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新境界【内含萌图】

新郑地处中原,相比其他地方的干燥和寒冷,这里的天气要好得多。可是即便如此,清晨时的温度还是很低,隗还在熟睡,我将衣袖上的霜露拂去,悄悄起了身。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是隗。

“姐姐,你放心,我答应你不离开,便不会去找老鸨的麻烦。”隗真是奇怪,不仅死犟着不愿离开这,还生怕我去找老鸨算账,导致我们会被驱除出去,哎,算了,反正过了这段日子,我打开铜环便知道了,我笑笑道,“我只是最近憋着慌,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隗便安下了心。任由我独自踱步到内院。

也许是太早的缘故,这院内是冷清而无人的。长廊两旁的青草上还挂着露水,清晨间的天气还冷得厉害。那高高的楼台上,铜炉中泛出的烟霞,熏出一股馥郁的香气来。这香气弥补了院内的冷清,发出悠长而均匀的呼吸声,这样的呼吸仿佛是是每天清晨例行的早课。

隗姐姐啊,虽说我答应了你不离开,但是那坑爹的老鸨,我怎么可能不去找她麻烦?

我转而风驰电掣地冲到老鸨的房间,她正躺在塌上闭目养神,旁边一个侍女替她摇着扇子,将食盒内的清晨小点,一颗一颗喂给她吃。

叉,把我们送入虎口,你却在这边优哉游哉。

我一只脚踏上她的软榻,侍女被吓到了一边。老鸨给她递了个眼色,侍女便仓皇要夺门而出,哼,想去请救兵?门都没有,我飞身右斜,伸出右掌,一掌打晕了侍女。

老鸨自知理亏,但却强摆出坦然的姿态“吟女儿,你这大清早的,是做甚么啊?”

“哼,做什么?昨天你做的好事你不记得了?”我质问道。

“哦,原来是这啊,真是对不住女儿。”老鸨堆笑着上前,却忽然伸手抓向我,厉厉生风,这个老鸨,是会武功的。

只可惜,她的武功比我差。最终,我轻松擒住了她的双手,就好像擒住一只秋蝉的羽翼。

螳螂儿捕蝉,黄雀在后。

一掌不知何时,直接劈上了我的后背。这掌是如此静悄悄,以至于我竟然察觉不出来一点动静或是气流,这掌却又是如此劲道,劈得我只觉得浑身气流上涌,难以控制,我抓住老鸨向右躲开那人的第二掌,正好看见一只少了三根指头的手,是那个娄老,我见着第三掌又劈来,躲不急,我只得将老鸨推向前去,娄老见得自己马上就要劈到老鸨,突出的鼻子更加突出,圆凸的双眼更加圆凸,他急忙收了掌,伸手接住了老鸨,我趁着这个机会,想要越过他们出门去,娄老却哪肯放过我,转身横劈过来,我只得硬生生与他对了一掌,本来就直往上涌的气流更加控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娄老却还真是想送我上西天取经了,居然接着双掌劈来,哎,死到临头了,不过死也要死得硬,闭上眼睛什么的,我是不会做的。想到这,我也抡起双掌,打算跟他再对一次掌,但这娄老却突然收了掌,默默走到一边,恭恭敬敬站好,低下了头。

门,突然就被推开了,伴随着的,还有一阵笑声。

叫水的少年衣袂舒展,行动起来歪歪扭扭的,好像弱不禁风似的,但却能让人从这散漫中感觉到一分从容,依旧是挑了一处隔断处靠着,咧笑露齿,眉眼如丝,他就这么喜欢倚着墙么?

那老鸨和娄老见少年进来,竟然乖乖的带上门出去了,你说娄老平日里温驯服从,恭谦的像条狗,他这样做,我不奇怪,但老鸨素来该摆架子的时候摆架子,该装清高的时候装清高,此刻,她的样子却比娄老还要恭谦,这倒是第一次见。

见得他们出去了,我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个恩客啊,不过出的价钱多,是个大恩客而已。”少年嘻嘻一笑,无所在乎,仿佛该疑惑,该质疑的人是他,不是我。

少年的眼神很亮,棱角分明,有时若有孩子气,有时又若有邪气,但一切却都在这嘻嘻一笑中收放自如,他并不俊美,但却让人从心底感觉出众,我竟然看他的笑,看得有些恍惚。

“姐姐,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武功,内力和招式都算上层,但往往遇到了高手,便立刻会败下阵来?”少年见我看着他,便也双眼看着我,毫无怯意,反倒邪得厉害。

听他说话,我方回过神来,细细品味他的话,再回想我从师辟疆,再到重瞳教我,武艺确实长进不少,但往往一遇高手便败得一塌糊涂,不觉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但凡武艺修到某处境界,便遇了瓶颈,没有悟性或者机缘,往往很难再上升。”少年又露出他招牌式的似笑非笑,他的小身板和消瘦脸颊,不完美却总是光彩夺目“不过我有一个机缘。”

“什么机缘?”我立马问道。

少年却是一直笑,一直笑,笑得放肆,美得可怕。我被这少年的笑牵引着,仿佛进入一个洞穴,越往里走好奇心便越强,求知欲到不能控制。

少年懒洋洋的一勾嘴角,说了四个字。

我的耳根瞬间就红了,怎么说我也算个武侠迷,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我心里是完全清楚的,这算是武侠新境界,再说,这少年写意风流,极致风华……想到此处,我不觉自己罪恶,克制着回转身去,想离开这尴尬的地方。

“姐姐与我本无情意,却又何妨?”身后的少年出声清朗“更何况,难得姐姐不想?”

这清朗而无邪的声音,却仿佛在暗中带着一根羽毛,轻轻在你的心上拂过来,又拂过去,拂得你心神痒痒,莫名的难耐,我终究站住了脚。

我迷蒙的回转头,惊鸿一瞥中,我的双眼仿佛一个最大的镜头,大得把脑门和下巴都框在外面的那种大镜头,只见他剩下眼睛鼻子嘴巴牙齿三个酒窝,都排在恰恰刚好的位置,一齐笑开,笑得犹如鲜花怒放,俏兮兮活色生香,这镜头瞬间便颠倒了岁月。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

我躺在塌上,侧身对着他。他也侧躺着对着我,啊水真瘦啊,除了锁骨就是肋骨,我心中暗暗地想着。

“姐姐,你真美,你是我心中最美的女人。”阿水他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就像一个婴儿,但他有眼神,他有背影,他有刘海,这些都是他的武器,都是他夺人魂魄的武器。

“呵呵,你不是说与我本无情意,单单只是双修么?”我调笑道“那为何又与我说这般甜言蜜语?”

“呵呵,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内心酸涩,深情难启齿,反而会说不出话来,所谓甜言蜜语,多数说给不相干的人听。”少年伸手拿来老鸨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食盒“我若哪天一句甜言蜜语都不对你说,那我才是真对你有了情意。”

少年说完,拿出一颗小点丢入嘴内,又将食盒递给我,我也抓了一把吃了起来,我喜欢这少年的躯体,和这没有感情只有欲望的旖旎,我喜欢这种干净利落,单纯简单的满足关系。就好像一支点燃的烟,烟晕在黑暗中漾开,配着丝滑的背景音乐,吐出一圈圈慵懒的烟圈,什么都不会留下。

当我与少年一前一后,说说笑笑从老鸨房内出来,我与他挥挥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再回转头,看见了绿衣的隗。

我把这事告诉了隗,隗并没有指责我,反倒赞同我的观点,我的胆子和瘾于是愈发滋长,这少年不谋而“恰巧”每隔两三天便来探望我一次,每当这时,隗便知趣的找个借口,离开房间。

每每事罢,我们互不过问各人前尘或是将来事,我喜欢叫他阿水,而他总是歪歪斜斜的躺着,或是偏头靠着隔断,说些无关紧要的甜言蜜语,总是那样一派神秘而迷人的微妙,音容笑貌,总是那样蕴味深长耐人寻味,他的身体轻轻盈盈郁郁勃勃,美到尽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与无情之人,才是最最天然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