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宫时候儿短,久了你便知晓了。今儿不说太多,你慢慢体会吧。对了,你家里那些丫头都怎么样了?我至今还惦记着白果姐姐做的鞋呢。”
欢颜笑着说:“你如今做了皇上,若还是像以前那样子不嫌弃鄙陋,让白果再给你做上两双捎来也是使得的。”
“我头离开家之前,嘱咐琴姨做主将那红莲白果黄芩几个都配了人呢。白果应该配给了庄子里的管事,还是咱们的自家人,做几双鞋算得了什么呢。”
欢颜刚说完,只见得穆霄启呲牙咧嘴从屁股底下掏出了一个小金锞子来。估计是当时没来得及收拾好留下的一个。
她恍然大悟指着穆霄启笑道:“我说的呢,为何小德子来送赏赐还给了我一袋子金锞子,又专门叮嘱不能赏人只许留着玩儿,那样子奇特的可爱。”
“我还傻傻的告诉小德子回去跟我二哥说,别将我的什么事儿都告诉皇上。你那会儿头进来之前,我就带着采芳在这软榻上拿那些金锞子玩抓子儿呢。”
穆霄启手握着那个小金锞子,思绪回到了多年前的齐府。
除夕夜,两位小姐各得了一袋小金锞子,高高兴兴的怀里揣着回了院儿。
第二日一早,欢颜喊来小七儿,小心的从袋子里拿出两个金锞子:“给你,压岁钱。可别出去喊,我没给别人呢。”
都说投我以桃李,报之于琼琚。当年自以为是个孤儿、不知该用什么来报答欢颜的僮儿小七,如今已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别说几个小金锞子了,再好的朕也给得起。
欢颜见他手里拿着小金锞子只顾沉思,悄悄起身到门口喊来采芳将茶换上热的。
穆霄启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带我看看你的睡房。”
见欢颜有些迟疑的表情露出,他笑起来,“别害怕,我只想瞧瞧你睡房里收拾得怎么样,看看那些奴才们可曾委屈了你。”说罢拉起她的手往睡房走去。
进得门来,只见窗前紫幕低垂,外罩的透明轻纱还在随着开门的那一阵风微微摆动。
前些日子遣小德子送来的红木长条书案与红木盘藤圈椅,与窗户呈丁字形迎门而放。书案上整齐的摆着各色书籍,一旁放着白玉雕刻而成的笔筒镇纸笔洗。
绕过读寝分隔的多宝格后,地上铺着一张极大的白色羊毛地毯。地毯尽头是张红木雕花围栏大床,床上所铺被褥与床旁帷幕,皆为紫色素面绸缎。
大朵大朵的粉白色芙蓉尽情怒放,点缀在那床单角儿与帷幕中央。账钩也换成了白玉雕刻的缠枝莲花,比那常用的赤金如意账钩不知要雅致多少。
穆霄启点头赞道:“这各式的睡房我见多了,属你这房里最是别具一格。怪不得母后总是夸赞你心思巧妙。”
“好,奴才们都算周到,我也放心了,咱们还是暖阁里说话儿去吧。”
回到暖阁重新坐下,穆霄启召来小德子:“你跑一趟腿儿回去,吩咐那些奴才们一声。”
“就说朕今儿夜里留在养心殿暖阁里批折子,乏了便直接歇下了。让他们没事儿都别去烦朕。” 小德子应了声后施礼告别自行离去。
穆霄启扭头对着欢颜说到:“今儿来之前还没想着要来,否则就把齐江给你带来见见了。改天吧,改天带他来。”
欢颜笑着点头:“我还想问来着,怎么没带我二哥来只带了个小德子。即便仅仅在这后宫走动,也还是带上侍卫好些。”
穆霄启狡猾的笑了,“齐江人老实,一见你面就得都交待了。我这不是怕带了他来就无法吓你逗你了么。” 欢颜假装生气扭了身子不理他。
“罢了罢了,其实是我派他做事去了。所以才说早没定下想往你这儿来,若是提前知道,那事儿我就派别人了。”
欢颜回转身来,“这还差不多。以后别总想着取笑我吓唬我,人家已经不是孩子了。”
穆霄启笑着,“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了,都已经嫁了人了不是。”
“谁家女子的相公,不是把娇滴滴的娘子捧在手心里疼爱,还要连吓带唬的。是为夫的不好,娘子恕罪。”
说罢就要起身作揖,欢颜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这哪里是要赔礼,明明又是在调笑我。”
穆霄启只得端坐回来,正颜望向她:“好了好了,今儿确实没少调笑你,也该正儿八经说会子话了。”
“也不知我今儿这是怎么了,连母后都常说我是一锅温吞水,谁也烧不热呢。”
欢颜被他望的脸热,面带羞涩却微笑着:“你不是眼见着我长大的么,比他人更熟悉些的缘故吧。”
穆霄启点点头,“她们都说我清冷,我想我若不是皇上,估计谁也不爱跟我多说一句话。哪里像你,我做小僮儿你不嫌弃,我做了皇上你也不谄媚。”
欢颜取了茶壶摸了摸,倒上一盏茶递给他:“不冷不热正好儿喝。这是我从齐府带来的,去年二哥带给你的喝完了没?”
“要不要从我这里拿一盒子去?太后张嘴问我要我都没给呢,在你这后宫,我可不敢轻易送给谁入口的东西。”
穆霄启接过她递来的茶,美美的喝了,“走时给我拿上点儿吧,我的就剩点茶末子了。你说得对,除了我,谁也别给。唉,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
欢颜笑着问:“你还记得我大哥娶嫂嫂的时候么?齐源说你要是去掀了盖头,新媳妇就归你了。你说你才不娶媳妇,女人麻烦死了。可如今你却成了天底下女人最多的男人了。”
穆霄启无奈,半认真半玩笑的说:“若不是母后和大臣们穷追猛打,我还真的一个都不娶。在山里和师父大小两条光棍儿乐得自在,猛一回到这宫里,还真有些不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