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时雍与徐秉哲二人的窘境,走在前方,只顾与张邦昌交谈的西门庆彷彿没有发觉。
过了一会儿,在张邦昌的提醒下,西门庆才惊觉后方已然骂声一片。
回头一看,只见张邦昌带来的群臣神态各异,王时雍与徐秉哲二人的脸色早已憋成了猪肝色。
“鹏举,让众家娘子莫要喧哗,休惊扰了诸位相公。”
西门庆对随侍在身边的岳飞分付道。
岳飞领命,立即飞奔回去命那四千多女子噤声。他还未走近人群,赵元奴等人早已晓事地纷纷闭上了檀口香唇。
只是,众女子依然用鄙视仇怨的目光盯着王时雍与徐秉哲二人。
对于这些女子的爱憎,西门庆大官人也管不了啊!只好委屈王时雍与徐秉哲二位相公默默忍受了。
很显然,王时雍与徐秉哲二人的涵养功夫尚未修炼到家,难以消受数千美人的无声怒视。
王时雍与徐秉哲二人汗流浃背地向皇帝张邦昌称病告退,狼狈地逃离了玉津园。
看着眼前这尴尬的情景,张邦昌歎息一声,为王时雍与徐秉哲二人开脱道:“当日王、徐二位相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非如此,只怕金军还围在东京汴梁城外不肯离去。东京城中上百万的军民也难保周全。”
见西门庆不置可否,张邦昌又说道:“哎~只是委屈了这些东京城中的女子,让她们用清白之躯为国家抵债。幸得西门义士你出手相救,帮她们脱离了苦海。西门义士真是活人无数,直追古之圣贤!”
西门庆谦逊地笑道:“在下生为堂堂七尺男儿,怎忍见到这许多汉家姊妹落入金军之手?是以尽我之力,从金军那里将这四千多姊妹赎回。”
张邦昌歎息道:“可惜还有数千妇女被金军掳走了,都是予无能所致。予虽是楚国皇帝,却不能救得一人。与西门义士相比,予真是羞愧难当!”
西门庆听了,冷哼一声道:“那些都是废帝赵氏父子的宗族女子,本就该为国赎罪。
赵氏被废,她们当然应该跟随父兄北上,陛下又何必自责?
实不相瞒,在下的金银并未花完,但却不想为她们浪费一个铜板!”
张邦昌听西门庆话中之意,似乎对赵氏没有一丝好感。
张邦昌疑惑不解地问道:“予听闻西门义士乃是山东首富,与南京应天府留守程万里也有莫逆之交。
予还听闻,当年西门义士曾经帮助朝廷……前朝官军剿灭梁山泊巨寇。
予以为,西门义士过去应该与赵氏没有甚么仇怨,怎地如今对赵氏却是甚为不满?”
西门庆答道:“陛下,在下以为,国家遭此大难,非金国女真人之错,实是赵佶、赵桓父子胡作非为,惹火烧身。百万汉家军民,皆因赵氏而死。难道,他们赵氏一族还不该为国恕罪么?”
如今宋朝已灭,楚国已立,张邦昌身为楚国皇帝,当然不能说西门庆对前朝赵氏的批评是大逆不道。
不过,胆小怕事的张邦昌没有信心坐稳楚国皇帝的宝座,心中有还政于赵氏,当赵宋忠臣的念头,所以他也不知该怎么接下西门庆的这句话。
西门庆见状,突然对张邦昌问道:“陛下可是不想当这个楚国皇帝,寻思着寻一个赵氏宗亲,将皇位让出去?”
张邦昌被西门庆说中了心思,脚步一滞,缓缓地说道:“範琼指挥使对予说西门义士足智多谋,果然名不虚传!
不瞒义士,此番东京被围,予本是在金军中为质,未能参与两国之间的谈判。
朝廷向金国献表投降后,金军元帅与城中诸大臣商议废立,决定策立予为楚国皇帝。
予在金军大营中不明就里,被诸大臣以担任宰相主持朝政的名义骗入城中。
当予知晓是金国要册封予为皇帝时,坚决不从,欲以死明志。
可是,诸大臣都说予既已入城,就不得不接受金国册封。否则,金军会大肆屠城,全城军民和大臣们都要给予陪葬!
予求死不能,只得接受金国册封,当了这楚国皇帝。
西门义士,予本是赵宋大臣,怎肯篡夺赵氏的皇位?不过是事急从权而已。
如今金军北归,群臣中也有归政之议。予也有心择一赵氏宗亲之贤人,归政于赵氏。”
呵呵呵~张邦昌,你这厮好幼稚啊!即使是你归政于赵氏宗亲,也不会被当作忠臣。
李纲那帮守旧之人会给新皇帝充足的理由,杀掉你这个乱臣贼子。
历史是宋高宗赵构杀了你。如今赵构虽然被本官人除掉了,但不论哪个赵氏宗亲当上皇帝,都不会放过你张邦昌!
西门庆冷笑一声,拉着张邦昌转身,手指着身后远处那四千多京师女子,对张邦昌问道:“陛下不顾惜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怜惜这些可怜的弱女子,要让她们再度落入金军之手么?”
张邦昌变色道:“西门义士,何出此言?”
西门庆说道:“陛下,你可曾想过,你若归政于赵氏,姑且不谈赵氏会如何对待陛下你,金国得知赵氏复辟后,必会再次挥师南下!
试问,赵氏宗亲中,有谁能够打退金军,御敌于国门之外?
届时,京东、京畿、京西、陕西诸地必为金军所有,不知会有多少黎民百姓死于战乱。
这东京汴梁城也会再遭兵灾,陛下眼前的这些女子只怕是难逃厄运!
陛下为百姓安危而甘愿背负骂名接受金国册封,难道要半途而废,让百姓们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况且,赵氏何德何能,要天下百姓为他们殉葬?”
西门庆的一席话,振聋发聩,让张邦昌的心头波澜起伏。
原本为名声所累,犹豫着要继续做忠臣的张邦昌被西门庆点醒,明白了还政于赵氏就是再启战端,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张邦昌默然片刻,长歎一声,再次对西门庆长揖而拜,口中说道:“西门义士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邦昌受教了。只是天下拥戴赵氏者众,该当如何是好?请西门义士教我!”
西门庆双手托起张邦昌,对他说道:“陛下,在下哪有甚么妙策?如今楚、金两国和好,所虑者唯有前朝赵氏余孽而已。只要陛下能对在下委以重任,在下可以领军为陛下镇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