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脸更红了,这回是气的。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被一个温雅的声音打断了。
花满楼端着饭菜从里间走了过来,道:“阿白,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顿了顿,他似乎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先是有些疑惑,然后恍然,他将手中的饭菜放在圆桌上,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颜景白,阿白,这位是暂时在这里落脚的上官飞燕。”
那位叫上官飞燕的女孩悄悄的走到花满楼身后,右手怯怯的拉住他的袖子。
花满楼微微一愣,柔声道:“怎么了?”
上官飞燕摇了摇头,然后想到对方是看不见的,又弱弱的说了一声“没......”
她双唇紧紧地抿着,一双大眼睛明亮而无辜,波光潋滟,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可惜她的这番动人的风姿注定是无人欣赏的。
站在她面前的一个是瞎子,一个是真正的铁石心肠,不解风情。
颜景白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比她美丽的更是不知有多少,怎看得上她!
他一甩袖子,不悦道:“就是她,害得我将所有的银子都陪给酒铺老板了。”说着,他将白天发生的事情毫不隐瞒的告诉了他。
见花满楼微微皱起了眉头,上官飞燕目光一闪,委屈的说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有人在后面追杀我,我总要跑吧。”
“那与我无关。”颜景白心硬如铁,道:“你害的我赔了老板五两银子,如数还给我就好!”
上官飞燕瞪了一眼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的男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五两银子给了对方,末了不客气的说道:“行了吧!”
颜景白微微眯起眼睛,收起银子径自在桌边坐下,然后——吃饭。
逛了一天,他确实饿了。
花满楼轻轻笑了笑,缓和气氛的说道:“别生气,阿白就是这样的脾气,咱们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了。”
上官飞燕鼓着嘴,气呼呼的坐下,小声道:“还是你好,不像某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比姑娘家还要小气。”
颜景白自顾自的吃饭,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对方的抱怨似的。
倒是花满楼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你别这样说,阿白只是性子如此,人却是很好的。”
上官飞燕委屈的瘪瘪嘴,不说话了。
花满楼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她碗中,道:“今天的茄子很新鲜,尝尝吧。”
小楼中因为多了一个女子,多少有些不方便,向来连晚上都敞着的大门难得的关了起来
。
颜景白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他还没有睡,正在想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
以他的眼力自然瞧出了花满楼对上官飞燕朦胧的好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上官飞燕算是佳人,花满楼更是一个翩翩君子,这两人在一起看上去还是颇为赏心悦目的,他作为一个普通朋友并没有反对的理由。
但不知为何,颜景白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在各种阴谋诡计中浸淫多年,在这一方面精通的不能再精通,他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而且,上官飞燕的出现为免太过巧合。
想着对方一开始看到自己时那种看似羞涩实则勾引的视线,他暗暗皱起眉头,他不是真正的木头人,毕竟做过皇帝,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他做了三次皇帝那加起来也有九千了,对于各种女子或含蓄或大胆或豪放的勾引手段见过的太多,和那些真正的宫斗高手比起来,对方那些小手段实在不够看。
他只是忽然想到,对方是不是就是冲着他来的?
颜景白心中冷笑,幽深的眸中闪过一道寒芒。
如果真是冲着自己的话,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些什么了,又是谁派过来的!
次日清晨,颜景白早早起床,帮花满楼浇水,只是往常两个人安静相处的时光被女孩叽叽喳喳的清脆笑声打破,颜景白觉得很吵。
于是,他在浇完水,照旧喝了一杯花满楼沏的茶之后,就起身离开了小楼。
下午一直是他散步、喝酒,以及听听这个世界的民俗风情和打探一下京城消息的时间。
依旧是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回去,到达小楼的时候正好是花满楼做好晚饭的时间,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作息。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小楼的大门是关着的,而且没有点灯。
以前花满楼也没有点灯的习惯,因为他是瞎子,有没有灯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只是自从楼中多了一个他之后,每天夜晚,小楼的灯都会准时亮起。
花满楼从来都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
颜景白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出事了。
他撩起衣摆,迅速跑进小楼,楼中一片安静。
鲜花依旧被摆放在原先的位置,没有少了一盆,楼中的布置也和他离开前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颜景白从开始时的慌乱很快平静下来,他的大脑在飞速的转动。
楼中摆设依旧,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说明花满楼是主动离开的,又或者他的敌人很强大,强大的让他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
。
第一种可能性几乎没有,如果他是有什么急事突然离开的话,以他的体贴绝对不可能不通知他一声,再不然留下一张纸条让他安心也是好的。
至于第二种,这世上真的有人武功强到能让花满楼毫无反抗之力?
他是绝对不信的!
颜景白默默的站在黑暗中,目光锐利如刀,排除所有猜测后,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花满楼或许是在毫无防备之下遭了暗算,被人掳走的。
花满楼的警觉性向来都是很强的,甚至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比常人更加敏锐。
能让他没有防备的人必定是个熟人,而且还是个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人。
除了上官飞燕还会有谁!
花满楼不但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恩人,他无法坐视不理。
当夜,颜景白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离开了百花楼。
平坦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飞奔,所过之处,烟尘滚滚。
赶车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他目光犀利,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个内家高手。
马车内,缕空的香炉内白烟阵阵,娇美的女子靠窗斜坐,一边看着座垫上昏睡着的男人,一边用一把精致的木梳梳着自己乌黑发亮的头发。
她的唇角挂着一个清清淡淡的笑,眼神娇艳而又多情,几乎能让所有看到她的男人溺死在里面。
这时的她哪还有先前乖巧可怜的影子。
“嗯......”
模糊的低吟从昏睡的人口中溢出,花满楼慢慢的睁开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睛。
上官飞燕面色一变,瞬间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伸出手想去扶他,但又像是不敢似的将自己蜷缩在马车的一角,带着内疚的声音哽咽的响起,“你......你还好吗......”
花满楼微微一愣,然后苦笑,四肢发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清淡的香气,他敢打赌这股香气绝对就是让他变成现在这般的最主要原因。
这——算好吗?!
见他不说话,上官飞燕慢慢的,像是怕他生气一样小心翼翼的挪了过来,手指轻轻地拽住他的衣袖。
“对不起......”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也不想这样做的......”
花满楼性子温柔,身边这人又是他很有好感的女孩子,到底还是有些不忍,他手指微颤,柔柔的碰了碰她的指尖,道:“别哭......”
他不劝还好,一劝对方索性放声大哭
。
“咚!”一声重响传来,赶车男子粗矿的声音不耐道:“闭嘴!再哭哭啼啼的老子弄哑了你!”
车内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细微的抽泣声。
花满楼蹙眉,叹了口气说道:“别哭了,可以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上官飞燕带着哭腔道:“我、我不想这么做的,你对我那么好,这世上、这世上你是对我最好的那个。”
她紧紧地握住花满楼的手,接着道:“可是我不能不那么做,不然、不然他们会杀了我的。”
虽然女孩极力压制,花满楼却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颤抖,和巨大的恐惧。
“他们是谁?”
上官飞燕猛摇头,“我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的......”
她这般害怕,整个掌心都在冒汗,花满楼自然不忍心再问,他无力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别害怕,我不问了。”
“你、你会不会怪我?”上官飞燕小心翼翼的问了这一句,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咬唇说道:“你肯定是恨死我了!”声音中满是痛苦和歉疚。
“不,我不怪你。”花满楼苍白的唇角牵起一丝笑容。
“真的?”
“真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只是眼盲的他却看不到女子脸上得意的笑容。
小小的镇子并不大,只有百来户的人家,只是地处交通要道,还算得上热闹。
当一身劲装,背上一把弯弓,腰间挂着一个箭囊的青年出现在这个小镇时,每个见到他的人都看呆了眼。
原因无他,这人长得太好看了。
南来北往,路经小镇的人也有不少,镇子里的百姓也不是没见识的,却从来没有一个能和他相比。
只是这人的相貌和他一身的打扮实在不搭。
青年容貌俊美,气质雍容尊贵,怎么就是一个猎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