不是被关的太久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风流年见对方叫破自己名号,眼中先是疑惑,后是了然,淡定道:“果然……是你,他呢?”

莫含情冷下脸,淡淡道:“与你无关。”

风流年面色一变,继而又无限疏离,他道:“是,与我无关。”

莫含情冷哼一声,视线扫过碎成两半的宝座,嗤笑道:“风流年,真难为你了,想出这么个藏身之法,让人坐在屁股底下的滋味如何?”

风流年没有回话,甚至没有生气,只不咸不淡的看了莫含情一眼,便道:“我来取乐远行金丹,识相就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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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新恨在一旁听二人打了半响哑谜,正隐隐有了些猜测,忽听风流年提起乐远行,立马问道:“为何要他的金丹?”

风流年将目光移到徐新恨身上,凝眸看了一阵,神色微动,不自禁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新恨没有回答,冷冷道:“我不喜欢说重复的话。”

风流年目光如炬,审视着徐新恨,忽道:“云州他们遇到了你,难怪会输。”

“原来云州那日提起的人,是你。”乐远行已经走了过来。

听到二人对话,乐远行想起那日云州催促大家动手,提起若是“他”来了,金丹便落不到他们几人手上。

后来,乐远行怀疑过此人是莫含情,今日见了风流年才知道,那日云州忌惮的是他。

风流年看了眼乐远行,一声狞笑,又舔舔下唇,好似金丹就在嘴边。

好好的贵公子,瞬间成了拈花惹草的浪荡子。

乐远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道风流年这表情怎么如此恶心。

徐新恨更是按捺不住火气,提剑而起,预备直接开打。

风流年见徐新恨拔剑,居然无比兴奋,取出缠在腰间长绫立刻迎了上去。

乐远行见状,低声道:“莫掌门,其余人劳烦你照顾,我去帮小徒弟一把。”

莫含情知道,所谓照顾,也有防止风流年再用摄魂控制这帮人的意思,于是点点头,以手结印,布下一个结界,淡淡金光迅速笼罩住余下所有人。

莫含情布的结界极霸道,几乎无坚不摧,且能隔绝内外,无论是什么法术都没法通过。

这个阵法原本用来看守十恶不赦之人或邪魔,一般罩在监牢外,需要四五个修士共同结印,并且持续不断的注入灵力,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算正式功成。

此时莫含情凭一己之力,布下的结界自然逊色许多,只能暂时抵挡住外界攻击,且不让风流年的摄魂之术通过。

他目露紧张之色,丝毫不敢松懈,只能用余光去看斗在一处的三个人。

行风和长空是双剑,它们的剑锋一样锋利,剑光一样雪亮,连经历过的恶战都一模一样。

到了书中,乐远行将行风暂借给徐新恨,两柄剑才分离。

现在虽然各有主人,行风和长空心意相通的程度却好像更上一层楼。

徐新恨和乐远行目光一触,行风和长空也立刻解意。

行风左,长空便右;行风攻击,长空便堵住退路。

剑,和持剑之人,皆是默契非常。

风流年原本存了看看徐新恨身手的心思,现在招招落败,只好敛神迎战。

风流年猛地一甩长绫,乐远行和徐新恨之间的海水涌动,将二人分开一尺见宽的距离。

乐远行被海水一撞,摇摇欲坠,赶紧以长空撑地稳住身形。

就是这么一个空当,风流年长绫一卷,将乐远行提起。

徐新恨飞身去挡,风流年一挥掌,激起水浪,困住徐新恨,让他没法前进。

风流年转过身,看着鞭尾束住的乐远行,冷笑一声,将八成灵力注入长绫内。

乐远行登时被裹得像个粽子,挣扎不得,呼吸困难。

千钧一发之际,小鹤俯身冲下,一口啄在风流年头顶。

风流年吃痛,稍一松手,乐远行便落了下来。

小鹤展翅,稳稳将其接住。

乐远行趴在小鹤肩头大口喘气,脸色通红。

徐新恨那边劈开水浪,满面怒容,跃至风流年面前。

乐远行一见,赶紧翻下鹤背,手持长空立在徐新恨身侧。

徐新恨低声道:“他可伤着你了?”

乐远行摇摇头。

徐新恨心头一松,可见到乐远行脖颈上的红印,眼中恨意又一闪而过。

风流年笑道:“都到这时候了,你们俩还要说小话?乐远行,你别急,吃了你的金丹,我就杀了这小子给你陪葬,让你们在地下继续做夫妻,啊,不,做夫夫。”

乐远行和气解释:“我们是师徒。”

风流年满脸不信,举绫再度袭来。

行风和长空铮鸣,乐远行和徐新恨也同时跃起。

徐新恨一剑挥下,想将那条长绫斩断。

谁知,长绫如石刚硬,一剑下去,不过撕开一个口子。

风流年不屑道:“想断我的武器?你手中的剑还弱了点。”

行风闻言,剑身颤动,似是怒不可遏。

正在此时,风流年背后长空又至。

乐远行趁其不备,刺中他右肩。

趁着他转身的机会,徐新恨一剑将长绫挑了出去。

风流年捂着肩,退了几步,朝空中唤道:“长绫!回来!”

长绫便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奔回来。

徐新恨一笑,也跟着喝道:“小鹤,抓住长绫。”

白鹤听见徐新恨呼唤,全身一震,精神抖擞的飞过来,一伸爪子,将长绫握住。

长绫挣脱几下,白鹤一使劲,尖尖的爪子在它身上扎出数个小洞。

长绫离了主人,身上的灵气很快消失,不多时,在小鹤爪中软绵绵|垂下,和寻常白布无异。

风流年不但受了伤,还丢了法器,差点咬碎后槽牙,看着徐新恨和乐远行,恶狠狠道:“二打一,你们要不要脸。”

徐新恨满不在乎道:“捉邪魔又不是比武,就二打一怎么了?”

风流年恼怒道:“等我杀了你们俩,就用你们的骨头做个新法器。”

说着,以手结印,数道金光从手中飞出。

金光像一张张巨掌,将珍珠大道旁的巨石一一推倒。

石柱倒地巨响,地动山摇,激起乱浪。

水珠飞溅,利器似的,打在珍珠上,珍珠碎成粉末,打在珊瑚墙上,珊瑚墙便是一个大洞。

徐新恨拉着乐远行接连避开。

乐远行看着满目疮痍,咋舌道:“按照他这种打法,海底城堡要毁了。”

风流年已顾不得这么多,他弯下腰,在满地碎石中,找到一枚长窄的石头当做武器,在手中略挥舞一番,便飞身向徐新恨和乐远行而去。

乐远行冲着徐新恨一颔首,二人心意相通,一起飞出大殿,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风流年转瞬便至,他道:“不在里面打,是怕毁了大殿?哼,你们倒是好心。”

乐远行和徐新恨没有回答,而是全神贯注,驱剑上前。

再次动手,乐远行和徐新恨配合的更是天衣无缝,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风流年坚持了一个时辰,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一来,对方不讲武德,两个高手打他一个;二来,没了法器,很多招式发挥不出来。

思虑片刻,风流年忽然扔了手中石块,以手结印,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片刻,乐远行便听得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隆,脚下的地跟着晃动起来,身边海水也是一片浑浊。

他们二人像被关在个巨大的茶壶里,和着海水被人不停摇动。

就在此时,风流年却翻身向后,接着人影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他的消失,撼天动地的摇晃霎时停止。

乐远行和徐新恨神智恢复,视线一片清明。

眼前,还是巍峨大殿,澄净海水。

乐远行揉揉额头,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不由道:“摄魂,新恨,我们也中了摄魂。”

徐新恨恍然,“他控制不了我们的思想,所以用摄魂控制了我们的感受,方才那些,都是假的!”

乐远行点点头,二人起身返回大殿。

莫含情见他俩垂头丧气的返回,撤了结界,惊诧道:“风流年呢?”

乐远行:“跑了。”

莫含情拔高嗓门:“跑了?你,你,你没用!”

说着唤来小鹤,一人一鹤向城堡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