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灵探身去看云天澈,却被云天澈低吼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已非夫妻,请郡主自重。”
哼!
这家伙居然来这一套,凤清灵不由得为之气结。这话说的好像她很有企图似的,难道她还能把他怎么样?真是岂有此理。
可凤清灵愈是生气越是表现出另一种温柔可亲的姿态,故意细声细气的问:“你究竟哪里不舒服?说来听听?”她说话的时侯是笑着的,可她说话的神情却像一把冰冷的剑直刺云天澈的要害。
云天澈禁不住抬头看她,凤清灵伸手挽了挽垂落的鬓发,白皙的玉臂像暗夜里的一道传奇,他才发现,她的手臂竟是那样的白嫩,好像要证明给谁看似的,白的炫而夺目。
他脑中轰的一声,突然想到下午,他误闯入她房中看到的那一幕:她那光滑而削瘦的后背,雪玉般的冰肌,袅娜娉婷,比弱不胜衣还要弱不胜衣……心跳又骤然加快,俊颜陡然涨红,他嘎着声音说:“你快出去。”
可凤清灵偏不。她岂是那么听话的女子?再说了,云天澈这么着急想把赶出去,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让她知道。她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她伸手倒了杯茶,袖子举起时,手腕特别细幼好看,她轻声问:“你要不要喝水?”
云天澈心动却没行动,甚至连句话也没说。其实这样的相处机会,对他而言比较难的,可他今晚偏不想把握这个机会,因为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
这能怪谁?谁让他逞强吃了那碗凉粉。他天生不能嗜酸,当着云天暮的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将那碗凉粉吃尽。后果显然易见,胃疼的让他彻夜难眠,可他却不愿意让凤清灵知道,倘若让她知道,岂不有失他男子汉的尊严。
但是凤清灵却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非但没有离开,还坐下来喝茶。
胃疼的似乎越来越严重,云天澈皱眉冷喝:“凤清灵,你究竟走不走?”
凤清灵斜乜着他摇头:“我不走。”
“你不走我要叫人了。”云天澈想,她一个女子,必定有所顾及。
可凤清灵听了却“咭”的一声笑出来,这样的场景,她也曾遇到过。所不同的是,当初云天澈闯到她面前时,她也是这样一番言词,却没想到今晚云天澈竟用相同的话来对付她。
云天澈有点恼:“你笑什么?”
“你记不记得,这话我曾经对你说过,可你当时是怎么对我说的?”凤清灵气定神闲的问,就好像这件事跟她无关点关系,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云天澈脑海一转,回想起曾经说过的话,顿时有些赫然。
凤清灵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出来了。这世上不管男女老少,谁不会生病?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有什么怕人知道的?”
云天澈哑然。
凤清灵瞥他一眼,又说:“你是不是怕被人知道嘲笑?”不等云天澈回答她又将话说下去,“你到底怕谁笑你?是我?还是云天暮?”
云天澈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按住胃部的大手又加强了几分力道。
凤清灵笑了:“你总是这样逞强。”
这下云天澈忍不住低吼一声:“不用你管。”
“要是换作别人,我才不管呢!”凤清灵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可要是你,我就一定管。”
云天澈皱眉:“为什么?”
“我要你欠着我,谁让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你多欠我一分,就会多一分内疚,而且……”凤清灵抬头凝望着烛光,烛光像是映入她眼底的一个梦,“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怨由,能缓和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也尽人事听天命。”
云天澈心弦一动,忽又想到黛妃不能生育之苦,心头泛起一股苦涩,竟不知是何滋味。
“好了,你休息吧。”凤清灵忽又起身,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回眸一笑,“我走了。”顺手带上房门。
房门缓缓关上,带着烛光的凤清灵顿时消失在黑夜中,云天澈仍感觉她的音容还浮现在眼前,但定睛一看,人却已然离开,只留下满室的余香。他感慨了一番,觉得胃好像更疼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凤清灵一手持烛台,一手端着一个白瓷小碗,碗里还冒着热气。
云天澈诧异的问:“你这是……”
凤清灵再次来到他的床前,将白瓷小碗送到他面前,语气平静:“这是刚熬好的姜茶,你喝了它,对你有好处。”
云天澈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接过白瓷小碗,将姜茶一饮而尽。
其实凤清灵很惊讶,以云天澈的骄傲和倔强,竟能隐而不发。这固然是因为他好面子,但同时也反应出来,他是个很脆弱的人,脆弱到需要人照顾,却还倔强。从她发现他的情况异常开始,他一直用手按着胃部,头上也一直都冒着冷汗,却是宁死也不肯说出来。也许是因为他神色苍白的样子引起了她的同情,她竟不由自主的想要照顾他。
云天澈挪动了一下身体,轻声说:“你应该回去了。”
凤清灵嗤的一笑:“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
云天澈是个骄傲的人,他贵为王爷之尊,又受到皇上的青睐,少年得志,青年才俊,但从未想过有有人居然说他像个大姑娘。这让他脸上挂不住道:“你说什么?”
凤清灵耸耸肩,摊开两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还不承认?你看你,脸都红了。”
云天澈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躺下。”凤清灵吩咐。
云天澈不敢相信:“你叫我?”
凤清灵忍笑道:“乖,躺下,否则你的胃还会疼。”
云天澈简直忍无可忍:“你在跟小孩子说话?”
凤清灵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哦?你是小孩子吗?”
云天澈强忍怒气:“多谢你这碗姜茶,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凤清灵悠然的道:“万一你骗我呢?”
云天澈大声道:“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骗你。”
凤清灵悠哉游哉地道:“我不相信你的保证。”
云天澈为之气结:“你!”长吁了一口气。
凤清灵起往外走,忽又加了一句:“其实你不必向我保证。”
云天澈憋不住道:“需不需要,我自己知道。”
凤清灵淡淡的说:“早点休息吧,睡一觉你的胃就好了。”
云天澈也不知怎么了,听了她这句话,心中的怒火都化作绕指柔,想发作也发作不出,甚至还有丝说不出的感动。
凤清灵终于走了,云天澈回想起她刚才的音容动作,心头一甜,竟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也许真是那碗姜茶起了作用,云天澈喝下去后睡了一觉,醒来胃竟然也不疼了。
只因昨天下午耽误了行程,第二天早上,寅时三刻云天暮就已起身。他先在凤清灵的房门上敲了敲,又去敲云天澈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云天澈已然收拾妥当,从房中走出来。虽说他昨晚胃疼得难受,但他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好,又有姜茶缓解,起床后精神还算不错。
片刻之后,凤清灵才打着呵欠起床,看起来仍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云天暮迟疑道:“要不我们再休息一会儿,晚点再赶路?”
凤清灵的目光从云天澈脸上掠过,这才摇头:“不必了,大家都已经起来,再说昨天又耽误了半晌,我们不能再耽误了,还是走吧。”
当下三人牵了马匹,出了客栈,朝北疆行进。
这一段驿道宽敞,三个人并辔而行,直走到前面路窄处,才又像往常一样,云天澈打前,凤清灵在中间,而云天暮却靠后。
直到这时,云天澈才回过头,低声说了一句:“多谢你昨晚煮的姜茶,我已好多了。”
凤清灵微微一瞥:“嗯,这样最好。”她的态度,竟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全不关已。
云天澈见晨曦中的她神色端丽,想到她昨晚的热心关照,顿时觉得心头暖烘烘的涌着热浪。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若有若无中仿佛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又偏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陌生中带着熟悉。
凤清灵也有这种感觉,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至少在云天暮面前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她觉得好像没法跟云天暮交待。
行了一个多时辰后,阳光渐露出地平线。
云天暮拿水递给凤清灵喝,顺便说了一句:“昨晚你什么时侯睡的?”
凤清灵一怔:“很早就睡了。”
云天暮神色不变的温恬:“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如果遇到胃寒的病人,下次你再煮姜茶的时侯放上几颗红枣,效果会更好。”
凤清灵顿时愣住。
云天暮却莞尔一笑:“你不必这样瞧着我,我心中什么都知道。”
凤清灵莫名的有些愧作,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明知她是正大光明的,却有些忐忑。
偏偏云天澈不明就里的探过脑袋问:“你们在说什么?”
云天暮含笑问他:“你的胃不疼了?”
这下云天澈也怔在当堂,回过神才问:“你怎么知道?”
云天暮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我耳聪目明,有什么不知道的?”
云天澈讪笑:“我的胃已经好了。”
云天暮策马扬鞭时说了一句:“以后哪里不舒服直接跟我说,我不会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