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慧小到大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她勤奋克己,任劳任怨。
她相信勤能补拙,做什么事情都力求做到最好,以得到父母的赞许得到老师的表扬。
在京城寄居在陈家的几年里,在叶清音的影响下,她又学会了追求完美。
由于叶清音工作忙碌,陈家一直都请有一个保姆,做饭洗衣擦地板。
莫晓慧也没有因此就把自己当成千金小姐,她还是坚持打理自己的房间,跟叶清音学习做西餐,陪着小心讨好叶清音,就为了让人家夸她一句“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她也真的做到了。
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她,每个人都把她当成了家里的一分子。叶清音会把她当女儿一样说心里话,陈静把她当成亲姐姐一样诉说小秘密。
在她面前,陈家没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
有时候叶清音周末要开会要外出,没空在家,莫晓慧还会学着叶清音的习惯,和保姆刘婶一起做全家人爱吃的菜。
在陈家生活了几年,渐渐的,莫晓慧也把自己当成了陈家的一分子。
直到两年前,陈忠调到王牌野战师当师长,把全家都带去随军。
莫晓慧的父亲莫开锋调到了桂城陆军学院当政委,行踪算是稳定下来,莫晓慧这才离开陈家,回到了自己的父母身边。
临分别前,莫晓慧向陈家人告别,依依不舍,红着眼眶说自己一定会回来看大家的。
本来么,她就已经把陈家当成了自己另一个家。
刘婶一直都特别喜欢莫晓慧,抹着眼泪说:“好几千公里的路,听说坐车要走十来天呢,出门一趟不容易,等你想起来看我们的时候,说不定都嫁人了,抱着娃来的。”
当时莫晓慧只有十五岁,被刘婶的话说得一怔,随即羞红了脸,头都抬不起来。
叶清音安慰莫晓慧说:“晓慧,我可舍不得你嫁远了,以后嫁到京城来,叶姨帮你找个好对象。”
这个年代的人信守言出必行,说出来的话就是承诺。
曾经有一次,叶清音的同事到陈家做客,看到莫晓慧长得跟陈家的孩子不一样,私下里就开了一句玩笑:“这么乖巧漂亮的女孩子,我还以为是你们家的童养媳呢。”
叶清音还呵呵笑着回答说:“这孩子又孝顺又能干,我倒是想呢。”
对孩子来说,大人的话都是真话。
莫晓慧下意识的就认为,叶清音要给她找的对象就是陈援武,她嫁到京城,就是嫁到陈家来。
她当然愿意啊!
在桂城,她跟自己的亲生父母相处,还有一段磨合期,在那段日子里,她最想念的就是在京城的生活。
因为刘婶无心的一句话,因为叶清音无意中的一句玩笑,莫晓慧的少女心开始萌动。
还没等她长大到适婚年龄,还没等到两家大人提起做亲家的事,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憧憬,半路上就杀出来一个江筠,惊醒了她的美梦。
连长谭鲁晋中午把莫晓慧找去谈话,说让她和江筠分别担任女兵的班长,并且让她起好带头表率作用,做所有女兵的榜样。
指导员鼓励她说,两个班长要携手并进,精诚合作,共同进步。
莫晓慧很愿意当班长,也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和资格。
但是其他女兵里,从十四岁到十八岁的都有,连长为什么不选一个年纪大的当班长,而是选了江筠,她就有点不明白。
她都已经把江筠当成假想敌了,哪有跟敌人手牵手合作的?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跟江筠合作。
可是,面对连长信任的目光,莫晓慧仿佛接过了千斤重担:“是!”
如果她是班长而江筠不是,她还能站在帮助江筠的位置上。
现在面对面的站着,江筠的不紧张反而让莫晓慧觉得更有一种压力迎面而来。
撇开江筠的瞪视,莫晓慧把脸稍偏,看向脚下的红砖,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写,是今天训练之后有点头疼。”
江筠明白了,任谁坐了十天的车,马上就接着训练,体力都会跟不上的:“一班长,那你早点儿休息吧,睡够了才有精神,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地域纬度的变化,还有赶路的时差,都会干扰人们已经形成的生物钟,很多人水土不服,就是这么来的。
江筠的通情达理,让莫晓慧有点儿不适应,怎么这人品跟连长说的不一样:“那我先回宿舍了。”
再站一会儿,她可能就要忍不住问江筠“你认不认识陈援武”了。
陈忠去当师长的时候,陈援武并没有跟着去,而是独自留在京城读书,由刘婶照顾了一年,直到考上大学。
莫晓慧借着送试卷的机会在大院里呆了三天,陈家门前几乎没有其他人来往。
她想不通江筠能有什么机会认识陈援武。
躺在床位上,莫晓慧的脑子里一会儿是陈援武的笑脸,一会儿又是江筠瞪大的丹凤眼,搅得她心烦意乱,更睡不着了。
还好她知道陈跃飞也在新兵连,有机会的话,她可以找陈跃飞问问怎么回事。但是,她目前还不想让人知道她跟陈家的关系,还特意在电话里跟陈跃飞交代过,在部队里,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两个人最好不要相认,只当正常的战友往来。
一班的女兵们,看到班长脸色不佳,又早早的歇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各自想着心事。
只有第二天一早要整理内务的钱红,对自己叠好全班的被子没什么信心,生怕自己到时候又会犯越紧张越出错的毛病。
偏偏这时王娟跑过来问:“钱红,你怎么样,有没有把握啊,要是没把握就起来练一练啊,别明天早上弄不好,还得咱们都得跟着你一起受罚啊!”
睡在钱红旁边的齐家平,无奈的看了王娟一眼,放下手上的信,小声的安慰道:“钱红,没事的,你自己的被子叠的这么好,明天早上肯定都能叠好的。”
一个好心的吓唬一个好心的劝慰,钱红更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