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的兵力为四万左右,而朝庭方面,即使不计司马元显的一万禁军,历阳至姑孰一线也布有近三万守军,都以为会有一番激战,传来的结果竟是不战自溃,豫州军与历阳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这还是事关生死之战吗?
众人都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面面相觎,“好!”卫风却是大叫一声好,喝道:“司马道子人心尽丧,军心低迷,败亡只在今日,传令,全军加快进食,一定要抢在桓玄之前赶到建康!”
“遵命!”众将齐声应诺!
王蔓的俏面也因为兴奋而布满了潮红,小拳头都攒的紧紧的,卫风赶忙捏了捏她的手,示意不要激动,只是,手刃仇敌在即,王蔓尽管竭力控制情绪,那澎湃的心潮就是没法平息下来!
仅仅一刻不到,在王蔓焦急的等待中,全军跨上战马,向着建康疾驰而去,由于不需要再隐蔽行踪,因此旷野上马蹄隆隆,烟尘弥漫,声势浩大惊人!
六十里的距离只花了半个时辰多一点,建康已出现在了眼前,在南篱门与东篱门之间,卫风猛一挥手:“停住!”
命令层层传达,将士们陆续勒住马匹,李驻略一迟疑,问道:“将军,司马元显只防备着桓玄,多半不曾料到您会来,建康东南方向必不会布有重兵,为何不趁势杀入,一举生擒这父子二人?”
卫风的目光越过外郭篱,在目力可及的两座卫星堡垒,东府城与丹阳郡城稍作停留,便摇摇头道:“建康人口稠密,稍有不慎将给百姓带来大量死伤,因此,本将给司马元显一个机会,把禁军拉出来战,你可明白了?”
“哦!”李驻恍然大悟道:“昨晚历阳与豫州二军不战自溃的消息理该传回了建康,必致军心浮动,即便拉出来,也是不堪一击,将军此举,可使健康百姓心怀感念,果然是妙着!”
李驻脸面的钦佩之色不假掩饰,卫风心里极为受用,表面却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好了,让弟兄们都下来休息会儿罢。”
将士们纷纷下马暂歇,坐等司马元显到来。
这一刻,司马元显正在宫城宣阳门外聚集禁军,打算去加固建康以西的查浦垒至新亭一线,与桓玄作殊死一搏,全军约一万五千人,虽然甲胄齐全,但队形不整,军士们的脸面大多带有茫然或是畏惧,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司马元显又急又惧,连忙看向首席幕僚张法顺,急问道:“先生都看到了,将士们军心涣散,这如何抵挡桓玄?你可有法子振起士气?否则,你我全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张法顺的目中现出了一抹绝望,前两天他曾提议拿出部分财货送往历阳与姑孰劳军,却被司马元显否决了,舍不得出钱,谁还为你卖命?
“先生,怎么?连你也无能为力了吗?”司马元显脸面一沉,开声催促。
张法顺望向了姑孰方向,勉强提议道:“要不先往新亭,试着与桓玄讲和,建康由他执掌,咱们退往外州”话未说完,一名亲随已慌慌张张的奔来,大声道:“禀世子,建康东南方向来了大量骑兵!”
“什么?可知是谁?有多少兵力?”司马元显刹那间面色大变,脱口就问。
亲随答道:“约有五千左右,全都就地休整,但未打旗号!”
“难道是北府军?”司马元显恍如失了神般,喃喃自语道:“定然是刘牢之这天杀的狗贼,趁朝庭新败,来趁火打劫了!”
张法顺却是灵光一现,不确定道:“世子,现在无端猜测没半点用处,他不趁机进击建康反而屯兵城外,莫非是地方州郡的义军赶来增援朝庭?不如去看看?”
“对,对!快走,快走!”仿佛黑暗中现出了一缕光明,司马元显连连挥手,驱赶全军向东南方向行去。
约摸半个时辰,浩浩荡荡一群人出了南篱门,放眼望去,果然是纯骑兵,大多数都坐在地上休息,还有少数牵着马匹四处溜达,一副松松垮垮的模样,司马元显立时松了口气,给张法顺打了个眼色。
张法顺会意的放声唤道:“领扬州刺史、兼徐州刺史、加侍中、尚书令、后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扬豫徐兖青幽冀并荆江司雍梁益交广十六州诸军事,会稽王世子元显在此,请问来者是哪路兵马?”
卫风诸人均是大感愕然,都没想到,司马元显竟然有如此一长串的名号!
王蔓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司马元显骄奢yin逸,更甚其父,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妾没料到世间竟有这般狂妄自大之徒,当真是死到临头还不忘摆威风!”
卫风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沉,厉声喝道:“老子们奉会稽内史王凝之之命,发兵助南郡公清除朝中奸佞,司马元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刷!刷!刷!司马元显及身周诸人一瞬间面色惨白,他们的心理就如一名输光了的赌徒,对于任何的未知事物都怀抱一份自欺欺人般的期待,希望能拿来用作自已翻本的筹码,可如今,美梦当场破灭!
司马元显再也不顾身份,挥舞着手臂唤道:“且慢,你家府君素来忠义,怎可能攀附逆贼?莫非是你私自违逆上命,凌迫朝庭?你若迷途知返,朝庭可继往不究,还会重重有赏,莫要一错再错啊!”
“哈哈哈哈~~”卫风哈哈大笑道:“司马元显,老子便是卫风,以孝伯公幼女王蔓为妻的那人,你不是要召老子入朝么?今日老子就来取你的狗命!”
说着,卫风笑容一敛,厉喝道:“我卫风仅为报仇雪恨,只诛首恶不及其余,无关人等速速散开,免得殃及池鱼!全军听令,务求生擒活捉司马元显,但有顽冥不灵者,格杀勿论!”
“遵命!”将士们飞速跨上战马,也不排兵布阵,呈散兵线,向着前方二百步来外的禁军猛冲而去!
司马元显急的连声大叫:“莫要听他胡言,不许跑,击溃逆贼,朝庭皆有封赏!”
可禁军中的半数都是东拼西凑而来,根本不会诚心为他效命,何况谁都清楚,司马元显大势已去,纵然恪守信诺封官进爵,也得先掂量着自已有没有命享用,没有谁会愿意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眨眼工夫,身后的一万五千大军一哄而散,兵刃、弓弩、仪仗丢的满地都是,只余下了司马元显与张法顺呆愣当场!
马蹄声隆隆震耳,大地轻微颤动,与那铺天盖地的骑兵相比,司马元显显得如此的渺小,尽管他是权倾天下的相王世子!
张法顺立刻警醒,狂哮道:“世子,今趟已无法幸免,落于逆贼之手必遭百般羞辱,请世子自尽,法顺当追随至九泉再作侍奉!”
司马元显不由打了个哆嗦,他也清楚不容迟疑,当初王恭是被枭了首级,但按约定俗成,士人,尤其是高门甲族即便受死,也应该保留全尸,身首分家只是庶人的死法,他害怕被卫风以牙还牙,砍去脑袋有失体面,于是横下一条心,拨出佩剑正要向脖子抹去,却是“嗖!”的一箭射来,准准射中了手腕!
“当啷!”一声,佩剑落地,鲜血浸红了司马元显的衣袖,痛呼还未出口,一骑瞬间加速,一弘雪亮的刀光当头劈下!
“啊!”出于求生本能,司马元显大叫着闭上了眼睛,声音还未散开,身边又是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司马元显下意识的偏头一看,正见张法顺的头颅凌空飞起,一蓬鲜血喷溅而出!
“将军好身手!”还在疾驰中,张宁忍不住的赞道。
这一箭带一刀正是卫风亲自出手,不由大呼痛快,骑士们也纷纷勒马,把司马元显围的水泄不通。
身周全是骑兵策马绕行,自里向外,一圈圈令人眼花缭乱,司马元显表情呆滞,额头布满了冷汗,眼珠子不自觉的被牵引着转动,一道道冷厉的目光轮番射来,司马元显的头脑一阵昏眩,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恶贼!你也有今日!”王蔓再也控制不住,勒马奔上,兜头一鞭狠狠抽下!
“啪!”的一声脆响,还伴有痛澈心脾的惨呼,司马元显那俊俏的脸面斜着现出了一条血痕!
苦苦压抑了三年的仇恨被彻底激发,王蔓索性跳下马,一鞭又一鞭抽个不停!
“啊!哎唷!哎唷!”啪啪脆响中,司马元显哀嚎翻滚,浑身鲜血淋漓,只是勉强用手护着脑袋,他自小锦衣玉食,很可能连巴掌都没挨过,又何曾吃过这般苦头?
接连数十鞭之后,司马元显的痛呼愈发虚弱,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小,卫风连忙抓住王蔓胳膊,劝道:“再打就得打死了,先带上,和司马道子一起斩首!”
“嗯!”王蔓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勉强收回马鞭,只不过,眼里的愤恨却不见稍减!
其实卫风并不恨司马道子父子二人,如果王恭没被抄家灭族,以自已的身份想娶王蔓那是做梦,这父子俩即便不是自已的恩人,也是个大媒人!
荒缪的念头仅一闪即逝,卫风转头喝道:“绑起来,下一个,该轮到司马道子了!”
两名亲卫飞身跃下,把司马元显捆成个粽子,提上马搁上马鞍,紧接着,蹄声再次暴响,目标正是会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