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连拖带拽的带回营帐,秋瑶面对着这个传闻中嗜血暴戾的战神带着浓重的恐惧,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好吧,她承认自己很窝囊,连自己指尖的颤抖都难以遏制。
“为何要逃?”白起的态度比之前恶劣了不少,秋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仿佛一个做错了事被抓住的孩子。
白起瞥见她颤抖的指尖与面上的委屈,心里的火莫名消了不少,面上却仍旧是一脸怒容,“你很怕我?”
秋瑶深吸一口气,坦言道,“世人皆惧将军。”
白起刚刚舒展的眉头又重新蹙紧,冷笑一声,“是么,本将记得你初次见到本将时可是毫无惧意。”
“秋瑶那时不知将军身份。”
“知道了又如何?本将自认不曾伤你,”白起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完全忘记了今日清晨撂下的狠话,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时,又不得不多说一句挽回,“还是本将对你太过仁慈,以致于你如此肆意妄为?”
秋瑶听出他语气放软,壮着胆子抬起头,“我画不出将军要的山势图,将军留我有何……”
话未说完,一双温软却不带温柔的唇霸道地欺上来,有了上次的经验,秋瑶在那唇触及自己时伸手去推,不料反被白起一把拽住往怀里带,秋瑶只当他又要同上次一样欺上来,刚要挣开,白起却忽然停了下来,四眼之间仅隔着不足两寸的距离,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秋瑶不自觉地感到脸上发烫。
“本将要你明白,本将要你留在这里,并非为了那张山势图。”
秋瑶紧紧地盯着那双满载星芒的狭长凤眼,随后有些底气不足地低下头,“除了那图以外秋瑶实在想不出自己对将军有什么价值,莫不是将军喜欢上了秋瑶?”嘴上这么说,秋瑶心里却对白起的目的明白了七八分。
宋玉与景差,甚至还要搭上一个楚王。
预料中的讥讽没有到来,秋瑶在白起短暂的沉默中紧张着,不料他却突然松了开自己,不咸不淡地抛出了一句,“你若是想往这方面去想也可。”
秋瑶只当他是拿自己开玩笑,不料白起走开两步后又回头半是认真地说了句,“若你心中尚未有人,本将会毫不犹豫入驻其中;若你如今心里装着他人,本将也必定会将其驱逐出你心中。”
秋瑶被这话吓得不轻,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帐外突然有人禀告有要事通传。
“报。”白起转至书案后方,报告军务的将领进来先是看了杵在一旁的秋瑶,随后低下头正对书案单膝跪地。
“报告大将军,庄蹻之南征军日前已攻占滇池,西南小国尽数归降。”
“西南蛮夷不足为虑,眼下庄蹻得西南众国士气正旺,必定想着回楚助阵退我秦军。派人将此事通知大王,就说令增三万军,从各处阻截庄蹻北归之路,而我等必守巴陵黔中二郡,不让庄蹻之军与楚军会和。”
“是!”
传令的将士得令退出,白起同初次见面一般支着下巴,挑着一双透着邪魅与得意的凤眼,笑问秋瑶,“本将可以向姑娘保证,庄蹻的兵马打不回来,而楚都,本将势在必得。那日在茶楼姑娘说一切情况下皆以保全自己为上上之道,那么如今的形势如此明了,姑娘也必当能够做出个决断来。”
少了一层纱帐阻隔,白起身上的威严与狠戾悉数落到了秋瑶身上。
形势明了吗?再也不会有人比秋瑶更为清楚这个时代最终的走向。
秋瑶嘴边缓缓扬起一抹了然而自信的微笑,“眼下楚国势弱秋瑶自然看得出来,先前秋瑶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乱世无正邪,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秋瑶自然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话音刚落,帐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白起不语,秋瑶自然有些心虚,但是面上的镇定必须要维持,少顷,秋瑶才听到那薄唇边上的笑意加深,眼中的情绪却更加莫测。
三日后,白起挥兵继续西下,楚国尽管派兵奋力御敌,虽然全力抵抗,仍旧败多胜少,一个月后,白起军进逼鄢城,两军对峙,鄢城的兵力与军民抗敌的决心远远超出白起的预估,半月后,白起下令停止攻城,所有兵马驻于鄢城数十里外的西陵之后。
攻城没有明显的尽展,白起的心情想必也是十分不悦。自之前谈话之后秋瑶重新住回了之前的营帐,那白衣女子依旧不与周边的人多加交谈,对于秋瑶更是形同陌路,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期间秋瑶被白起叫去数回,白起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提起战况,尽管其中没有什么重要的军情,秋瑶都甚为不安,她明白白起心中打得什么算盘,眼下已是隆冬之际,纵然白起是个军事天才且开辟了冬战的先例,然而任谁都能看出这场战役拖得越久,于秦兵越是不利。白起自然更是深悉持久战的利害,而在此时他突然让数万将士在严冬之时停战驻于山后,必定是他心里已经有所谋划。
当自己再一次被叫入主帐之后,秋瑶知道,这个蛰伏了半月的一代杀神,终于要开始屠戮楚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