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叛军果然几天按兵未动,营中却挂满了白色的旌旗,似乎在为王世荣发丧。云天澈每天都到城楼上观望,只见叛军仍在城外安营扎寨,却没再举兵侵犯,暂且相安无事。
而云天暮则加紧时间训练壮丁,凤清灵见敌军按兵不动,提议让军士乔装出城贮备粮草,她最担心的就是叛军围住北疆困而不攻,倘若再被困上几天,北疆城中的军民只能被活活饿死。
“现在援兵未到,我想让城中的军民出去筹备粮草,否则等叛军再困上一段时间,那我们整个北疆的军民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云天澈不同意:“现在城外都是叛军,让军民出去,岂不是等于送死?”
“那倒未必。”凤清灵早打好了主意,“难道你忘了北悦镇?它是距离此地最近的一个城镇,镇中百姓富裕,应该有不少的存粮,咱们拿银子征粮,应该能行。而且咱们还能把北悦镇上的兵力调过来用于防守。”
“眼下的情况,叛军将整个北疆围住,我们手中兵力不足,突围必死,若不突围的话,岂不是让城中的老百姓陪我们一起送死?”凤清灵已经将眼前的形势看得分明,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云天澈沉吟不决,却问云天暮:“你怎么看?”
“郡主说的有道理。不过眼下的情形,就算有士兵能突围出去,只怕也难将粮草运入城中。”云天暮当然知道眼下的局面进退两难,无论怎样做,都将非常艰难。
这时上都护赵岳忽然说道:“王爷,下官有一计可行。”
云天澈对他相当信任,忙问:“你有什么妙计?”
“妙计倒称不上,但是,此计或能运粮入城,好让我城中军民坚持到援军到来。”
凤清灵妙目一转,询问他道:“到底是什么计策?”
“不知郡主还记不记得,从北悦镇抵达北疆之前,所翻过的北梦山?”赵岳神色若定的问。
凤清灵自然知道,当下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现在叛军围住北疆,我们出城已属不易,还怎么去北悦镇?”
“在北疆城南,有一条秘道直通北梦山的栈道,倘若我们要去北悦镇,这便是唯一可行之计。”
赵岳的话还没说完,已遭到云天暮的反对:“北梦山的栈道只有二尺阔,以石柱往下固定,上下皆是悬岸峭壁。况且栈道只有铁链挂在山壁上当做扶手,如此凶险,我们还怎能取粮?”
赵岳讪然道:“现在只有这一条道可行,叛军将我们围而不攻,意在断绝北疆的粮草。他们也知道若我们想要筹粮,只能到北悦镇,山路上必定重兵把守,我们走山道根本就过不去。”
云天澈也知道此番十分为难,城中的粮草仅能支持三天,若是再想不到办法解决,全城数十万军民只能饿死。当下说道:“不就是栈道吗?有什么难的?你们不敢去,我去!”
凤清灵白他一眼:“云天澈,你什么时侯能改了这逞强斗狠的毛病?”
云天澈不悦道:“分明是你提议筹集粮草,现在你又反对我,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凤清灵抬头看了看他,沉吟道:“我并非不让你去,而是觉得我们应该先做好部署,商议之后,再过栈道取粮。”
云天暮诧异的看着她:“你支持昭王这么做?你应该很清楚,这样做有多危险?”
“正因为我知道很危险,才决定先部署好。”凤清灵眼底涌上一抹郁色,“现在朝廷援兵未到,就算皇上尽快调集粮草,派援兵相助,至少也需要十天,可是北疆城所有的粮草只能维持三天,若我们不想办法解决,不等叛军攻城,咱们就先饿死了。”
云天暮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只是栈道本就难行,何况还要运粮入城,更是难上加难,故此才会反对。当下说道:“既是这样,那我们只有从长计议了……”
凤清灵见没人反对,便同众人一起商定好怎样走栈道去北悦镇取粮。
商议之后,众人决定,由大都护刘群守城,云天澈和赵岳负责筹粮,云天暮断后,而凤清灵负责接应。并在城中招募善于攀岩栈道的老百姓帮忙相助,自城南绕到栈道,再经北悦镇筹粮运回城中。
这天晚上,天空阴暗,黑漆漆一片,凤清灵等人顺着城南的秘道出城,沿着栈道翻过北梦山,来到北悦镇筹集粮草。
北悦镇中百姓早有耳闻,知道北疆被叛军围困,早就有心相顾,得到筹集粮草的消息,同心协力,不消半天时间,便已集齐粮草。凤清灵等人便沿着原路返回。
叛军的主力正全力围困北疆,等到凤清灵等人翻越至北梦山时,才得到消息。王世英调集部分兵马,在山腰团团包围绕,想要一股将他们歼灭,云天澈集中主力突围,跟叛军三次交锋,虽然叛军人多势力众,却也抵不住云天澈等人一冲再冲。
王世英原意困死北疆城中的军民,见云天澈等人势不可挡,又急调一千精兵,增援北梦山部队。
云天澈越战越勇,突围之际,忽转向山头,叛军增援的士兵,反而堵在后山,而云天暮则率部自栈道强行回北疆。但栈道之侧也有叛军把守,守住山阴栈道的叛军主将,带着五百兵力,伏弯布险,凤清灵等人若是空手往返栈道尚算容易,但现在背负着粮草,几乎冲不过去。
赵岳提着大刀,几度冲杀,眼见就要冲过去了,却被箭雨射退;第二次他自己冲过去了,可大队人马跟不过去,云天暮见如此危险,抢上栈道,把他救下。
云天澈看得义愤填膺,绰枪上阵,咬牙切齿道:“让我来!”
凤清灵拦住了他:“你是主帅,北疆城中军民以你为寄托,你不能出事。”
云天暮上前说道:“还是让我去罢。”
云天澈急劝:“你也是王爷,身份地位与我相同,你也不能去。”
云天暮说道:“就算我是王爷,此时若不为朝廷出头,才辜负了皇恩。”
他不理云天澈的阻拦,抢上栈道,一时间叛军箭矢如雨,他深吸口气,往栈道上猛冲。在他全力冲刺之时,带起一股强厉的急风,射来的箭矢,在他身前震飞。他刚冲上栈道,叛兵一拥而上,包围住他。
云天暮拔出长剑,剑光点点,横扫狂舞,所向披靡。
叛兵统领李辉认出是他,大喝道:“此人便是楚王云天暮,拿下他王将军有重赏。”
李辉不叫还好,叛兵早就悉闻楚王云天暮也在北疆之中,他们有的是出于敬慕之情,也有的心生畏惧,更有人因为云天暮曾仗义救治过自家亲人而心存不安;也有人不知该不该手下留情,更有甚者,自知决非云天暮之敌,反而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云天暮奋勇力敌,一面招呼云天澈等人率众抢渡栈道。
李辉喝道:“云天暮,就算你是朝中的王爷,可今天落在咱们手中,就让你没命回去!”
云天暮怒笑不答,长剑一振,追击李辉。
李辉虽从没跟云天暮交过手,也自知决非他之敌,一见到云天暮冲上来,立刻后退。这一退,叛兵自然无心恋战,云天澈等一众人已有一部分抢渡栈道,反而抢过栈口,让后面人跟上。
其实云天暮本意,只想吓唬李辉,只要统领一退,叛兵士气必减,趁此机会才能让一众人渡过栈道。栈道下面是悬崖峭壁,又狭隘难行,他们还背负着粮草,纵然能从此渡过,也需耗费许多时间。因此拖延敌军才是关键。
云天暮与已渡过栈道的云天澈、赵兵等人奋力守住栈口,而凤清灵则在栈道上,敦促众人疾行。
李辉见状,便指挥埋伏的叛兵向抢过栈道的众人发动攻击。而云天暮等人却只能守不能退,只要一退缩,栈道便会被叛军切断,再加上叛军前后合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云天暮见他指挥若定,知道此人不除不行,虽说他最不喜欢夺人性命,但在此情形,只能痛下杀手。手中长剑“铮”的一声挥出,清亮夺目,直逼李辉。
他忙架刀来挡,但云天暮杀机已现,刀剑相错,发出声响。可剑势未落,力压千钧,李辉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避开这一剑之力,他缓过这口气,大刀砍过去。云天暮再次出剑,后发而先至,抢在刀光之前,封住了李辉的所有退路,李辉只见剑光寒寒,来不及变招,就被长剑刺中右胸,登时怪叫一声从栈口直掉入悬岸中。
叛兵见此情形,顿时大乱,这一乱,背负粮草的兵众有部分抢过栈道,叛军已抵不住他们的突围。虽然大部分民众能够突围,可后翼却受到另一股叛兵的追击。
在民众还没能越过栈道之际,云天澈等人唯有死守不退。叛兵如潮水般的涌来,断后的北疆兵众,大都是舍身成仁之士,经过数次冲杀之后,云天澈和云天暮身边的人逐渐少了。
云天澈性躁,手中的银枪舞动,汗已把他的红衣洇湿,他守在栈道,银枪一挑一刺,忽戳忽拔,不少叛兵已哎声踣地。他一闪身,又回到凤清灵身边,一拔额前鬓发,冲凤清灵洒然一笑:“灵儿,你怎么样?”
凤清灵正忙着应付叛兵,没好气的搭理他:“你没看到我正忙着?”
“我来助你!”云天澈枪花一挑,要替凤清灵除去障碍,没想到凤清灵却道,“你不必管我,你只要护住这些人把粮草运出栈道,我就谢天谢地了。”
云天澈正以一杆银枪连挫敌人几度攻击,另一抡急攻,搠倒数名敌兵,豪气正盛,刚要卖乖,凤清灵却上来跟他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