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朱由检,只有16岁,身形削瘦,看起来有些稚嫩。
自从出了信王府,一直到现在,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皇嫂,我对宫中情况不太了解,一切就由你做主吧!”
张嫣犹豫了许久,正色说道:“那王二狗,看起来玩世不恭,却颇有计谋;
全靠他声东击西,把锦衣卫引到了宝钞司,你才能顺利入宫!”
朱由检不停地点头,张嫣接着说道:“除他之外,我再没有可信之人!
既然如此,就请皇叔在钦安殿委屈几日,仍由王二狗做你的护卫,应该可以放心!”
“一切,谨尊皇嫂安排!”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张嫣无奈地叹口气,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侍奉的宫女和太监,最好用信王府的人!你写个自己信任的名单,我让王二狗把人接来!
在这之前,你暂且呆在坤宁宫,没人敢动你!”
“谨尊皇嫂安排!”
在张嫣面前,朱由检确实是毕恭毕敬。
但是,他年纪虽小,却有着很深的城府和心机!
他知道,魏忠贤和客印月,对自己的威胁最大!
他也知道,朝中上下,宫内宫外,以及信王府的周边,全都是魏忠贤的耳目!
刚入皇宫的时候,魏忠贤对王立俯首贴耳,他全都看在眼里!
魏忠贤亲自给王立送来“宝贝”,他也是亲眼所见!
这一切,虽不知道为什么,朱由检却有种直觉:此时此刻,只有王立值得信任!
……
这几年,朱由校一直呆在信王府,几乎从不出门。
朝野上下,几乎忘了这个信王的存在。
纵然锦衣卫遍布京师,但是……
朱由检的性格和喜好,魏忠贤没有半点情报!
如果再不出手,信王的登基已是必然!
届时,他很可能重翻旧案!
每一条,都足以置自己于死地!
要想随心所欲地拿捏他,魏忠贤真的没有把握!
得知王立又去了信王府,魏忠贤再也沉不住气了。
于是,“五虎”之中的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和倪文焕,
以及“五彪”的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和崔应元,全都被召回宫中。
“义父!既然信王已经入宫,咱们不能再等王二狗了!那家伙靠不住!”
“义父!一不做二不休!
万岁爷一旦驾崩,咱们马上封锁消息!
然后,马上除掉信王!
再造一张圣旨,继续咱们的狸猫换太子!”
“唉,我不想走这一步,但又不得不走!
也罢!既然皇后固执,那就留她不得!
谁听话,咱家就扶她当太后!”
……
天启和崇祯年间的明朝禁军,分为守备京师的“京营”,以及卫戍皇城的“上直二十六卫”。
最起初,“上直二十六卫”只有十二卫,包括燕山左右卫、府军左右卫、虎贲卫和锦衣卫等等。
靖难之役后,十二卫陆续扩充至二十六卫,其中的“燕山右卫”改为金吾右卫,负责卫戍皇城西面;
那时候的锦衣卫,除担任侍卫之责,还兼负了仪仗、缉捕、诏狱等职。
东缉事厂,设立永乐十八年,相当于特权的监察机构、特务机关和秘密警察机关,其权力在锦衣卫之上。
刚开始,东厂由明成祖朱棣亲自指挥,后来由亲信宦官担任首领。
明朝中后期,锦衣卫与东、西两厂合并为东厂,统称“厂卫”;
明天启年间,魏忠贤执掌东厂时,“厂卫”的核心人员已经扩至一万多人,遍布全国各地。
而此时的金吾右卫,仍属皇城禁卫之一,实力肯定比不上“厂卫”。
即便如此,魏忠贤却明白自己的身份!
自始至终,他只想做个“家奴”,从没想过觊觎皇位。
因此,王立领着金吾卫往返于皇宫,魏忠贤的“厂卫”只能远远躲开,没敢去找麻烦。
这一次,王立仍旧骑着高头大马。
却没有第一次“当将军”的新鲜感,也没有绕路。
行进途中,他对侍卫的火枪产生了兴趣。
“喂!小样!把你的鸟铳给我玩玩!”
“别看了,就说你呢!”
侍卫有些犹豫,却又不敢违令。
于是,恭敬地把鸟铳送到王立手中。
这把鸟铳,大约一米多长,后有照门,前有照星,基本像把步枪了。
不过,仍旧由药绳点火发射,做工十分粗糙。
王立有些失望,但还是“开一枪”玩玩。
“兄弟,这玩意儿,能发射么?”
王立问的是“能不能发射”,侍卫却明白他的意思,递来一个火折子。
侍卫都这么大方,王立也不含糊。
稍一琢磨,马上就明白了火折子的用法。
用嘴吹了吹,缓缓靠近药绳……
此时,队伍的左前方,正有几名太监,领着几个锦衣卫在“收税”!
被收税的对象,是几名街头卖艺的壮汉。
“这位官爷,咱们刚刚才缴了税,怎么又要缴税?”
“这条街是崔公公的地盘!不管你缴了多少税,没缴到崔公公手里,就不算缴税了税!”
“官爷!咱们真的缴了税!你看,那队官爷还在前面呢……”
“奶奶的!敢拒缴崔公公的税,我看你不想活了!给我打!”
一声令下,几名锦衣卫没有半点迟疑。
棍棒刀枪一阵招呼,几名壮汉被打得头破血流。
其中,一名壮汉牙关紧咬,怒目圆瞪,拳头刚刚捏紧却又松开。
“轰!”
锦衣卫飞起一脚,这男子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打!死里打!敢拒缴崔公公的税,这就是下场!”
得令之后,几名锦衣卫竟然拔出了大刀!
男子见势不妙,抄起一杆长枪就要反击,却听得一声闷响。
继而,刚才发令的中年太监,身子一歪,倒地不起。
混乱,马上就停止。
循着枪声,众人扭头回望,一脸懵逼。
此时,马背上的王立,正在吹枪口的青烟。
这动作,十分潇洒!
继面,也是一脸懵逼。
“你们……他们……全都看我干嘛?”
“额……王公公……你……好像打死人了……”
“我去!我一直在马上,怎么就打死人了?”
“王公公!你的火枪……你真的杀人了!”
“靠!你们别唬我!我连鸡都不敢杀,哪敢杀人啊?
再说了,我的鸟铳是朝着天开枪,怎么会打死人?难道他会飞么?”
说话间,一名侍卫匆匆上前查看,马上又返回。
“王公公!那人……是崔公公的侄子!确实是被鸟铳所伤,头顶全是血!已经死了!”
“崔公公?哪个崔公公?咱们惹得起么?”
“回禀王公公:崔公公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公公!被你打死的那位公公,正是他的侄子!”
王立没听过“崔应元”的名字,却能猜到“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大小,也能猜到这人跟魏忠贤的关系!
于是,王立心头慌得一逼!
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就打死个太监嘛!给他们几个铜板,叫人挖个坑,埋了便是!”
十几名锦衣卫围过来,似乎想讨个说法。
但是,面对禁军,他们没敢靠得太近,
与此同时,金吾卫纷纷举起鸟铳和弓箭,另有一队长枪兵护在王立身前。
于是,王立多了几分底气。
“看!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将杀人?谁不服气,站到前面试试?”
现场,没人敢吱声。
王立冷笑一声,将火铳扛在肩上。
大手一挥,队伍继续前行。
并且,加快了速度。
因为,王立真的有些担心!
也有些无语!
那个崔应元的侄子,也太不经打了吧!
我明明是朝天开枪,竟能把他打死?
他也太倒霉了吧!
尼玛!
锦衣卫啊!
好恐怖的名字!
怎么就得罪了锦衣卫?
如果那崔应元发了飙,杀来一队锦衣卫,我还有命么!
尼玛!
好吓人!
以后,再也不玩火枪了!
……
“忍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义父!那王二狗杀了我侄子啊!让我怎么忍?”
崔应元急得咬牙切齿,魏忠贤却不紧不慢地坐下。
“如果我没猜错,王二狗是在故意挑事!”
“故……故意挑事?既然万他是故意的,那还能留他?”
“不!这人,现在还不能动!”
魏忠贤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他是皇后身边的人,护送信王的家眷入宫,却在路上故意挑衅,目的还不明显么?”
“可是……”
“不必说了!退下吧!”
魏忠贤发了话,崔应元虽有不甘,却没再反驳,愤愤地退出大殿。
在魏忠贤看来,王立确实是故意挑事!
而且,还得到了皇后的许可!
如果锦衣卫稍有异动,各路禁军必会蜂涌而来,踏平这咸安宫!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能忍!
……
回到皇宫,王立没敢耽误,赶紧向张嫣复命。
“皇后娘娘!小奴遵照指示,已将信王的家眷护送至钦殿!只不过……
只不过,在半路上,不小心打死个小太监……听说……听说是崔应元的侄子……”
“锦衣卫指挥崔应元?他的侄子?崔广平?”
“额……小奴……确实是不小心打死的!
皇后娘娘!如果说这是个意外,你会相信么?”
张嫣没空管这些破事,没理会王立的话,右手轻扬,兰若梅递来几张小纸条。
“皇后娘娘,这是……”
“万岁爷那边……”
张嫣顿了顿,似乎有些顾忌,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这是英国公和成国公的地址,你连夜前往,请他们速速入宫觐见!”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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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领命而出,兰若梅马上靠到张嫣身旁。
“嫣儿,你也看到了,这家伙肯定识字!”
“我问过彩凤,那日签名的时候,他只是有些迟疑,并没说过自己不识字!
我也问过如嫣,他出宫买了好几本书!
所以,他肯定识字,但不会很多。
现在的局势,他是否识字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否忠心!”
“皇后娘娘,朝中大臣皆不能信任,唯有这两位镇国公!
如果被他趁机除掉,咱们就万劫不复了!”
“不会!”张嫣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大明建国之初,太祖皇帝请高人卜过卦。
我大明的国运,是“始于东南,止于西北”。
至少在现在,我大明气数未尽!
所以,我相信,王二狗不会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