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立看来,明军牢牢扼守着山海关,真的是进可攻退可守!
大凌河防线的建成,让明军在辽河平原扎下一根钉子——随时可以威胁沈阳!
只要山海关和关锦防线还在明军手中,皇太极再怎么突破长城犯境,声势闹得再大,也只限于劫掠物资!
这时候,如果明军大胆地兵出大凌河,皇太极必会首尾难顾!
历史上,朱由检继位之后,明军的反击态势是否如此有利,王立不得而知。
他不懂兵法,但结合关锦防线的地形来看,不论皇太极出兵朝鲜还是从蒙古绕道犯境,明军都可以“围魏救赵”,再“以逸待劳”于中途设伏!
向朱由检献出此计,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跟两派朝臣搞好关系!
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好计!
只要关宁军把握好机会,应该可以重创皇太极!
此消彼长之下,皇太极再想绕道蒙古南侵,必会慎重而行!
要想没有后顾之忧,皇太极只能拔掉大凌河与关锦防线!
然而,不是那般容易!
如此一来,皇太极必会束手束脚!
明军的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必将大为改善!
不论出于何种原因,王立的献计,既获得朱由检的认同,也获得朝臣的一致认同!
建议升王立为“破虏总督”的奏书,雪片般地飞向武英殿!
即将南下的王立,被朱由检紧急召回!
曹化淳透露出诏回原因,王立真的是欲哭无泪!
对于明朝的太监来说,司礼监的“提督太监”,职权在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之上,是太监所能担任的最高职位!
在朱由检和众臣的共同“捧杀”之下,特设了五省剿贼的“总督”太监!
还真给自己面子啊!
满朝的官员,真想把自己逼入死地啊!
“五省剿贼总督”,已经把我捧得足够高了!
再来个“破虏总督”,要我的命是吧?
大明的“兵部尚书”统领全国军事兵马,至少还有几个“侍郎”辅佐吧?
派驻各地的领兵将领,都会给兵部的面子吧?
即便如此,阳奉阴违者,不在少数吧?
想让我兼任“破虏总督”,想玩死我是吧?
我手上有啥?
除了干劈情操,还有啥?
自朱由检继位至今,内阁首辅换了多少?
兵部尚书又换了多少?杀了多少?
既要我去剿贼,又要我应对皇太极,真把我当成千手观音了?
真要接了这个“破虏总督”,我的好日子啊,基本就到头了——不论东北还是西北,随便出一点点事情,弹劾的奏书必会接踵而至!
等待着我的,只能是万劫不复!
此时的朱由检,刚刚从皇陵被掘的阴影中走出来,信心满满,整天寻思着干一番大事!
因为朝臣的怂恿和捧杀,再加上他的先入为主,硬要把“破虏总督”扣在我头上!
其实,我对一品大官,真的没兴趣!
有个三品的“西厂提督”,这就够了!
可是,如果公然反对,确实有些不妥!
朱由检那孩子,不仅仅是刚愎自用,而是性格有致命的缺陷!
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很可能翻脸不认人!
所以,这孩子,得哄着!
“承蒙万岁爷和朝臣的一致认可,小奴荣幸之至!;能够接任“破虏总督”,能够为万岁爷分忧,小奴求之不得!
只不过,此时的皇太极,并未出兵朝鲜,关宁军还需静待时机!
小奴即将远赴湖广剿贼,实在无暇顾及辽东之军情,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如果强行兼任此职,既可能错过剿贼的时机,也可能耽误辽东的军机大事!
要是辜负了万岁爷之期望,小奴的罪过就太大了!
所以,“破虏总督”一职,还需从长计议!”
“厂公之言,确实有道理!
朕一时的心急,差点误了大事儿!”
朱由检后怕不已,自责之后,突然开口问道:“敢问厂公,大明东南之流贼,何时可以平定?”
这话一出,王立叫苦不迭!
“东南”的流贼,是那么容易被剿灭的么?
李自成一天没有打进北京城,你就偷着乐吧!
东南!
呵,东南!
一月前,自己回京之时,为了让朱由检振作起来,给他画了一张硕大无比的地图!
想不到,他还记挂着此事!
每次提起西北几省的流贼,他都说是“东南”!
这碗毒鸡汤,虽然让他振作了起来,却也害人不浅!
在他的眼中,西北几省的流贼,似乎旦夕可破!
当年,袁崇焕“五年平辽”的承诺,让朱由检打了鸡血一般!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如今的自己,绝不能步袁崇焕的后尘!
“万岁爷,剿灭几省的流贼,其实不难!
最难的是,将流贼彻底剿灭!
如今的东南几省,天灾不断,流民四起!
纵然一时之间剿灭了流贼,却很容易就“春风吹又生”!
所以……”
“朕……明白!厂公,请尽力而为!
朕,就是你的坚强后盾!
不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万岁爷如此信任,小奴定当竭尽所能!
就算肝脑涂地,也不敢让万岁爷失望!”
王立装作受宠若惊,赶紧谢恩。
心里,却有千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呵!
尽管提?
你说得倒容易!
我想要的银子,你给得了么?
除了一品的“五省剿贼总督”头衔,你给了多少兵马,给了多少钱粮?
若非有家财万贯,鬼才敢接这个总督!
你承诺的赐姓为“朱”,列土封王,不过是镜花水月!
我连皇帝都不想做,会看得上一个藩王?
对了,除了暂时的信任和期望,他还给了一把尚方宝剑!
呵!
若非我有家财万贯,这把尚方宝剑有何用?
说的是先斩后奏,其实,只限于一些小兵小将!
真要斩洪承畴、左良玉或者卢象升这样的高官,仅凭尚方宝剑远远不够!
我可不是袁崇焕!
我可不敢斩“总兵”!
所以,这把尚方宝剑,除了砍自己的脑袋,你倒是告诉我,究竟有何用?
不过,这孩子毕竟是君!
心头虽有不屑,还是要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把他哄高兴了,一切都好办!
……
甩掉了“破虏总督”的陷阱,王立再不敢多留,匆匆离开!
耽误了些时间,却不妨碍今日的南下行程!
毕竟,今日是出征的吉日,不宜改期!
呃……
自己的队伍前方,为何围满了百姓?
为何敲锣打鼓的?
“众臣和京师的百姓,得知厂公今日出征剿贼,全都自发前来,夹道送行呢!”
靠!
有特么这样“自发”的么?
搞这么大的阵仗,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皇帝出行呢!
要是传到朱由检耳中,他会怎么想?
居功自傲?
恃宠而骄?
要是打了胜仗,基本还说得过去!
特么的,这是出征啊!
要是打了败仗回来,让我如何下台?
我去!
那个张大人和宁大人,不是御前的史官么?
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到底哪个家伙组织的?
想玩死我是不?
看我不弄死他!
“厂公,首辅温大人也在其中!”
“嗯,看到了!”
王立满脸堆笑,翻身下马,大步迎了上去。
这个温体仁,不论在皇宫朝中还是京师城外,不论遇到谁,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这种人,最阴险!
看起来慈眉善目,其实,比魏忠贤更加可怕!
至少,王立是这么认为!
“厂公出征剿贼,京师百姓和文武官员夹道欢送,亘古少有啊!
厂公若能凯旋,想必,夹道欢迎的百姓会更多!
很可能,会从大运河一直排到承天门哦!”
本来,王立不想跟温体仁翻脸,可实在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
于是,挤出笑脸,低声问道:“首辅大人,今儿个真是让你破费了!
他日,要是本厂真能凯旋,还得首辅大人再次破费哦!”
王立直言点破,温体仁并不生气,呵呵笑道:“厂公啊,你这是哪里话?
流贼肆虐七年有余,捣皇陵,破四川,越来越烈,就连京师的百姓也浑浑噩噩!
厂公临危受命,责任重于泰山啊!
众臣和百姓自发前来送行,乃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啊!
厂公凯旋之日,本官必会设宴款待,第一时间为厂公庆功!
破费,就破费吧,应该的!”
温体仁的处变不惊,几乎让王立无言以对!
确实是无言以对,吃了个哑巴亏!
毕竟,这家伙是摆出笑脸,领着百官和百姓给自己送行的!
毕竟,这家伙希望自己“凯旋”而归!
这老狐狸,明知他笑里藏刀,明知他在捧杀自己,还只能笑脸相迎!
若要破口开骂,或者与之争辩,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老家伙!
要是在朝中与其共事,不被他害死,也要被他气死!
朱由检挑了这家伙做内阁首辅,不知是否心累!
今日,是出征的大好日子,不宜与人结仇,更不宜让自己不快!
于是,王立满脸堆笑,凑到温体仁耳边,几乎是掏心掏肺:“首辅大人啊,据我所知,何大人的胞弟,已经升到“老总”了哦!
人家眼看就要出局了,你还在浪费时间?
还不加把劲?”
“哦?真的?”
温体仁心头一紧,再也不能淡定了!
朝中官员,以不同的身份做掩护参加“川西大开发”,或许能瞒过朱由检,却无法瞒过西厂!
何如宠那家伙,这么快就升到“老总”了?
难怪好几天不见人,原来在忙这事儿呢!
温体仁为官清廉,做了两年多的首辅,也不过几十万的身家!
一千零四十万,对他来说,对任何一个官员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诱惑!
这笔臣款,至少比贪污受贿来得正当!
不必担惊受怕,不担心被人弹劾!
温体仁也希望早日升到“老总”,希望早日“出局”,可惜,哪有那么容易!
“厂公,此言当真?”
温体仁还是不敢相信,脸上却多几分嫉妒和不安!
“哎呀,首辅大人啊,你真得加把劲儿了!
你看你,现在只是个“经理”!
何大人不仅升了“老总”,而且只差五十来份就“出局”了!
要是让他抢了风头,你这首辅的面子,该往哪搁啊?”
面子,面子!
此时的温体仁,真是有苦说不出!
再也笑不出来了!
为了升到“经理”,他已经想尽办法!
自己的远亲近邻,全都成了“主任”、“组长”或者“实习业务员”!
为了凑足每一级的晋升人数,他的家当,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果中途放弃,他的钱,远亲近邻的钱,岂不打了水漂?
不,绝不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绝不能放弃!
何如宠,一个内阁辅臣,究竟如何升到“老总”的?
还差三十来份就“出局”,究竟是怎么操作的?
嗯,这可是大事!
赶紧向他请教请教!
于是,温体仁挤出笑容,给王立送上一杯壮行酒,匆匆离开。
而王立,只能强忍着笑!
某人升到“老总”,他的麾下,不过三个“经理”,九个“主任”,二十七个“组长”,八十一个“实习业务员”而已;
总共需要的资金,不过八百九十多万;
要想“出局”拿到一千零四十万,麾下的八十一个“实习业务员”,还需各自发展三个“实习业务员”,把自己升到“组长”!
所需的资金,还需另加一千七百万左右!
某人,如果能升到“老总”或“经理”,绝对是人中龙凤了!
到了这个级别,不可能轻易放弃!
必会挖空心思捞钱,帮助更多的“下级”发展下线,让自己成功“出局”!
嘿嘿!
小样!
玩不死你,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