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南宫商就没有说过话,尽管他的眉宇间仍是如白雪寒梅般的高洁冷艳,可他的心中,却如同燃烧着一团火。只不过他的定力惊人,内心越是热情,外表就越是冷漠,在这个最激动人心的场合中,他仍旧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风度和静默,这才是他的风格。
在经历过云天暮和云天清的表白之后,南宫商终于缓缓起身,他那苍白的脸上虽毫无血色,却有说不出的清奇俊秀,可是他的眼神,却还是那么的冷,就像凤清灵初次与他遇见时,比冰还冷比梅还傲,似刀剑般的淬利。
凤清灵只看了他一眼,便觉得从头到脚都像被人用冷水浇透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南宫商紧紧的盯着她,盯了足有一分钟,他那冰冷锐利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暖起来,素来淡漠的俊脸接着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的笑容就像春风吹过凝着积雪的枝头,也像是只为了凤清灵而洒然一笑。
看到这样的微笑,凤清灵只觉得心头一窒,想到在靖王府与南宫商相处的日子,禁不住有些感慨。这世间有许多优秀的男子,南宫商无疑就是其中的一种,尽管他看起来冷艳高洁,仿佛与俗世格格不入,可与他接触下来,才让人发现,他只不过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俗世男子,让人欣赏钦慕,简直如偶像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她对南宫商就是这样一种感觉,虽然很欣赏,却并不爱他。
南宫商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凤清灵身上,他缓缓的开口:“灵儿,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很美好的相处,也曾十分亲近。我南宫商向来高傲,不会跟人说好听话,也不轻易向人低头,但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知道。”
凤清灵原本还是不想回应,但在南宫商的注视中,她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我知道。”
“在开口之前,我已经想过,很有可能被你拒绝,但若是不开口,岂不是连被你拒绝的机会也没有。”南宫商的话像是在说给凤清灵听,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为了这唯一的机会,我才肯站出来,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我全部的诚意。”
凤清灵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南宫商仍然说道:“所以,我决定现在向你求亲,灵儿嫁给我好吗?”
没想到南宫商的求婚这样别致,凤清灵当场感动,她就差点头说:我愿意。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抑住了,在她没有确定爱上南宫商之前,不会轻易答应。
因为有些决定,只要说出口,就是一生一世。她自问现在做不到这点,所以不能承诺。
南宫商见她脸上露出感动的神情,可就是抿紧嘴不说话。他从头到底的打量着她,却又淡淡的笑了:“灵儿,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
凤清灵顿时松了口气,尽管她知道,这么做对南宫商是一种伤害,但在感情上,没有谁是谁非,只能说是缘深缘浅。
听到南宫商的表白,就连凤婉蓉都感动不已,倘若灵儿选择了南宫商,就算他不是亲王,自己也不会反对。现在三位王爷已经表白完毕,只待凤清灵做出最后的决择。凤婉蓉转身看着凤清灵:“灵儿,三位王爷都已经向你表白,你应该做出决定了。”
凤清灵苦笑,她什么决定都不想做,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结婚,为什么大家都要逼她做出决定呢?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云天澈的声音:“且慢,我还有话说……”
凤婉蓉抬头,望向云天澈:“昭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云天澈站在凤清灵的对面,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她,道:“刚才皇后娘娘说过,要从在场的几位王爷之中,挑出一个最合适灵儿的,做她的夫婿。我虽是灵儿的前夫,却也是在场的几位王爷之一,所以我也有话要对灵儿讲。”
这个时侯,就连云天澈也来凑热闹,凤清灵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和云天澈向来水火不容,见面就开战,云天澈更是几次三番对她喊打喊杀,这会居然还想着对她表白,他是脑袋进水了吗?
凤婉蓉看了云天澈一眼,用询问的目光瞥向明帝,明帝示意道:“既然昭王也算符合条件,那就给昭王一个机会,让他跟灵儿表白。”
得了皇上的口谕,云天澈变得更加坦然,多情潋滟的桃花眼牢牢的盯在凤清灵身上,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灵儿,我知道在这么多人当中,我是最没有资格表白的人,也是最没脸站在这里的人,可毕竟我已经站在这里,所以有些话不得不说。”
凤清灵冷冷的看着他,倒要听听他能表白出什么来,她是不会忘记他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死在他的剑下,时值如今,他有何面目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呢?
除了凤清灵,余下众人,望向云天澈的目光也多大多含着嘲弄鄙夷,只因云天澈的所做所为,大家都亲眼目睹,现在突然听到他要对凤清灵表白,都不肯相信。
然而,云天澈无视众人的目光,只看着凤清灵一个人,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一个她。他再次开口道:“灵儿,我知道自己曾犯下的错,都足已让你恨我十年八年,甚至把我凌迟枭首,我都不会怪你。但是,可能你不知道,我竟然时时想着你,念着你。毕竟你我做过三年夫妻,虽然我们现在已经离异,夫妻之情仍在,在我心中,你仍是我云天澈的妻子,我昭王府的王妃!”
凤清灵听到这话,嘴角下弯,无声冷笑,尽是嘲讽。
云天澈当然知道她不屑一顾,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倘若现在还不能极力挽留,只怕再见凤清灵时,她已成为别人的妻子。他轻叹一声,又道:“我知道,有些事情已无法挽回,有些人也不会再回头。可我想问一问你,难道你就当真对我没有一丝丝情意?”
此时凤清灵的脑海中浮现出和云天澈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大都不欢而散,毕竟也有甜蜜温馨的时刻,特别是自静慈寺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的互动变得更加频繁。也许最重要的原因,是冷月璃欲将凤清华许配给云天澈为妃,引起她的不满;而云天澈借机经常出入凤王府,与她来往甚多。
当然,这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尽管她坚决否认,可在内心深处,午夜梦回之时,竟会不知不觉的想起云天澈,想到他的可恨,想到他的可爱,甚至想到他的吻。
云天澈见她不语,虽然知道自己就算表白,也未必能让她回头,但仍然坚定的,不容置疑的说下去:“灵儿,若我现在向你忏悔,你肯不肯跟我再续前缘?”
凤清灵哑然,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分手就是分手,岂有回头的道理!尽管她对云天澈跟对其他的王爷并不相同,但她也并不认为这就是爱情,应该是一种不甘的情绪或者是别的什么感情。
云天澈见她不为所动,虽是在意料之中,却难免有些沮丧。谁让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还错得那么离谱。纵然灵儿给过他机会,他也错失了良机。现在灵儿即将嫁给别人,他只能做最后的挽留,尽管他是如此不舍,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在座的云天暮、云天清还有南宫商,和他的身份地位不相伯仲,更是与他齐名的四大公子,和这三个人相比,他毫无优势,灵儿再次选择他的机会甚微,就算是这样,他也要让她灵儿知道自己的心意。
凤婉蓉听到他的话,和明帝小声商议:“皇上,你说昭王的表白能不能打动灵儿?”
明帝不置可否的摇头:“能不能打动灵儿的关键在于灵儿怎么看他,你与朕说了不算。”同时心下震惊不已,他实没想到云天澈竟然还有如此举动。要知道当初可是灵儿当众休夫,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云都家喻户晓。以云天澈的心性作派,居然能忍下被休之辱向灵儿诚心表白,单是这份勇气,足已让他惊叹。
眼看四位王爷都一一表白,而凤清灵竟没有任何表态,凤婉蓉可真急了。这次给凤清灵择夫,她可是一心一意的想让凤清灵再嫁出去,可凤清灵竟然是这种态度,让她这个做姑姑的又气又心痛,若是没能促成灵儿的亲事,让她这个皇后颜面何存?
她忍不住问:“灵儿,四位王爷都已表白,你心中意属的是谁?”
凤清灵神色自若的端坐在那里,却没有一句话。
在座的四位王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揣磨不透凤清灵的心思。
云天清自知娶凤清灵无望,便朝云天澈瞥了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连本王都被灵儿拒绝,你是被她当众休弃的前夫,她怎会跟你旧梦重温,再续前缘?
云天澈冷哼:灵儿虽没选我,却也没有选择你们其中任何一人,你有什么资格嘲弄本王?
而云天暮则神态安然,虽然才刚刚受过打击,却显得格外平静,大约是因为他太过了解凤清灵。就算被她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他也不是没有表白过。更何况,灵儿根本就没有选择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但对他而言,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南宫商又恢复了高贵冷艳的神态,冷峻的脸庞看不出悲喜,只要灵儿没有做出决定,一切都有可能。
此时此刻,安泰宫寂寂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凤清灵的决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