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们告别梁伯伯后,留守在这里的奇锦镖局的弟子早就给我和卢沙安排好了房间。

卢沙送我到房门口,我忍不住问道:“卢沙,你什么时候藏的那本书啊?我怎么没看见啊?”

卢沙面上有点难为情,不肯说的样子。

“我可是我外公唯一的外孙女,论亲疏,我可比你亲多了。要是我问外公要那本什么《理?经》什么的,他还不给我么?我现在又没有问你要,只是问一问你藏在哪里了而已。”

“其实,这个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好吧,你可一定要保密,事关重大,谁都不能说。”卢沙面容严峻地跟我说,“今天来这里的时候,有一阵我不是说要去方便么?其实就是去找地方藏了那书。就在西城门外西边的城墙下挖了个洞埋起来了,从西墙与南墙的交界为准数过去,第二块砖下面。城门每日人来人往,可是,最危险地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我藏在那里了呢?这下肯定万无一失。”卢沙说完,面上不无得意。

我冲他扮了个鬼脸,然后回屋睡觉。

冬日的夜很清冷,我缩在破旧的被子里辗转反侧。又是一个无眠之夜。这些年来,我时常置身于这样的无眠,无法摆脱。卢沙曾经给我把过脉开过药,说是我心有郁结,要打开心结,才能拥有沉静的安眠。可是,心结,这么多年来,只在一团团地膨胀、迷乱,何曾有机会让我去开解,又有谁帮我去开解呢?

我越想心情越浮躁,终于呆不住了。于是出了房门,跳到屋顶之上,希望在寒风中能让自己头脑麻木,然后进入睡眠。

梁伯伯、雨涵、卢沙房间的灯早就灭了,他们肯定早已睡着,进入了或美丽或哀伤的梦境了吧?

我眯着眼睛抵抗寒风侵袭的时候,见到不远处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一掠而过,我头脑更加清醒,没有多想就悄悄跟了去。

跟了一会,才发现,他竟然是朝着西城门而去。

我赫然想起那日我和卢沙吃饭的时候被高手偷听到外公的住所,害得外公被掳走。难道这次又是那个高手在偷听?卢沙都没有发觉他,他的功力可见有多深厚。若不是我缠着卢沙说出藏书所在,怎么会被人偷听到?若是那本《理?经》被他夺去,那我该怎么像卢沙交待?他得了书,会不会马上就对外公下手?我顿时悔不当初,越想越害怕,跟随他的脚步也微微颤抖。无论如何,我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他果然到了西城门的西墙。

我该怎么办,凭我的力量怎么去阻止他?我的腿越更颤抖,但是手上已经抓了好几块石头准备当暗器。

他转动着头四处看看情况,他要准备挖了?突然,他迅捷地把身体贴在西墙上,探出头来盯着东南方位不动。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一个匆忙的身影左右观察着在奔跑,眼看着要跑进树林去了。

这时,城门边传来人声,要挖书那黑衣人看了看埋书的位置,然后果断追随着另外那个身影而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不管了,趁他走了,我先去挖书。我四处望望悄悄出了草丛,突然身后一只大手捂住我的嘴,一只手拉住我的手。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抬头朝后望去,原来竟然是卢沙。

“不要说话,跟我来。”卢沙悄声说。

我点点头,被卢沙牵着,腾空而起,融入茫茫交杂的茫茫夜色和寒风之中。

卢沙带着我一路跟随,原来是刚才那个黑衣人,他匆匆忙忙却不失警惕地来到了城郊一个半山坡外。他仔细朝周围看了看,然后快速拨开了垂下来的枯萎的藤蔓,在上面按了按。哄哄响声过后,他闪身进去。原来藤蔓挡住的是一个石门,石门里是个山洞。

我轻轻转过头看见卢沙目不转睛望着黑衣人一进去便关闭了的石门,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浅淡的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面色变得铁青。

“欧阳洵,等会要是他出来,我就上前截住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逃脱!”卢沙说得很轻,但是我觉得他语气中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大气不敢出,点点头,乖巧地放开卢沙温暖的手,安静地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一会儿功夫,石门再度哄哄响起来,那个人一出来,石门马上又关上了。卢沙迅速飞出去挡在他面前。他似乎吃了一惊,马上镇定下来想要逃。而卢沙的招数密不透风,无论他从哪个方向想逃走,都抽不开身。

我恨不得卢沙一招便擒住他揭开他蒙着的脸,但是看起来他的武功似乎也不算差。他和卢沙缠斗起来,我怕添乱,不敢出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地看着。

突然,卢沙把长剑扔出去,长剑直指他的面门。他一个后翻,长剑便越过他的头顶往后飞去。间不容发之间,长剑回转过来砍向差不多已经站好举起剑来欲挡的他。没想到的是,卢沙的长剑并没有砍向他,而是在他面前不断地转圈绕。在他妄图赶快从长剑的圈中突围以抵挡背后的卢沙之时,长剑唰地一下自己弹开,然后另一把长剑从背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倏的一声,刚刚转圈的长剑回到了卢沙的左手。

“没想到吧,我的长剑可以拆成两半,每一半都是锋利无比的好剑。还不快摘下面巾?”卢沙斥道。

我终于舒了口气,飞出草丛,风一般掠到他身边。他一见到我,眼中在漆黑的夜里仍然掩饰不住巨大的惊悚,似乎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我不禁怒火中烧,看到我用得着怕成这样么?

我骂骂咧咧地抬起手想要掀开他的面纱,突然,他斜刺里飞起来想要躲过,卢沙的剑便如切菜一般在他身上切下。伴随着一声嚎叫,他的肩膀到左腋的部分被剑硬生生切开,顿时血流如注。看来他是准备舍弃这条手臂逃走。

而卢沙并没有让他得逞,卢沙如同鬼魅般越到了他面前,一手挑开他的面纱,一手依然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我看到卢沙的眼中没事憎恨,憎恨中又包含着同情和不忍。

他用右手在伤口的地方点了穴,希望止住喷涌的鲜血。

我惊讶地赶过去看,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呆住了,而他高大的身躯里,除了那个长长的伤口,似乎充斥了更大的无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