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被白海生一路背到了茅草屋, 这样和白海生独处的时刻,白璐很享受。
在她心里,白海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尽管对外人极度不好,对白琮白珂也有些偏心,对她,却是真的掏心掏肺。
能够被人偏爱,是白璐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够有恃无恐的唯一原因。
而白海生将白璐放到她的草席上替她盖了层破烂地算不上被子的布,伸手揉了揉白璐的头,“为什么要假装崴脚?”
白海生虽然宠白璐,人却不傻,加上多年打猎的经验,在最初的焦急过后,很快就察觉到了白璐并没有真的崴脚。
白璐也没想着能瞒过白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罗钦收拾了赵朗一顿,差点被罗敷看到,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下手很狠吧?”白海生像是亲眼看到了一般,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一大片血呢。”白璐点了点头,回忆起满目的猩红。
“总算不是李秀才那样的小白脸了,这小伙子不错,能处,有事他真出头。”白海生对罗钦的评价倒是很不错,至少在李清年上头。
白璐明白白海生对李清年的偏见,也不想去替他解释。
反正,白海生喜不喜欢李清年,对李清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一个前朝太子爷,也不至于和白海生计较。
“行了,好好歇着吧,这些天你累得都瘦了,马上也要晌午了,我给你打点好吃的补补。”白海生捏了捏白璐的脸蛋,有些心疼。
白璐甜甜地笑起来,腻在白海生的胳膊上蹭了几下,“我就喜欢爹给我打的好东西,比其他的都好吃。”
她这么说,一是为了让白海生高兴,二也是减少白海生去抢别人东西的可能性。
果然,白海生被闺女这么一夸,脸笑得和花一样:“放心,爹亲手给你打个生猛的,一定肉质鲜嫩。”
说完就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绕到隔壁茅草屋取了自己的猎枪,往山林里去了。
李清年在茅草屋外站了好一会,白海生走的时候他就站在门边,但白海生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连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仿佛李清年并不存在。
李清年对白海生这样的态度却并不在意。
他走进屋子看着躺在草席上的白璐,觉得她似乎比平时看起来要单薄许多。
尽管他听到了白海生和白璐的对话,知道白璐是假崴脚,可看着闭上眼睛的白璐,还是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这是吹得哪门子风,把太子爷给吹来了?”白璐早就听到了李清年的动静,却感觉他很久没动作,这才睁开眼,只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继续躺着道。
李清年居高临下看着白璐,看着白璐的眼睫毛颤动地宛如振翅高飞的蝶,一点点飞起来,挠着他的心房。
随即而来的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在一瞬间的迷茫后恢复了清明和澄澈,像一池山泉水。
可惜出口的话让人高兴不起来,语调带着点讽刺。
李清年搞不明白白璐,他自认这几天没有得罪过她。
“你在生气?”李清年不懂就问。
“我是在生气。”白璐有问就答。
“为什么生气?”李清年继续询问着。
“韩晓光去哪了?”白璐仿佛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
李清年却立时就明白了白璐在生什么气。
还是为了罗家那对兄妹。
早在赵朗离开的时候,李清年就派韩晓光跟上去了。
只是他不是罗钦,罗敷不是他妹妹,李清年让韩晓光跟着赵朗的唯一原因,是想把这个心狠手辣心智远超常人成熟的小孩收入麾下。
一个没有父亲,和母亲有嫌隙,跟整个村落都反目的人,确实是训练成死士的好胚子。
韩晓光跟着赵朗,看着赵朗被罗钦修理地半死不活也没有出手,反倒是在罗钦把赵朗移到山洞后才将赵朗带走的。
赵朗那个人,白璐不说一定要他死,也是不想让他好过的。
可是李清年却想把他收为己用,白璐又能怎么给他好脸色?
“你怎么知道,我让韩晓光去跟着赵朗了?”李清年还算坦诚,不过他不确定白璐到底都知道多少。
这个女子,太过神秘了。
白璐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李清年的左肩膀,在稍微靠下的地方,有一个指甲大小的血迹。
李清年侧头看了看,心下了然。
这血大抵是韩晓光在搬运已经晕死的赵朗时沾到手上的,在回来告诉他的时候,又蹭到他身上的。
“或许,这是蚊子血?”李清年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试图让气氛稍微放松些。
他能感受到白璐的不悦,也知道白璐基本什么都清楚了,他不想解释什么,也觉得这个事情不需要解释。
他不过是选中了赵朗,觉得这个人很适合去处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至于赵朗都做过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并不重要。
只要他能确保赵朗一直效忠于他,就无所谓。
但他能理解白璐的想法。
白璐扯了扯嘴角,配合地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道李清年是怎么想的,或许他还觉得自己过于优柔寡断不敢用人,可在她看来,一个芯子里就有问题的人,是用不了的。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室内安静地连窗外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到。
“你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李清年把手往袖子里收了收,将里头的白瓷瓶藏地更深了。
他是知道白璐没有崴脚的,跟着白璐的人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但他还是带着瓷瓶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只是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吵闹,让他过来瞧上一眼。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李清年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下来了,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蠢,想在白璐面前尽可能多保留一点体面。
“等等。”白璐却在李清年转身的时候开了口。
李清年的动作一顿,已经垂下的眼睫又抬了起来,维持着风度转身看向白璐。
“可以帮我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