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公主冷笑道:“跳啊,他娘的,今儿你不跳就不是男人!”
激将法,哼哼,少爷我岂能上当?方铮滋溜滋溜的喝着酒,没搭理她。
凤姐这时忍不住了,皱眉道:“这是谁家小姑娘呀,这么没规矩,方少爷到底跟你有何仇恨?”
长平公主一见凤姐,气便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狐媚子勾引方铮,给他灌迷魂汤,这负心人又怎会躲着我?
眼见这狐媚子竟然还敢当面骂自己,不由大怒,指着凤姐道:“来人!给我将这不要脸的狐狸精抓起来,扔到天牢里去!”
凤姐脸色一变,还没说话,方铮便拍着桌子厉声道:“谁敢!”
方大少爷平素里一副惫懒油滑好脾气的样子,如今这一发火,倒真有几分气势,一时将这刁蛮公主唬住了,长平吓得不自禁退了一步,众女兵们见公主都吓得后退了,她们也开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拿人。
长平想到方铮对这狐媚子笑意频频,对自己却是不假辞色,芳心大恸,想到伤心处,泪珠儿便一滴一滴垂了下来,一张娇好的面容顿时梨花带雨,煞是可怜。
方铮没管她什么反应,勃然大怒道:“周宓儿,你够跋扈啊!我方铮犯了哪条王法,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今儿你不将事情说清楚,老子到禁宫门前击登闻鼓告你去!”
登闻鼓这个玩意是方铮前些日子听凤姐闲聊时才知道的。华朝太祖皇帝开国后,在金陵的禁宫门外,设了一面大鼓,名曰“登闻鼓”,有军士专门看管,允许平民百姓击鼓鸣冤,将冤情直诉于皇帝和朝廷,届时皇帝将会亲自受理案情,评断是非。
长平公主委屈的抹着眼泪道:“谁叫你老躲着我呢,我对你……又没恶意,你为何不见我?还跟这狐狸精……哼!”
方铮瞪眼道:“话说清楚,谁是狐狸精呢?别人是狐狸精,你是什么?就你这刁蛮脾气,动辄诛人九族,谁敢见你?公主便了不起么?有种你就将我全家拉法场去,当着整个京城人的面将我们都砍了,让大家都看看,一言不合,人头落地,华朝的公主多么的威风!”
长平身后众女兵见方铮对她们的公主殊无敬意,纷纷大怒,欲上前教训方铮,长平回头怒斥道:“吵什么!都给我滚楼下去!快滚!”
长平说完又面向方铮,委屈道:“我……我上次那是……那是气话嘛,谁叫你将我东西扔了来着,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我呢……我都没说什么了,你怎么……还记仇呢……”说着眼泪巴叉的又开始哭了。
方铮冷笑道:“你公主说句气话不打紧,我全家差点因你这句气话倒了霉,今儿倒好,直接派兵来酒楼抓人,更将我的贴身书童打伤,我方铮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以后我躲着你还不行吗?”
公主闻言哭得更伤心了,哭了一会儿,可能觉得站着哭有点累,她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瞬时糊满了整张俏脸,此刻长平的心中亦是又悔又恨,小姑娘看上个如意郎君不容易,闻知这负心汉不但躲着她,还在外面会佳人,如何不教她气恼,情急之下没考虑后果便带兵而来,一来是想示之以威,吓吓那狐媚子,二来也想质问方铮,我长平哪里不如人?你便躲我躲到这份儿上?
没成想事态发展大出意料,惹怒了方铮不说,这负心汉只怕以后愈发要躲着自己了,这下好,如意郎君生生要变做仇人,小姑娘如何不哭得伤心?
方铮见长平公主哭得快喘不上气来了,心中一软,算了,我跟一小姑娘计较什么,她不懂事,我难道也不懂事么?于是方铮语气不由缓了一缓:“我与你兄长是至交好友,看在他的面子上,今日之事我便不提了,希望你回去能好好想想,别一天到晚顶着个公主名头来压人,什么时候将你这脾气改改了,再来见我也不迟。”
又温言劝慰了几句,好不容易将公主给劝消停了。方铮劝她回去,长平不干。
方铮见公主死赖着不肯走,虽没哭了,可一双哭得略显红肿的大眼,仍疑惑的在他和凤姐身上溜来转去,方铮不由大感头疼,索性,介绍这俩女人认识得了,你们爱咋咋地,本少爷什么都不管了。
于是吩咐小二添副碗筷,对长平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嫌我们平民百姓的酒食粗鄙,便一起吃点吧。”
长平公主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闻言立即破涕为笑,欢喜的挨着方铮身边坐下,只要能与如意郎君坐在一起,吃糠咽菜都乐意,哪管它酒食粗不粗鄙呀。
凤姐早在二人争吵时便知道了长平公主的身份,一时吓得噤若寒蝉,公主呀,多么崇高的身份,一辈子都没见过,今日却当着面骂公主没规矩,自己这胆儿可够肥的,不知道这位公主会不会砍她的头?
又见二人争吵后又和好,凤姐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公主高兴,应该不会再难为她了吧?
这时方铮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我华朝的长平公主。”
又指了指凤姐,道:“这位,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年龄比你我都大,你得叫凤姐。”
凤姐立即识趣的站起身来,盈盈一拜,道:“不敢当,民女崔凤娘,见过长平公主殿下,并请公主殿下恕民女方才不知之罪。”
方铮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凤姐的本名叫崔凤娘,见长平公主大喇喇受了凤姐的礼,却仍板着俏脸毫无反应,不由沉下脸来。
长平是真不想跟这狐媚子打交道,她勾引人家的如意郎君,人家还没跟她算帐呢,现在这姐姐妹妹的算怎么回事?可眼见方铮不爽的沉了脸,公主的芳心又乱了,赶忙伸手虚扶了凤姐一把,道:“平身吧,不知者不罪,本宫……我不怪你便是了。”
话刚落音长平又后悔了,我堂堂公主之尊,凭什么要看这负心汉的脸色呀?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长平只好不情愿的嘟着嘴,恨恨的白了方铮一眼。
方铮见二女已经认识了,便给长平布菜,长平顿时喜笑颜开,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怒火滔天呢,这会儿又喜滋滋的吃着方铮给她挟的菜。
方铮见长平吃得正欢,便没管她了,转头见凤姐仍拘谨的站立一旁,不敢稍动,方铮奇道:“凤姐,你坐下呀,站着干嘛,咱商铺的事情还没商量完呢。”
凤姐心里苦笑,当着公主的面,她如何敢坐?人家这一对儿是欢喜冤家,吵吵闹闹的没规矩惯了,凤姐这平民百姓跟公主可没交情,公主面前哪有她的座位?
方铮见凤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这娘们,在我面前风骚得紧,一见了公主就歇火了,标准的吃软怕硬。——话说,哥们也有“硬”的时候呀,她怎么就不怕呢?不但不怕,她还欢喜得紧。
方铮扯了扯长平的衣袖,道:“快让人家坐下,你不发话这顿饭都吃得不塌实。”
长平放下筷子,嘟着嘴道:“人家又没让她站着,想坐便坐呗,哪来那么多臭规矩。喂,你坐下,吃饭喝酒,谈你们的事,别管我。”
凤姐闻言松了一口气,告罪之后,依言落座。
方铮道:“凤姐,这合同条款上写的事项都差不离了,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明日咱们就正式在条款上签字画押,以后各项事宜都严格按合同办事,你看如何?”
凤姐点头道:“好,店铺改修好还得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咱们就将作坊的事情先安排妥当。”
长平闻言抬起头来,奇道:“你要跟人家合伙做生意?为什么要合伙?是银子不够吗?”说着她撇了撇嘴道:“合什么伙呀,我有银子,要不要?我全给你,不够我找哥哥要去。”
方铮笑道:“吃你的菜,少插嘴。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长平不情愿的“哦”了一声,接着又满怀期待的道:“除了银子,还需要我帮别的忙吗?什么忙都可以。”
方铮本待摇头拒绝,转念一想,要打开脂粉事业的高端市场,这忙还真得长平帮不可。于是方铮道:“要说帮忙么……眼下还真有个忙要你帮,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小姑娘闻听她真能帮得上忙,不由高兴得眉开眼笑,急忙催促道:“什么事情要帮忙?快说,快说!”
方铮沉吟了一下,道:“你认不认识京城里各个王公大臣的女儿,以及其他的公主郡主,后宫嫔妃什么的?”
长平笑嘻嘻的道:“当然认识啦,人家跟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女儿熟得很呢,至于公主郡主么,我上面还有一位姐姐,封号长乐公主,下面有个妹妹,封号长琪公主。在京城的郡主们也有几个,我小时候在宫里长大,后宫嫔妃们大多和我关系不错,怎么啦?有什么需要我去办的事吗?”
方铮道:“有,这事还非你办不可。你知道,我和凤姐合伙开的店铺名叫如玉斋,是专卖女人胭脂水粉的,你呢,平日没什么事就去公主郡主呀,后宫嫔妃呀,王公大臣家的女儿那里串串门子,有意无意呢,将我们这如玉斋的名号提一下,说几句好话儿,请她们来买,若她们不方便出门,咱如玉斋可以派伙计将东西送上门去,怎样,这个忙帮不帮得?”
长平忙不迭点头道:“帮得,帮得,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顿了顿,随即又垮着小脸道:“可是……住在宫里的不行呀,她们平日里用的东西,都由宫里的内官监统一采办,一星半点的好说,可若是要长期买卖,还得走通宫里内官监的路子……”
方铮一拍脑袋,怎么将这茬儿给忘了,皇宫里的银子是那么好赚的么?来来往往的得牵扯多少人的利益。方铮道:“那算了,太麻烦,容易惹事儿,这样,宫里的就先放放,以后有机会再说,其他人那儿你帮着说项说项,记着啊,收收你那脾气,别人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你可别又拿公主的名头吓人家。”
长平点点头,又白了方铮一眼,嗔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
方铮心道:“小丫头片子甭谦虚,你还真就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凤姐见几句话的功夫,方大少爷便将如玉斋的脂粉,轻松卖进了王公大臣家,心中喜不自胜,对方铮也更高看了一眼。心喜的同时,却也暗自奇怪,方铮这商贾子弟怎么跟当朝的公主搭上线了?而且看这样子,他已将长平公主吃得死死的,莫非其中,嗯,打住,打住,皇室秘辛,不该想的少想……
三人笑语盈盈,闲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家。长平临走时望着方铮,依依不舍,欲言又止,方铮隐约知道她要说什么,挥了挥手,随口敷衍了几句,说过几天去府上看她,便转身走了。既然打定主意不娶公主,长平的这番心意只怕是要硬起心肠辜负了。
长平闻言倒是欣喜异常,心情大好,随手还赏了小五一锭银子作为汤药赔偿。可怜的小五先前挨了打,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会儿从天而降一笔巨款,惊喜交加之下,表情似笑似哭,楞在原地怔怔不语,看得方铮心头一阵腻歪:这小子太不给本少爷长脸了,回头这银子得交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