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桑宛凝,我说过我会再次回来的。许扬青,薛青川,龙国,我桑宛凝又回来了!
该死的张老千在我的软硬兼施下,并保证绝不向玉帝揭发他种种劣迹之后,终于答应让我再次用他的时光穿越壶回到我第一世的龙国去,解开当年那个未解之谜,只不过,天知道那见鬼的时光穿越壶哪里出了毛病。
总之,我现在成为了龙国皇宫里御花园的一名花奴.
蓝淑妃前脚刚刚出门吩咐下去,后脚就有奴才把花奴的衣服给送来了。
从衣服上就可以看出来,花奴比起一般各个宫殿里当差的宫女们要低一个档次。同样是长裙,芳洲穿的是红色的石榴裙,无论是短襦还是束腰,都有一定的讲究。而花奴的长裙则是青黄色的粗布衣裳,束腰也是麻布,中用不中看的那种。
我也不含糊,老老实实就让芳洲把衣服递给我,改变不能接受,接受不能改变的。对我而言,至少离开冷宫,见到薛青川的机会会更多一些。
芳洲却哭了。
我真想说,你的泪腺是自来水管么?想怎么流怎么流。
“好啦,哭个什么劲。又不是要去死,咱们好歹也自由了,不是么?”我只能安慰她。
“姐姐,”芳洲使劲地摇头,泪珠子一颗一颗落下来,“芳洲只是替姐姐不值。姐姐,您生得这般美貌,一点不比那个丁美人差!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就不能多看你一眼?!而您却要遭受这么多的折磨。”
美貌?我对着冷宫里那面有些生锈的铜镜,只能依稀看到我的轮廓。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还好,估计是没有涂脂抹粉的原因,皮肤比我刚刚进入秦碧涵的身体时,要好很多了。“不要紧,我不稀罕他看我。”
要知道,就为了找到这么个可以让我复魂的躯体,张老千那老东西都是找了三天三夜,虽说在复魂过来的时候折损了一些原先的记忆,对于秦碧涵从前的事情也不大知晓,不过,我已经知足了。真相!我这次回来只是想要真相而已!
芳洲显然不大赞同我这个看法,“姐姐,这宫里头,哪一朵花不是为皇上开的?哪一个女人不是为皇上妆容?姐姐,你不知道那些宫人都是怎样老去的!”她说着面有凄色。
我不禁一呆,蓦地想到那句诗,“红颜未老恩先断?是这样么?”我又望向芳洲,不解地问道,“芳洲也是为皇上妆容?”
芳洲一愣,脸一红,赶紧辩解道:“不,不是!”
这么着急辩解。女人的心思真难琢磨。
怎么说芳洲也不小年纪了,莫非也春心动?只是对着薛青川这么一个为了自己的江山便将自己深爱的女人作为交换的筹码拱手送人的人渣,我还真不希望芳洲是为他动心。
不值得。
“芳洲,作为女人,以才事君者久,以色事君者短。这个道理,你要明白。天底下漂亮的人,数不胜数,美人会老,但又会有新的美人出来。所以,你别看丁美人如今风光,但她未必能长久。”我不自禁对芳洲出言提醒。看芳洲涨的通红的脸,我自然不好问太多。只希望她自己好好把握住才是。
说到以才事君,蓝淑妃应该是这宫里的常青树。
蓝淑妃,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问芳洲道:“蓝淑妃原来和我很熟么?”
芳洲看我突然转了一个话题,稍稍舒了一口气,不解道:“姐姐怎么这么问?”
“哦。没什么,不知道蓝淑妃这个人罢了。”
芳洲摇摇头道:“蓝淑妃似乎和宫里哪一位娘娘都相处得来,但也和每一位娘娘不算走得最近。待人彬彬有礼就是了。”
我点点头,看她的性子也是这种中庸的。只是为何和我说那样一番话?是因为薛青川?唉,我叹了口气。女人的心,秋天的云,还真不好琢磨。
花奴的工作很辛苦,每天早上要给御花园里的各种花卉浇水,哪些花卉需要荫凉,哪些花需要翻土、除杂草了,都是我的责任。
之前看起来还貌似不大的御花园,现在却显得格外地宽广,之前粗略看了几眼,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那是花的海洋。
本来花奴不止我一个,好几个太监都照看着园子,但现在却只有我和芳洲两人。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肯定是薛青川让蓝淑妃把原来看园子的太监都弄走了。也不知道那个秦碧涵之前到底是在哪里得罪了薛青川,唉,要说也真是倒霉,你说附魂到谁身上不好,偏偏要附到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后身上,桑宛凝,以后可有得是你苦头吃喽!
数不清的花盆,数不清的水桶,从早忙到晚,我和芳洲根本就不能歇息片刻。这还是好的。按照要求,要是遇到下大雨,还要把一些珍稀的花种端到凉亭里。自己铁定是要淋成落汤鸡的。
只做了两日,我和芳洲都有一种浑身散架的感觉。芳洲和我细嫩的手,都磨起了水泡。一回到冷宫那个小宅院里,我和芳洲常常是什么也不干,就先倒在床上睡上片刻再说。
只是,暴雨终于还是来了。
当外面电闪雷鸣,我和芳洲都不约而同地从床上弹起,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满脸的悲戚和无奈。
好不容易忙碌了一整天,可以休息一下的我们,突然碰到暴雨天,只能披起蓑衣,出门去把花盆往御花园的凉亭里搬。
天已经阴沉沉的,本就到了傍晚,现在阴雨绵绵,更是看不清路。我和芳洲把门打开,就一阵迷惘,不愿挪脚。
“姐姐,你不要去了。天下大雨,路滑。”芳洲扯着我,恳切地说着。她身子已经出去半边,倾盆而来的雨水瞬间就沿着斗笠往下滴落。
“走吧!两人快些!”看到芳洲已经迈出了一步,我也趁势鼓励自己走了出去。顿时感到一股压力从头往下贯穿着,后颈一下子就凉飕飕的进了水,斗笠和蓑衣只能屏蔽掉大部分雨水,但刚走出几步的我和芳洲,就已经不可避免地淋湿了。
我和芳洲快步朝御花园跑去,宫裙拖着泥巴往上飞扬,衣服因为吸了水而加重了一倍。那些珍稀的品种,都是别国的花卉,自然娇贵一些,这样猛烈的暴风雨,那些花儿要是不快些转移,只怕都要夭折的。
我一边暗骂宫里那些成天没事干的娘娘们,没事还总是喜欢来赏花,害我挪来挪去。一边骂,一边还是得和芳洲硬着头皮把花盆往亭子里搬。
好在秦碧涵这副躯体虽然娇弱,体质还不算差,否则这样折腾几次,难保我不会一命呜呼。
在这种瓢泼大雨下,蓑衣根本没什么作用。到最后的时候,我索性把笨重的蓑衣脱掉。当我和芳洲把二十来盆花全部搬进凉亭的时候,我和芳洲的衣服都紧紧地贴在了肉上。不用挤,就能像自来水管一样往下流水。
我们俩狼狈地歪倒在凉亭里,顾不得任何形象,互相看着发鬓垢乱,衣衫不整的对方,也能猜度出自己是什么模样,不禁自嘲地哈哈大笑。
喘息了好久,我只觉得好像参加了一次二万五千里长征,浑身再提不起半点力气。
雨却渐渐小了,要不是芳洲推了我一把,我都要歪在凉亭里睡着了。
“姐姐,你看,雨好像要停了。”芳洲望着外面的天,懊恼地对我抱怨。
我甩了甩脑袋,把瞌睡赶跑,等我也探着脑瓜子往外瞅时,无比郁闷地发现,天竟然比刚才亮了些。甚至可以看到西边的云彩背后还躲着半壁太阳,我和芳洲不禁面面相觑,生出一种被老天爷耍了一道的感觉。
芳洲气得直跺脚,但我连跺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丁美人在这时候却适时地出现了。和我所在的亭子隔了一道曲水。
她的婢女撑着一把雨伞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挡掉树叶上不时往下滴落的雨水。要是在现代,我铁定怀疑丁美人是使用了什么科学手段搞了一下人工降雨,现在我只能怀疑她和老天爷是不是串通好了。故意要来找我的麻烦。
“咦,大理国进贡的曼陀罗花怎么不在这呢?”丁美人装出一副前来赏花的样子,刚下完大雨,就来赏花?
我冷笑,看了芳洲一眼,向外面喊道:“丁美人要看的花,在里头呢。”
丁美人当然没有迈步过来的意思,她在那边厢慢悠悠地说着:“曼陀罗花是摆在这里的吧。现在又没下雨,你们是不是该把花摆出来?”
对于丁美人的挑衅,我不能无视。宫里对宫女的规矩颇多,何况搬花盆确实是我份内的事,就算我可以无视丁美人,但芳洲不可以。
芳洲见我的眼神有些松动,走过去抱起了一盆花。她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那边厢丁美人的婢女已经开始催了:“你们两个奴才怎么半天没反应,我们娘娘等着赏花呢。”
丁美人对婢女道:“让她们把大理国的大雪素、朱砂兰也捧出来,本宫最喜欢兰花了。”
我和芳洲对视一眼,丁美人铁了心要把这些花都让我们再搬一遍的。我一咬牙只好站起来,也抱了一盆。
芳洲想要制止我,我却已经走了出去。
芳洲又不是个大力士,我总不能让芳洲一个人把活都给揽了。
我走出凉亭,脚底一滑,差点就没站住,那头的丁美人和婢女眼里一阵促狭的笑意,就差没揉肚子。
我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狼狈得很。
丁美人所站的位置虽不远,但隔了一条人工小河,河面上又是蜿蜒曲折的小桥,我抱着个花盆,两只脚就感觉泡在水里的,似乎自己是飘着的,而不是靠脚在行走。
离丁美人比较近的时候,丁美人忽然用帕子掩住了口,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诧:“呀,这不是皇后娘娘吗。都是臣妾该死,没认出是皇后娘娘!怎么能让皇后娘娘搬花盆呢!”她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还摆了个姿势,向着旁边的婢女道:“还不过去帮皇后娘娘!”
那婢女应了一声,朝我走来。我现在离她们也就只有十几步的路,丁美人这“好人”当的也真及时。
丁美人更是在一旁“怜悯”道:“姐姐怎么弄成这样?天哪,我刚才还错把姐姐当成一个腌臜的小宫女呢!”
我心想,又是一个凤芝慧。
但是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丁美人丁巧巧还是要比凤芝慧手段高明些。
朝我走来的婢女,伸手要接过我抱着的花盆,我没有松手,但那婢女却也死死地拽着,我一个不留神,只觉对方猛一用力,我的脚底好像踩到了什么,身子不可控制地就往一边倾斜。我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花盆,但对方此时乍一收力,重心向后,我抱着花盆都朝旁边的河渠里歪倒下去。
噗通一声,我听到自己掉进了水里。
很下三滥的手段,却也很高明的手段。我听见丁美人在旁边失声大叫,一边则埋怨她的婢女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让皇后摔下去了。
是她好心让婢女帮我端花盆,我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当然和她没什么关系。
我猝不及防。
我听到那边芳洲呼喊着把花盆扔下,朝这边奔来。然后我就觉得冰凉的河水把我给吞没了。我和水还挺有缘的,几日的功夫,就被水湮了两次。
河水不深,但我不会游泳,关键是四肢的气力早被折腾干净,这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随意扑腾了两下,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我心里想着,不会自己被这种小水沟淹死吧?那也太糗了。还没等我秀逗的脑袋想好,我的身子就腾空而起。直到我从水里破空而出,我才知道原来我被救了,我看到自己贴着水面往上飞去,不禁笑了。
天那,会飞呢!
侧头一看,原来是薛天川——薛青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此时正揽着我的腰朝岸上飞去。我的身子暂时没了知觉,连他什么时候把水里的我转移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薛天川把我抱回岸上,站不稳的我,身子软绵绵的,像一滩烂泥,不由自主地就扑倒在他的怀里。
薛天川赶紧扶稳我,看我的眼神里,掺杂着一丝心疼。“你没事吧?”
丁美人脑筋转得快,此时抚着心口,好像经历了一场灾难打击似的,“小王爷,幸亏你来得及时,皇后娘娘落水了,可把我急坏了。”
芳洲此时已经赶过来,眼里带着泪花,从薛天川手里把我接过,我吐了两口水,河水有些臭,蜉蝣生物,微生物有些多。
薛天川站起身,朝丁美人行了个礼:“丁美人好兴致,雨刚刚下完就过来这边赏花?”言辞里显然有一些不信。
丁美人回敬一笑:“王爷何尝不是?大雨天的还有空到宫里头转悠呢。”她说着,又看了地上的我一眼,眼里含着藏刀的笑意,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
她一定认为我和薛天川之间有什么。
是谁都会猜我和薛天川有暧昧吧!薛天川屡次当着皇帝的面替我求情,现在更是奋不顾身地下水救人,言谈举动无一不召显着他和我的“不寻常”。
丁美人忽然酒窝深陷,露出一个灿烂妩媚的笑容,那笑是刮骨钢刀,穿肠毒药。
“既然这样,巧巧就不打扰二位了!”她说完,给了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悠然转身,群摆翩跹而起,就像一只花蝴蝶,在花丛中穿插着,渐渐消失在薄雾中。
什么叫不打扰?
我想要喊住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样一说,倒显得我和薛天川不知道有什么事呢。我强撑着要坐起,但浑身酸软无力,刚才在水里的两下扑腾已经把我最后的力气也折腾殆尽了。
“你别乱动。”丁美人一走,薛天川更是嚣张,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来,按住我的肩头,不让我恣意扭动身躯。
“你怎么不拦着她解释清楚?”我替他着急了,“你不怕她到时候跟皇上吹枕边风,说我和你有什么吗?”丁美人临走那个眼神,她会不到薛青川跟前挑拨是非,我就把那盆摔在水里的曼陀罗花找出来吃掉。
薛天川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眼里露出关爱之色,伸手帮我把额前的乱发理开,脸上渐渐显出心痛,“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他说着把我一把搂在怀里。
芳洲有些手足无措,站了起来,背过脸去,小声道:“姐姐,我去搬花,你歇会。”人早已经一溜烟小跑走开。她一定认为薛天川就是我说的那个情人吧?我还真是百口莫辩。
现在天还没有黑,我努力挣脱着,想要从薛天川怀里挣脱开,可惜我根本动弹不了。我有些急了,喉咙管里的水还没有清干净,不住地咳嗽:“你…你放开…我,咳……咳,皇上知道了,你就完……完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