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这商量的时候,唐槿云和孙百恶已经重游城东的飞熊村,来到了那位老山民的石屋里。
这次,唐槿云有备而来,不仅给他带来了一些衣裳食物,还赠了十几两银子给他。他还是复述着上次的见闻,但见唐槿云这么的好意,又见孙百恶思徒心切,便也把他们引到了龙婆婆那倒塌的泥土屋前缅怀一下。
但见这泥土屋已经日久失修,倒塌多时,经春季暴雨的冲刷,有些泥土都被冲走了,就连龙婆婆的来不及取出的衣物此时也被冲刷出来,崭露在泥面的裂缝中,让人睹物哀伤。
“自从他们把龙婆婆草草安葬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理它了。”老山民也表示自己也兼顾着生计,无暇兼顾。
看来线索果然就在此中断了。孙百恶想起他说的,香苗曾经在这里住过,也不由悲从中来,一阵孤苦老人的心酸,从心底里翻涌而起。
唐槿云也一边伤感香苗师姐的经历,一边蹲下来好奇地去捣鼓那已经晒干的了泥土缝中夹着的一件微蓝的衣物,表面看去,那成色还挺新的。
她想就算是龙婆婆的旧衣物,也应该取出来一看,看里面有没有香苗师姐的线索。她这样想着,只要微一用力,便把那件衣服陡地拉了起来。
“这……”
老山民看了不由微微一愕。
衣物被拉了出来后,却是一件破烂得只剩下半截的衣衫,上面还沾满了污泥。
“这,好像是一件婴儿的小衣吧?”老山民一愕之后,不由脱口而出。
婴儿的小衣?老山民的发现震惊了两人,尤其是唐槿云,她连忙不畏肮脏地匆忙扒去那衣物上泥土,最后发现,她手上的这件衣物,果然是一件婴儿的小衣,还是完整无缺的!
“这……”孙百恶也顿时被这么件小衣弄懵了。
然而,唐槿云却不懵。她试着这样去还原香苗师姐当时的情境:香苗师姐当天在盗取皇子的时候,最后被包围了,走投无路之际,便以归还皇子为饵,却忘了把皇子的外衣也一起归还,趁机又转身逃去。
可是,当她的指尖从泥土里触及一点滑腻粘稠的东西时,连忙低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却也不由她惊呼了起来。
血!
在她的指肚上甚至滑落到她指甲内的一点柔物,竟然是血!是来自小衣上的一滩血迹。
她再次把小衣的泥土去除干净,呈现在他们的眼前,赫然就是一件下摆蘸满淤黑鲜血的小血衣!
“这……”这次轮到唐槿云想不明白,孙百恶和老山民看见了也大吃一惊。
这是香苗师姐受伤后包扎的小衣吗?还是谁用这小衣擦血迹了?总不会是盗取皇子的时候,弄伤皇子的吧?瞧这滩血的面积来看,这该是一种怎样惨重的伤?
这样,那受伤的人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然而,如今皇子还好好的,香苗师姐也在这官兵没有来到之前逃走了,按照龙婆婆的照顾,就算她当时受了伤,也已经被照顾的差不多好了吧。
一定是这样吧。
可她又没有听皇上说过,在那次盗取皇子案中,她有受过重伤。
带着重重的疑虑,她最终还是按照刑侦的手段,把那些血放在她的右腕手表镜面上,验一下它的血型资料。
结果显示是O型血……,唐槿云突然发现手表的功能区中还显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她反复看了多次,检验了多次,那只符号还是很明显地标示着,不由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地惊呼起来!
“怎么了?”孙百恶他们一直也不知道她看见了血衣后,在脑海里思量些什么,只见她又是惊呼,又是吸气的,更是关心着她到底在这件血衣中得到了什么线索。
“产,产血!”
这小衣上的血迹竟然是特别的随产血水!也是唐槿云这般精密的仪器才能够分辨得出来。
这说明什么状况了?香苗师姐怎么就盗取一件这么的产血小衣了?是她不小心掳到,所以扔在这里的吗?
按照当年的情况,这血衣很可能就是生产皇子的血衣吧。
唐槿云也是越推论越紊乱,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还缺少了一些核心的线索。而这些线索应该可以从皇上或皇后那里得到。
就在此时,小村落迎来一阵清风,他们的周围也陡地出现了七八个黑衣人。
“怎么了?”孙百恶也不由一怔。
唐槿云也很奇怪,这次她可是连手指头也没有动,她的“鹤衣卫”怎么会冒出来了?
正想问话,不料,其中有个“鹤衣卫”却先朝她抱拳揖道:“禀英主,皇上请娘娘马上回京!”
是皇上想念她吗?唐槿云的嘴角不由微微的一翘,淡然地说:“知道了,退下吧,我待会儿就会回去。”
说完,她又继续再审视了一下血衣的颜料,虽然经历了岁月的埋葬,所幸还可以依稀分辨出它的颜料是深蓝色的布料,并且上面还绣有蝶影纷飞。
这唐国不尚龙,却崇拜蝶和蓝色。但凡蓝蝶都是宫廷用物,想必这件血衣也是其中之物。那么,这还不是皇子的血衣?
可是,她反复地再考察整件血衣的完整度及成色,一个疑窦却又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这件血衣,怎么埋藏了这么久,一点腐烂也没有了?就像才埋藏了一个多月的旧衣似的?
为了再向皇后求证,她便小心翼翼地把它轻轻地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然后转眼四周,但见那些“鹤衣卫”还是没有散去,连孙百恶也不得不警戒着他们在为她戒备。
“什么事这么迫急,一定要把我押回去吗?”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不听话的“鹤衣卫”。
“请英主息怒,皇上亲自交待的,小人不得不遵从,请英主见谅!”那位暗卫也上前道歉着,可是,八人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仿佛一定要看见唐槿云上了回京的马车才安心。
“这,他们都是什么人?干嘛要押犯般地监视你了?”孙百恶也仿佛看出了一点端倪。
唐槿云便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感谢着老山民,让“鹤衣卫”放行老山民安全回到石屋里;而她则带着孙百恶出了村口,上了他们来的那辆马车,直指京城,那些“鹤衣卫”果然才安心地隐去。
“都发现什么了?”孙百恶见她刚才冥思苦想的样子,也不便打扰她,但此时在马车里,他却忍不住把刚才的疑虑倾吐出来,“这件血衣会是香苗的吗?”
“不太可能,但是,应该和她有关……”于是,唐槿云便也结合皇上所说的,重新推理一下这件血衣给孙百恶听,孙百恶也听得连番点头。
她说着说着,突然知道,她缺的是怎样的线索了,不由得眉头轻舒,更是信心十足地催促马夫快点进京。
然而,孙百恶却有点不满意,“这样就回京了?我还想去东边的城市去找找她呢。”
“这个好说,明天坐上我的凤辇,我们一起浩浩荡荡地去找,一定能够找到的。”她转而一想,反正最近也不太想见亘云庭两人,正好跟师父去天涯海角地去找师姐,就权当到外地散散心解解闷吧。“今晚等问清楚了皇后的情况,也许更容易找到她。”
孙百恶想想也是道理。现在她的势力可比他大多了,以前他就一个人一双脚地走遍了这京城内外,还是没找到;倘若有唐槿云现在的势力,地毯式地搜查,就更有把握。于是,也暂时同意了唐槿云的安排。
唐槿云还打算把他安排进楚府去,也免得他在外面吃住的不好。她一旦道出了楚府里有亘云庭,孙百恶也满心欢喜的答应,他也很想见见久未见面的亘云庭。
入夜,京城依然烟花璀璨,灯火通明,红男绿女,金树银花,好一派纸醉金迷的繁荣景象!
在南门街,唐槿云让师父径直朝楚府走去,交代他对门人说是找亘云庭亘大人的就好了,如果门人不让进,就直接进去乱扔乱砸一通好了,她明早过来收拾。
“你,真的当了贵妃,成了皇上的老婆了?”临别前,孙百恶也不由盯着她,关心地多问了一句。
虽然他和她相处的只有七八天,可是阅人无数的他,还是看得出唐槿云骨子里游侠的气质,应该不适宜宫廷的生活,故有此一问。
唐槿云被他陡地这样一问,也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由浮现了皇上的模样以及亘云庭的影子,甩了甩头,连忙陪笑着说:“是假的,就为了替你方便找师姐和你那本书。”
是假的,这一点孙百恶倒是相信。只是,他又好奇她是怎么能在皇上的手上弄上个贵妃娘娘做了?还住在宫里面呢。不过,这疑问也就疑问,他也不便诸多八卦,更感动她的动机,竟然还是为了帮他找香苗和那本书。
这个女子言而有信,真是难得呀!他望着她的马车影子渐渐没入于那浮光掠影的人流之中,不由又怔怔地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