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追上了,脚下不知绊了个什么东西,等她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牛头和马面早就消失在一片袅绕的天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有没有搞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桑宛凝揉着火辣辣痛的膝盖站起来,叉了腰气愤地嚷道,“居然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地,叫我怎么办嘛!喂,有没有人哪?”
气恼地跺一跺脚,才发现脚上只剩一只高跟鞋了。在心里把高远徳、章光海、张判官以及牛头马面骂了个底朝天之后,桑宛凝一脚高一脚低地重新走回了阴司殿内。
这阴司殿始建于天历3年,砖墙庭柱之类的原本早就斑驳了,张判官走马上任后,每天坚持给玉帝发十七封e-mail,并且在烦不胜烦的玉帝终于拨给一笔工程款后,立刻进行了一次大刀阔斧地整修,这才有了现在出现在桑宛凝面前的这一座富丽堂皇洋溢着浓浓的现代气息的大楼。
“咦,这是什么东西?”桑宛凝推开一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原来这是一扇暗门,里面看样子是间书房,四面墙上都摆着大大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她随便抽出一本,“对不起,指纹鉴定失败,您无权检索本书,请输入密码?哇哦,这么先进?”
桑宛凝秀眉一扬,嘴角浮上一丝跃跃欲试的笑意,手指轻轻拂过闪着幽蓝色光芒的封面,略微一沉吟,迅速地输入一串字母,错误,再精心地输入一组密码,还是错误,第三次她使用了远程编码破译程序,手里的书闪过一丝红色的光芒,终于发出一声短促的‘嘀嗒’声。
“Yes!”桑宛凝兴奋地打个响指,看来高远徳那家伙这一招还挺管用的!
“《人界阳寿全记录》?莫非这里面记录得都是谁谁谁可以活到多少岁?”
桑宛凝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按照检索页找到‘港城’,再在里面找‘桑博涛’:“哇,真的好准哪!这上面说爹地生于一九五六年,卒于一九八六年,阳寿三十岁全,爹地和妈咪死在章光海那伙毒枭手里的时候,不正好是一九九六年么?”
唉,等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为他们报仇了,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桑宛凝眼睛一黯,咬牙切齿地又将高远徳等人轮流骂了个狗血淋头,漫不经心地翻到写有‘桑宛凝’的那一页纸,瞟了一眼,身子却立刻站直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遍:“桑宛凝,一九八六年生,二零七零年卒?有没有搞错,现在明明才二零一零年嘛,怎么能无缘无故地就让我桑宛凝整整少活了60年!?”
皱眉一沉吟,她回到检索页面,迅速地翻到‘章光海’那一页,面色慢慢转冷,嘴角扯起一丝确认的冷笑。
看了看自己那一根显然是被人刻意剪断的生命线,以及章光海和高远徳原本已经细若游丝,却不知道被谁用一圈金丝硬生生给续上了的生命线,桑宛凝略微一思索,从胸衣的夹层里摸出一把袖珍匕首,对准那两根红色的生命线,利落地齐根一刀砍下。
“牛兄牛兄,快醒醒!快醒醒!又有两个短命鬼的生命线断了,咱们又得去港城的干活去了!”
“什么?又要去港城出差?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去,叫你们张老千出来!他奶奶地,明明说好了一根金条换一年阳寿地,老子倒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二十根金条却只让老子多活了二十天!”
“对,快去叫张老千出来!就说是港城上次给他送金条的那个章光海和高远徳来了,让他赶紧地出来给我们个交代!什么?喝醉了?不行,你们今天就是抬也得把他给我们抬出来!老子们的肉身还在那辆被压成铁片的车里受罪呢!”
“啊哈哈!原来是章兄弟和高兄弟来了啊?稀客稀客!”牛头和马面出去不久,张判官很快就衣衫不整歪歪斜斜地进来了,一眼看到血肉模糊的章光海和高远徳,吓了一大跳,“呀!你们,你们好好地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呢!”眼眶里嘀嗒嘀嗒往下滴血面目狰狞的高远徳,火冒三丈地吼道,“你不是说可以保证我们两个人都能够活到八十八寿终正寝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派那该死的牛头和马面把我们两个人的魂给勾来了,而且还死得这么惨?”
“对啊!为什么让我们死得这么惨?”一只腿被压断了的章光海,拖着血淋淋的残肢向张老千咆哮道,“金条呢?我说你小子不会是想杀人灭口所以才故意给我们安排了这场车祸吧?”
“什么?车祸?不会吧!”张老千愣愣地看看章光海,又看看高远徳,狐疑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突然眼睛一睁,猛得站了起来,“不好!肯定是有人动了《人界阳寿全纪录》!你们快跟我来!”
“张判官,你是在找它吗?”就在张老千在书架前找那本《人界阳寿全纪录》找得天翻地覆之时,桑宛凝从书架后面慢悠悠地走出来,冷冷地看着因为她的出现而眼睛瞪圆面露惊恐的三人,“阿Sirl,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师父?”
“你----我----”毕竟还是对这个一向敬他为师却被他亲手出卖的徒弟心里有愧,高远徳一看到眼睛里凌厉如刀的桑宛凝便立刻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本判官的档案室里?”话刚说完,张老千看到了那本正在桑宛凝手里拎着的《人界阳寿全纪录》,脸顿时一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更改人界的生命线!”
“哼!只怕大胆的不是我而是你张判官吧?”桑宛凝从高远徳脸上收回了目光,冷冷地看一眼张老千,将手中的《人界阳寿全纪录》‘啪’地一声扔到他面前,“贪赃枉法,包庇人罪,滥用职权,我想这里面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张判官你立刻被玉帝贬进畜牲界,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吧?”
“这这这----”张老千一惊,酒意全无,惶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桑宛凝,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吓出来的冷汗,偷偷地看了看显然同样没了主意的章高二人,眼珠一转,纵身向被桑宛凝扔到地上去的《人界阳寿全纪录》扑去,直直地撞在桑宛凝凌空一脚上,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啊~~~!”
“哼,想要毁灭证据么?”冷冷地看一眼远远地摔出去,痛得揉着屁股哼哧哼哧地直呻吟的张老千,桑宛凝捡起脚边的《人界阳寿全纪录》,吹吹封面上沾着的尘土,“你未免把我桑宛凝想得太傻太天真了!——走,跟我见玉帝去!让他给评评理!你这个没有一点职业道德的草包,居然把我的阳寿分给了他们两个坏事做绝的恶人!哼,这笔账看我怎么和你算!”
“饶命呀,姜小姐!千万不能让玉帝知道啊!我们,我们私了怎么样?你开个价吧!二十根金条怎么样?啊,不,三十根!我把你剩下的阳寿全还给你,三十根足够你锦衣玉食地过完这六十年了!”
“少罗嗦,谁要和你私了?我要的是公道不是金条!”桑宛凝秀眉一蹙,伸手不耐烦地去拽瘫坐在地上的张老千。
“姜小姐真的不能放过本判官这一次?”张老千咬了牙,眼睛直直地望着桑宛凝身后。
“不是我不能放过你,而是那么多冤死的魂灵不能放过你!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我看到那本书上面可是至少有十几二十处生命线,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一样!”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让我沦入畜牲界才能消气,那我就和你去见玉帝吧!”张老千忽然不求了,可怜巴巴地叹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想再最后好好地看一眼这个档案室,以后或许永远都看不到了呢!”
不等桑宛凝说什么,他便径直向她身后的书架走去,手慢慢地慢慢地摩挲着每一本书的棱角,从最左边到最右边,又从最右边到最左边。
“别瞎磨蹭了!我警告你,可别想耍什么花——啊~~~!”
“呼~~~总算是找到了!哈哈!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张老千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望着在一道金紫色的光束中渐渐融于无形的桑宛凝,脸上浮现出阴冷得意的笑容。
“呀!张老千,这是什么东西?”大吃一惊的章光海一反应过来,很快便欣喜若狂地凑了过来,看一眼张老千手中那只状若玉壶发出金紫色光束的古怪东西,再看一眼惨叫着在那道光束中不断下沉的桑宛凝,挠挠后脑勺,“这臭丫头怎么了?”
“这是由Mrcheng设计发明的穿越时光壶,壶嘴上每一个刻度都代表历史上的一年,发出金紫色时光的那一个刻度对着谁,就能把谁送到它所代表的时代里去。不过,哼,研发到一半,玉帝老儿那个吝啬鬼就说什么也不给钱了,因为资金的问题,这个穿越时光壶现在还没有完全研发成功。所以,连鬼都无法知道她将要去到哪里,命运如何!不过,反正她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就对了!——牛头马面,你们火速去港城跑一趟,把这丫头还缠在港河水草里的肉身抬来,一并给她丢过去,也免得她在那里一辈子都只能是孤魂野鬼,搞不好哪天又给绕回来了!”
“哦,对准这丫头的指针好像指得是清朝,又好像是民国,谁知道呢-----”章光海凑上去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