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五十两就是五十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阮丁已经认定眼前这个说五两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出手阔绰的妇人绝对是一只肥羊,岂有不宰的道理?眼睛一闭,蛮横地说,“你要是不给钱,我就把你这个丫头卖到窑子里去抵债,让人嘿咻嘿咻!哼!”
“哇呜 ̄ ̄ ̄夫人!蝶儿说了应该和老爷他们一起进城来,您偏不听!现在可怎么办哪!”那个叫蝶儿的丫头,一听要把她卖到青楼里去,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哭。
妇人脸一沉,不悦地道:“我好言好语地不和你一般计较,你却如此不依不饶地污言秽语,实在是欺人太甚!”
见妇人生气了,阮丁自觉不能在气势上输给这只肥羊,也把脸一沉,撒泼道:“哼!就是欺负你们了,怎么着?少罗嗦,你到底给不给钱?”
“哼!”老妇人鼻子里哼一哼,冷冷地说,“刚才老妇看你在这么大太阳底下,演这么一出戏也挺不容易,还想给你几个茶水钱,不过,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别说是五两,今天你就是五个铜板也休想从我这里拿走!”
“什么?不给?看来今天不给你这老东西一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我阮丁这催魂掌的厉害了!”阮丁气得鼻子冒烟,从地上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扬起手掌虚张声势,手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啊 ̄ ̄!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啊 ̄ ̄!痛痛痛 ̄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哪!”
“现在知道痛了?刚才看你不是挺威风的吗?”桑宛凝说着,手里又加重了几分力度,围观的人听到阮丁的腕骨和肘骨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眉眼间都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说!你这什么破玉如意是多少钱买的?”
“不---不敢欺瞒女侠,是小的花五个铜板从乌鹊街的烂尾巷买来的----”阮丁瞟一眼偷偷地从后面绕上来,想偷袭桑宛凝却被她头也不回一脚一个踹倒在地上直叫唤的毛伍和卞乐,再也不敢不老实。
“五个铜板?那你刚才怎么狮子大开口向人家要五十两?哼,人家夫人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计较,你倒还真上杆子往上爬了是吧?还不赶快向夫人赔礼道歉?”桑宛凝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忌惮于桑宛凝的功夫,阮丁不敢不听,恭恭敬敬地向那一老一少惊魂甫定的两个妇人深深地鞠一躬:“小的一时糊涂,开罪了夫人,还请夫人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女侠,这样行了吗?”
“一边去吧你就!”桑宛凝没好气地一掌拍在他脑袋上,面黄肌瘦的阮丁原地转了几个圈才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地上,本就补丁连补丁的裤子‘呲溜’一声响,立刻裂开了一条大缝,露出又黑又瘦的大腿。
“哈哈 ̄ ̄ ̄”人群立刻哄笑开来。
桑宛凝低头看一眼面色赤红尴尬地捂着屁*股坐在地上的阮丁,皱了皱眉头,略微一沉吟,向那个妇人微微一抱拳,“夫人,看在他们也是穷得没办法了才来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的份上,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就把这玉如意的本钱还给他们吧,好不好?”
老妇人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吩咐丫鬟蝶儿:“蝶儿,从包袱里取五两银子出来。”
“不,夫人,我们只要五个铜板!”老妇人拿出一锭大大的银子递过来,阮丁眼巴巴地看着她,不敢伸手接下,桑宛凝连忙摆摆手,“这支玉如意本来就不是您摔断的,向您要五个铜板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况且,如果夫人您这次给了他们五两银子,他们尝到了甜头,下次说不定还会故技重施去敲诈别人,所以,还请夫人就只给他们五个铜板的本钱吧!”
“既然姑娘你这样说,那好吧!”老妇人略微一沉吟,赞许地点一点头,要蝶儿收起了银子,拿出二十个铜板给了垂头丧气缩在地上的阮丁,“五个铜板算是赔你的玉如意,还有十五个铜板,我看你们三人的衣衫都如此破烂,就拿着一人去做一身结实点的衣裤吧!”
阮丁和毛伍卞乐三人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妇人临走时亲昵地拍拍桑宛凝的肩膀,“姑娘,老妇觉得和你很有眼缘,或许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
桑宛凝捂着经过刚才那一折腾,饿得愈发彻底的肚子,强笑着和老妇人挥手作别,回过头来看一眼那三个一对上她的目光,立刻害怕地低下头去的泼皮,没好气地哼一哼,抬腿就往人群外走。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散了散了!都该干吗干吗去!”阮丁气急败坏地吼散了人群,带着毛伍和卞乐急急地追上桑宛凝,陪着笑脸求她,“女侠,请留步,请留步哪!”
“干吗?讨打吗?”桑宛凝停下脚步,没好气地回过头。
“嘿嘿,您看您是不是该给我把这手给接上呀?我这个样子,就算要上茅房拉屎都解不开裤子呀!”阮丁抬起左手可怜兮兮地指一指右臂。
桑宛凝低头看一眼他软绵绵地吊在身体一侧的手,忍住笑,伸手拎起来,迅速地一扯一推,那只折了的手立刻就接上了:“好了,你动动看。”
“哎呀,真是神了!”阮丁试着甩了甩胳膊,果然能动了,喜笑颜开地又小跑几步追上桑宛凝,“敢问女侠贵姓?家住哪里啊?以前怎么好像从没在这乌鹊街上看到过你啊?”
“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以后好上门来报复我吗?”桑宛凝柳眉一扬,警惕地瞪一眼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马上又问,“喂,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一五一十地回答我就可以了,不要管我为什么问你这些问题,听明白我的意思了没?”
“问题?”阮丁愣了愣,苦着脸挠挠后脑勺,“可是,小的斗大的字识不得一箩筐,能回答女侠您什么问----”
“哎呀,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你一定知道的啦!”桑宛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听好了!三个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哪一朝哪一代,在位的皇帝又是谁?”
“哦,就是这些问题呀!三岁小孩都知道嘛!女侠您问这些做什--这里是郓林镇,在位的是光绪皇帝,现在是光绪二十九年。”见桑宛凝的眼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阮丁连忙收拾起心里的疑惑,改了口,老老实实地回答。
光绪二十九年?桑宛凝的心里咯噔一跳,怎么碰上这么个倒霉的皇帝?那岂不就是清朝末年了?是了,怪不得这里的警察都已经开始用枪了!原来,已经是晚清时期了!O ̄ ̄Mygod!为什么她桑宛凝的命总是这样苦,一穿就穿到了这样一个乱糟糟的末代皇朝?
“女侠-----”
“再跟过来,小心我把你的手再给弄折了!”桑宛凝心中一时之间五内俱焚痛不欲生,头也不回地冲身后的阮丁晃了晃拳头。肚子里的‘咕隆咕隆’声已经越来越响了,她可不想被这几个泼皮看出来她窘迫地连饭都吃不起。
光绪二十九年,光绪二十九年----光绪二十九年到底是哪一年啊?桑宛凝一边扶了墙虚弱地走着,一边仔细回忆着光绪二十九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大事,结果一想才发现,她根本就连光绪二十九年是个什么概念都不知道嘛!
“喂--”回过头去想找那几个泼皮,让他将这光绪二十九年换算成公历纪年,却连他们的人影都没看见了,“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桑宛凝将那个挑着一担装着几根萝卜黄瓜的箩筐,不远不近地显然已经跟了她一段距离的老头上下打量一番,那老头年纪看起来并不太大,六十岁上下,头发却全白了,于是皱了眉头奇怪地问他。
“姑娘,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哪?”白发老头见被桑宛凝发现了,索性小跑几步走到她身边,笑眯眯地问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咕隆隆 ̄ ̄ ̄”肚子里又唱起了空城计,桑宛凝脸红了下来,以为这个人是故意来奚落她,噘了嘴扭过头去装作满不在乎,“我吃没吃饭是我的事,要你来啰嗦什么?”
“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请去老朽家里吃吧,虽说是粗茶淡饭,不过好歹也能填饱肚子啊!”白发老头似乎毫不介意桑宛凝恶劣的态度,挑着那一担比他还要高的箩筐,追在桑宛凝后面。
“去你家吃饭?”桑宛凝停了脚步,狐疑地看着一脸殷勤的老头,“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吗要请我去你家里吃饭?”
“唉!姑娘,实不相瞒!”见桑宛凝戒备而警惕地瞪着他,老头叹口气,只好一五一十说来,“刚才我在人群里,看见姑娘你为人仗义敢为,教训阮丁和毛伍他们那几个泼皮时,功夫也相当了得,所以才心生妄念,想求姑娘你替老朽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