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东平府城里的人而言,今年这个元宵节是许多百姓终身难忘的。
白日里梁山泊强盗突然杀到城下,与官军在城外大战一场,其后就包围了东平府城。就在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之时,知府衙门贴出告示,让大家不需担忧,照例放灯欢度元宵。
当众人玩乐了半夜,都快忘记了城外还有梁山泊的强盗时,那些强盗却不知怎地打破了北门,杀入城里来。就在百姓们吓得关门闭户,求神拜佛之时,知府衙门又派人沿街晓喻百姓,让众人切莫惊慌,说官军正在围剿梁山泊贼寇。
在百姓们的将信将疑中,北门那里激烈的厮杀声渐渐消失,只听得城外杀声震天,再过得片刻,就见南门外燃起一片大火,城中四处都在传官兵大胜,梁山贼寇被官军打走了。
有那胆大的百姓兴奋得难以入眠,也走到街面上,与邻居们一起望着南门外的火光议论纷纷,说着梁山泊强盗如何穷凶极恶,杀人如麻,庆幸这东平府有程知府和董都监这样的能人,方才保得东平府里百姓的平安。
忽然间,街道上有人四处传扬,说此次能够大败梁山泊贼寇,阳谷县的西门庆大官人出力不小。现在西街他家开的酒楼前,就有许多被活捉的梁山泊强盗。听说里面还有强盗的头领,连程知府都闻讯赶去现场,亲自审讯贼人去了。
百姓们听了,那些好事胆大之人就向西街聚去,要一观梁山泊强盗的真面目。没过多久,在西门庆的酒楼前就聚集了上千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地看着酒楼前跪成几排的梁山泊强盗。
焦挺和乔郓哥带着人在酒楼外围了一大圈,看守着从十字街口更鼓楼和西街解库抓回来的朱富和郁保四两伙强盗。
那在大街小巷四处散播消息,引百姓们来围观的人,正是乔郓哥按西门庆的分付派出去的。西门庆有意通过今夜击败梁山贼寇之事,在东平府的百姓中为自己营造更好的声望,以便将来更好地控制这东平府。
酒楼中,灯火通明,西门庆和卢俊义早已经从北门返回西街的酒楼了,正在酒楼里陪着知府程万里审讯郁保四和朱富等人。
郁保四心存侥幸,不需拷问就指认了朱富,说出了梁山泊强盗里应外合攻打东平府之计,以及混入城中的梁山泊强盗头领有朱富、李小二和杜迁三人。
郁保四这厮厚颜无耻地说,自己是被梁山泊强盗挟持后威逼利诱,迫不得已才答应帮他们骗开北门。但自己并不情愿与梁山泊强盗同流合污,所以在打开北门后就与那强盗头领李小二和杜迁分道扬镳了。
郁保四还在知府程万里和西门庆几人面前毛遂自荐,说那城外的梁山贼寇并不知晓自己已经失手被擒,只要知府相公和西门大官人肯放自己出城,自己一定混入那梁山贼军中为官军充当内应,帮知府相公和西门大官人剿灭梁山泊贼军。
朱富在旁边听了,对着郁保四这个无耻之徒破口大骂,若不是二人都被反剪双手捆得结结实实,只怕都要扑到一块儿相互撕咬了。
知府程万里见那朱富还敢如此猖狂,喝令身边带来的公人上前按倒朱富就是一顿板子痛打。打得一二十杖后,朱富吃不得打,伏地求饶,将此行混入城中的经过和盘托出,一一招供。
知府程万里录得口供后,与西门庆耳语几句,当即宣布对这些抓获的强盗斩立决,以此警示那些还欲兴风作浪的歹人。
郁保四听了程知府的判决,吓得腿都软了,磕头如捣蒜地请西门庆帮他求情,不停地说他愿意戴罪立功。
然而对于西门庆而言,这反复无常的小人郁保四已经有了替代人选,失去了利用价值,再无留他的必要了。正因如此,方才在与知府程万里商议时,西门庆才建议程万里将这两个强盗头领砍头示众。
那郁保四还在聒噪不已,听得不耐烦的焦挺走入酒楼,将身躯高大的他生生地拖了出去。焦挺拔刀就要砍了郁保四的狗头,但却被西门庆叫住了。
西门庆可不想自己这个酒楼前变成刑场,影响日后做生意。他让焦挺和乔郓哥帮着公人们将这些强盗全部押到了东平府行刑的菜市口,由官府的刽子手一刀一个地砍掉了脑袋。
第二日,“混世魔王”樊瑞、“险道神”郁保四、“笑面虎”朱富和“酒生儿”李小二四个贼首的脑袋就高悬在了南门的城墙上,正对着城外烧成一片灰烬的梁山贼军大营,向过往百姓警示着当强盗的可悲下场。
昨夜一场大战后,知府程万里和兵马都监董平还在指挥官军清理战场,点数歼灭的强盗人头,以便写成公文向朝廷报捷请功。而西门庆在东平府了却心事后,就与卢俊义、王进、焦挺、乔郓哥几个兄弟一起离开了东平府,借道东阿回到了阳谷县的西门堡。
见打退了梁山贼军,射伤了寨主晁盖,东阿县的栾廷玉军和汶上县的史进军也都打道回府。只有离梁山较近的寿张县里,蒋忠与祝彪、扈勇三人统领的独龙岗三庄联军还在警戒布防,遮护独龙岗的安全。
晁盖、吴用等人当夜在东平府大败,向南败退四十里,撤退到安山镇后,方才得到喘息之机。
军师吴用连夜清点人马,才知昨夜之战折损了五千多人马,营中粮草也损失殆尽,如今身边的残军只有四千。
晁盖得知损兵折将的详情后,气得口吐鲜血,刚上好药的箭创又迸裂了,直痛晕在床上。
项充、李衮、杜迁和宋万四位头领见晁盖晕过去了,尽都没了主意,一起看向军师吴用,问他是否撤军返回梁山。
吴用走出房门,阴沉着脸仰望着天空出神,也不知在看些甚么。过得片刻,吴用转身吩咐众头领清点人马,先派人回去通知水军李俊头领前来接应,大军立刻启程返回梁山。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垂头丧气,攻打东平府的这支梁山军在军师吴用的率领下撤退到西南方的梁山泊水边,与等候在岸边的李俊碰了面。
待到全军上船后,吴用忽然对李俊说道:“李俊兄弟,速载我军向东去往汶上县,我军要杀他一个回马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