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我有话跟你说。”
保罗走到何文秀的面前,不客气道,眼神里有股悲愤。昨天,亚齐师进驻市区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早上醒来,他感觉到有股冷气。
巨港的街道冷清了许多,全城笼罩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保罗觉得不妙。
“为昨晚的事?”何文秀眉头轻轻一皱,马上又松开了。
“是的!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么?”保罗盯着何文秀,想看清这个刻板冷峻的脸上的背后隐藏怎样的秘密。
“过分?”何文秀淡淡道,“的确有些过分。人总得做点过分的事情,你没有过么?”
“你——”保罗被何文秀的冷酷气得够呛。
“打个比方,如果你是黑人,你走在芝加哥的白人社区里,会不会给人开枪打死呢?”何文秀眯起眼睛,有些严肃地看着这个有些“不愿长大的”男孩子。
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所有东西都为他准备好,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很多东西,可以肆意享受着。
但不是每人都那么命好的。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为了生存而挣扎着,战乱、疾病、饥荒无时无刻不再吞噬着大量的生命,同时地球每天又会诞生无数的生命,所以生命是种很廉价的东西。有时候会被珍惜,但更多的时候人类却是挥霍它。
“你知道在某些地区,不用一美元就可以买下一条生命吗?
你知道美国在菲律宾做的事情其实跟荷兰人差不多,他要为菲律宾人抱不平吗?
你知道我们脚下的土地,留着多少奴隶工人的血吗?
不!
你只看到了东印度公司修建的华美的房子,并且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何文秀讥讽道。
“你狡辩!为你的残暴寻找借口。”保罗有些甘心道,不过口气却弱了不少。
“我的确很残暴!但这个世界需要残暴才能生存。”何文秀道,心里有些感触。
对方要不是身份特殊,他才不会说那么多呢。接着又叹道:“我知道,此事让你很不满,但,就是这样,只能这样!”
保罗看了看一脸坚定的何文秀,实在不能接受这种解释。话不投机,只能言尽于此。他猛地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嘭!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摔了一下,让门口的卫兵一阵紧张。
保罗前脚刚走,司徒勇就过来了,问道:“他都知道了?”
“他又不傻!”何文秀无所谓道,心里有些轻松。借亚齐人的手把屠掉巨港的荷兰人,他一点也不后悔。
屠人者,人恒屠之。
荷兰人的命也不是那么值钱,南华军俘虏的荷兰人海里去了。少一万几千,也不会少多少赎金。
“严密封锁,不准走漏风声,至少在我们登录爪哇前,不要把消息传到外面去。”
何文秀告诫道。
“但纸总保不住火啊!”司徒勇有些为难道。
“这只是荷兰人和土著人的之间的仇杀,我们只是约束不当而已。再说,没有南华军及时进城,巨港早就血流成河了。”何文秀淡淡道。
老大就是老大,做坏事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地!
司徒勇有些崇拜地看着何文秀,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在昨晚的流血之变中,5000多荷兰人死于非命,剩下的只能躲在南华军的营地里,惶惶不可终日。
当早上南华第二师重新开进巨港的时候,那些参与的荷兰人像是见亲人一样苦着喊着要扑进华军的怀抱里,寻找保护。
当然,在“救援”过程中,第二师还和亚齐师发生激烈交火,及时地“镇压”了亚齐师的胡作非为,并把“亚齐叛军”驱赶到其他地方。
这伙叛军流动性极强,作战能力不俗,南华军接下来几天几次进剿收效甚微。为了准备爪哇战事,只好放任对方在南苏门答腊地区逍遥一段时间了。
由于南华军严密封锁,所有外来的船只都不准靠岸,对外的信息被切断,巨港流血之夜只在小范围内流传。
经过一些人的加工后,版本有很多,花样百出,一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大量的卷宗都被销毁了,只有一些亲历者在几十年后才心有余悸地谈起。
不过巨港一直控制在南华政府手里,他们的说法才是官方的,权威可信的。
“在此过程中,南华军犯下管教不严的错误,考虑到亚齐人和荷兰人的仇恨,这种错误实在令人遗憾。
不过,在当时的环境下,清醒错综复杂,有很多事情当事人也很难避免。
如果荷兰人不是死抱着残暴的殖民统治不放,一心要进攻南华的话,南华军力也不会被吸引到前线,也不会让亚齐师短暂地接替防区了,不幸也不会发生了??????”
这是几十年后的南华历史教科书的某权威学者的阐述,不过却遭到了亚齐自治区人民的一致反对,他们反而揭发了荷兰殖民地诸多令人发指的暴行。
这口水仗打起来,最后没完没了。
实际的情况是,随着大量的中国移民迁入,巨港也继棉兰后成为华人为主导的大城市。
新来的人不关心此前的恩怨,他们只想建设城市,过上更好的日子。
又有谁哪记得那些让人不快的事情呢???????
过了几天,保罗又出现在何文秀的面前,递交辞呈。
“我想我不应该来的,你们已经告诫过我了,而我偏偏还要来。现在我准备回洛杉矶飞行学校,那里比较适合我。”保罗苦笑道。
他明白,自己和别人是不大一样的。对他而言,飞行的乐趣大于战争,现在他一手创建的南华空军没有敌手,有没有他在这里,结果都一样。
“你要走?”何文秀皱着眉头问道,现在真是关键时刻,他实在有些舍不得眼前的这个有些天真的家伙。
“对我而言,这只是场游戏,呃,有些严肃的游戏,但对你们不一样。虽然我有些难以理解你们的情感,但我也有我的想法。
我不喜欢被约束着,你们几乎不给我上飞机,我只能像个办公室主任一样,太官僚了,感觉太糟了,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保罗有些抱怨道。
这是他的心里,他并没有留恋这里的职位,南洋之行就当度过了一个难忘而感情负责的旅行而已。
何文秀的目光停留在保罗的脸上数秒后,徐徐道:“也许,下次来,感觉会不一样。无论如何,南华永远记得你付出的一切。”
何文秀并没有挽留保罗,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保罗不会在南华逗留太久的。只是没想到因为巨港流血之夜让对方心灰意冷,提早离去而已。
保罗的离去,其实也是南华高层的一致认识,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
何文秀在巨港对荷兰人痛下杀手时,张成栋却在东婆罗洲和英国人扛上了。
原因很简单,为了巴里巴板的石油。
在南华军包围壳牌公司的时候,英国的军舰也开到了巴里巴板外港。
双方开始对峙,但没有开火。
由于顾忌英国军舰,南华军让出港口,不过却对壳牌公司的油田封锁更严密了。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玩火!大英帝国的企业绝对不能遭受野蛮的侵害。”
英国武官特雷斯少校走进南华军婆罗洲的指挥部,很不客气地威胁婆罗洲战区司令张成栋。
“大英帝国的企业我们自然要保护的,不过呢?我们要求拿回荷兰人从婆罗洲掠夺的东西,这也很正常吧?”
张成栋笑道。
“你要继承荷兰人在壳牌石油公司的利益?哈哈啊哈!真是太好笑了。”英国武官特雷斯少校不屑道。心里骂道:这些黄皮猴子,只打赢了两场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还敢打壳牌石油公司的主意?
“我们现在是占领军,接收我们的战利品有什么不对么?”张成栋反驳道。
“我命令你,马上撤出巴里巴板的军队,不然后果自负。”特雷斯少校威胁道。
“后果自负?你想开炮吗?”
张成栋的眼神开始锋利起来了,像刀子一样刮在英国军官的脸上,他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威胁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大英帝国的怒火不是你可以承受的!清醒吧!”特雷斯少校说完昂起头,一副吃定对方的样子。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张成栋的脸色很平静,平静的毫无生气。“那还等什么?不过,小心炮火无眼,如果炸死了自己人就不好办了。就算炸不死自己人,把炼油厂炸了,你也赔不起啊?少校先生!”
“你——”
特雷斯从未如此讨厌一个人,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家伙居然敢威胁自己?真是胆大妄为啊。
不过他这是个小小的少校,轮不到他做主是否开炮。万一对方一怒之下,烧了油田,石油公司还能放过自己?
见张成栋软硬不吃,特雷斯没辙了。反正话也带到了。他甩甩手,愤愤不平地回去报告了。
“希望你别做出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这是特雷斯离去前的告诫。
张成栋有些不屑,但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如果英国人敢登陆,他有信心玩残对方,但那些对方那些军舰确实让人头疼。
“师座,真的要跟英国人来真的?”英国人走后,身边的副官有些担心道。
“嗯。”张成栋不置可否应了一下,又道:“向棉兰报告吧!让他们去头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