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贾赦四处收集的古董玩物,最痛心的要数王夫人三十多年下来,挖荣府墙角挖出来财物了,最后统计下来,价值摸约有一百万两银子。
与她的豪庶相比,其他人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十万两银子的东西简直都看不过眼了。
锦衣堂以为荣府一个二房的太太能得了比长房所有人的都多的体己,已经是足够荒唐的了,没想到还有更荒唐的在后头呢!
在这之前,贾赦曾经抄过赖家的家,肥了好大一圈,便以为赖家是荣府最大的一只肥羊的,但是众人却忘了县官不如现管的,真正的大佬其实是周瑞家的,没错就是王夫人的心腹。
王夫人虽然喜欢钱,喜欢搂钱,但是不善经营,远不及内侄女王熙凤,平日里装惯了菩萨,也没那个威严压制手底下那群贪婪的主儿,故而多数时候都交给了周瑞家的掌管,没人知道这个笑呵呵的周大娘已经积累了二十万两左右的钱财了。
以周瑞家的为首的众家下人的积累的家财也高达五十万两银子。
可怜见儿的,荣国府说得好听些,“国公府”的门第,公中账面却比姑娘家的脸皮还要干净许多,这私底下不知道肥了多少人。
不过这却让锦衣堂的人高兴万分,本朝保护出嫁女的嫁妆权利,如果钱财是正儿八经的置于陈氏、王熙凤、李纨等一众未有罪名的女眷身上,便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动,金吾卫可是在暗处盯着呢!
这下人的,那就可劲儿的搜刮吧,反正他们的私产也是来源不正的,至于他们本人,牙行那边可从来都不少人的!
荣府花名册上头,统共一千七百二十五人,其中又九百六十人是男丁,七百六十五人是女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是富得流油的,还有更多是生活在底层,饱受欺压的。
他们若是有个能帮衬的家眷,就像是晴雯,把她表哥和表嫂给赎了出来,花袭人的家人花大哥也想着将她给赎出来,不过袭人没有应承,还是留了下来。贾芸也将宝玉院子里的小红给赎了出去,也不知道他们一个外头的爷,一个内宅的丫头是怎么勾搭上的。
贾璐也会凭着往日里个人的品性,将人给救出来,不过她也是聪明了,并不自己出面,只唤了一个陌生的中间人,装作是早年间受过荣府恩惠的行脚商人,将人给赎了出来之后,解了奴籍,奉上些许银两,各自过活去了。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幸运儿是少之又少的,更多的则是像牲口一样得拉到牙行,拉到街口,被人上下打量,挑三拣四的,也不一定会选上,这年头抄家的太多了,哪家哪户没几个能耐的下人,可不就可劲儿的挑了吗?
也不知道这群眼高于顶的人有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子的结果的。
不过也没人在意了,时隔半个月,荣宁二府的圣旨终于下来了,宁国府去国公府牌匾,念贾珍还算是恭敬积极,不多做处置,罚俸一年也就罢了。
荣国府,贾赦交通外官、恃强凌弱罪名成立,更兼治家不严,至使得家中下人跋扈多违法乱纪之事,故判流放;
贾政之妻贾王氏重利盘剥,接收罪官家财,同样也是判的流放,不过王夫人的身子可没有贾赦的好,她早年间护着宝玉被打过一回,越是年纪大了,越是各种的毛病,在家的时候,各种名贵药材,奴仆环绕伺候着,倒是不觉得什么。
到了神狱庙中,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阴森冷硬,又是寒冬时节,那冷风就往骨子里钻,就是家里头打点了,金贵的身子还是受不住了,不过三五天,便去了。因着荣府众人都软禁在家里,最后还是宁府的人去收的尸体,将人送去南边下葬了的。
除了这两个主罪之人外,贾琏和贾政同样都受到了影响,一个被告病,一个被乞骸骨,也就贾环是在军中的不受影响。
同时收回爵位,命即日搬离荣国府。
但也有好事情,贾母等各女眷私产返还,还有府上公中产业返还,不过公中那点子东西,除了抵押欠下的,早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单纯一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老太太也是快要八十岁的人了,这般打击下来,也是昏得多醒得少的了,请了太医来瞧,也说不过是两三日的功夫了,贾珍和章氏便打算将老太太接到自己家里,好歹让老太太走得舒心一些。
自从贾赦入狱,贾政丢官失魂落魄,贾琏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一面在外头跑,将他们家一处在内城外围的一三进的别院吩咐人打理好,总不见得等老太太去了还得在宁国府发丧吧?
一面还得照料起家里头的老弱病幼,好在环儿告假回家了,他和贾兰两人多少等帮衬他一把,至于宝玉,不提了,还是那样子的浑浑噩噩的。
即使是孝子贤孙围绕着,贾母这个福气老人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末路。
“嫂子!老太太如何了?”贾璐下了马车厩一路奔波过来,气喘吁吁问道。
章氏按了按红肿的眼,带着不忍道,“老太太她,她惦记着你们姐妹们,你,你去见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吧!”旋即撇过头哽咽起来。
贾璐踉跄得进了屋子,里头围了一圈的人,难得的这一回贾家如此的聚集,荣府的陈氏、贾琏、王熙凤、贾琮、贾茂、贾巧姐、贾政、李纨、贾兰、贾宝玉、薛宝钗、贾环,宁府的贾珍、章氏、贾蓉、沈氏、贾耀、贾蔷,还有黛玉、林睿都在这里,围着贾母泣不成声,把贾璐唬个半死。
见到贾璐回来了,赶紧让开了一条道来,最里头的,就和以往数十年一样,坐在贾母旁边的还是她最喜爱的黛玉和宝玉,宝玉的糊涂失魂病症是越来越严重了,就是这个时候众人皆是悲伤哭泣的样子,唯有他一人脸上还挂着笑,眼珠子盯着黛玉不动弹。
黛玉则是趴在贾母身上岂不成声,及腰的乌发披散开来,映衬着贾母越发苍老干枯的脸庞越发诡异恐怖了。
贾母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就连呼吸也见不可闻,就在贾璐以为她已经......
贾母仿佛有知觉一般忽的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睛在此刻仿佛有了些许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