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府,桂花百里飘香。
飞流直下的瀑布,弥漫出层层水雾,萦绕四散在凉亭周围。
百里华卿闲散地坐在凉亭中,身前是一把上好的古琴,指尖轻轻抚着琴弦,但并未弹奏,似是被什么打断了。
“景妃等人,已经回宫了。”百里寒在一旁,恭敬老实地禀告道,“我们让人扮演那道白影,即便引不起景妃的怀疑,应该也能意识到公子的意思,不敢定居下来。”
百里华卿轻笑,摇了摇头,“景妃就三公主这一个女儿,她能懂,三公主未必能懂,挖出姜府一事,不是更能将事情变得有把握吗?”
百里寒领悟,公子做事,无论大小,从来没有失过手。
“今日流言蜚语不断,韩云绮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百里华卿问道。
百里寒想了想,立即道:“去了一趟雪松阁,之后关在屋里画了半日的话,接着将画交给郁修了,具体也不知道是做什么。”
百里华卿微微一笑,“韩云绮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接下来,京都百姓的茶楼里,恐怕又得热闹上一阵了。”
韩府。
韩云绮和韩夫人吃过午饭,闲来无事,外面又流言纷飞,一出府定是人人喊打,只能呆在府中。
她侧卧在竹榻上,手里拿着那本武学书里的黑纸,仔细研究着内里乾坤。
这是记录心法的一页秘籍,虽然只有残余的一页,但对于修炼内力却是完整的,她当初第一次试验时,用的就是这个心法,威力无穷。
看来,这黑页纸十分珍贵,总共加起来应该不超过十页,想不到百里华卿手中就有一页。
他还真是暴殄天物,再珍贵的宝贝都是随便扔。
想起宝贝,她很快回想起了那张皇室布局图,她已经研究出文崇阁中的密室,可什么时候去呢?
“小云儿,又在练习心法了啊?”
一道爽朗的声音,懒懒地从墙头的大树上传来。
韩云绮抬头,果然看到夏陌风歪着身子躺在树上,抱着一把剑,摇着悬在半空中的腿。
“不在屋里能干嘛?府外的百姓,恨不得将我韩云绮生吞活剥了。”韩云绮无奈道。
夏陌风坐起身子,“不就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百姓,你一身武功还怕了他们?来,爷带你一起去集市上看看热闹!”
“现在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韩云绮问道,现在除了她的流言,还能有热闹可看?
她眼前一花,夏陌风已经跳到身边,从怀里随便扒拉出一张青玉面具,不由分说,直接就戴在了她的脸上。
“出发!”
他高兴地喊了一声,随即握紧她的手腕,脚下一蹬,身子瞬间飞上高空,越过高墙,转眼就来到了韩府之外。
这时,恰好有一个妇人路过,顿时一惊。
夏陌风“啪”地一声打开折扇,笑得风/流,“没看见过爷爬墙吗?”
那妇女当场红了脸,匆匆跑开了。
夏陌风看向韩云绮,一笑,“咱们可以走了。”
韩云绮有些无语。
他这样经常爬韩府的墙,相信一旦被韩雪姿发现,明天百姓们的闲话家常里,就又多了一谈资。
“夏陌风,你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像个娘们一样,还去不去了啊?!”
忽然,前方传来一道粗着嗓子的娇喝声。
韩云绮往前一看,只见一个怒发红衣的少女,蹬着一双黑色的高帮皮靴,腰带紧紧束着纤腰,一头长发高高束起,红唇如血,明眸皓齿,娇艳又不失俊气。
此人不正是那个嫌弃文子苏的少女,夏陌风的亲妹妹夏香璇吗?
“夏香璇,你粗声粗气,大大咧咧,像个汉子一样,催催催,没看到爷还要陪美人吗?”夏陌风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果然,夏香璇转向戴着面具的韩云绮,美丽的大眼干净透明,带着几分探寻和打量,没有丝毫不屑和鄙夷,“都赶紧的。”
夏陌风看向韩云绮,迅速换上风度翩翩的笑容,“美人,咱们走吧?”
这里人多嘴杂,不得不避嫌换称谓。
韩云绮颔首,跟着他们走了几步,这才想起来,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夏香璇随口回道:“昨天晚上,襄王请求老皇帝为儿子主婚,结果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后来襄王便想出了比武招亲,所以今天一早,襄王就在城中心摆了一个擂台,正在大力招揽比武人选。”
韩云绮眉头微颤,“昨天才刚刚定下来,今天就开始招办,这也太急了吧?”
“那襄王对文子苏,是恨铁不成钢,早就想有个女人把他儿子给强了,然后给他生一个宝贝孙子出来,他再赶紧调教。”夏香璇面无表情地陈述道。
夏陌风笑意深深,“美人云集,本世子也可大饱眼福了,到时候,若本世子看到一个顺眼的,还可顺势带走,也算报了文子苏抢走本世子的水嫣的仇!”
“你就不怕你抢不着美人,反被丑八怪给抢走?”夏香璇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夏陌风一噎,摇着扇子的动作一僵,一脸担忧道:“有道理,有道理。本世子绝代风华,要是被那些丑八怪看中,强行掳了去,做了她们的面首怎么办?
韩云绮嘴角一抽,理智地保持沉默。
这时,一群三五六个的妇人结伴而行,一边走还一边兴奋地说道:“听说襄王办了个什么比武招亲,就连王将军的女儿也去了,好生热闹!”
一个妇人激动地点头道:“是啊是啊,那王将军的女儿长得其丑无比,却偏偏力大无穷,三个镖头大汉都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已有二十多岁了,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去!”
力大无穷?
韩云绮静静地听着,想想文子苏那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不禁同情不已。
夏陌风听了,摇着折扇,啧啧道:“这文子苏真是艳福不浅啊。”
随着人流前行,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辰,只见前面人群涌动,摩肩擦踵,盛是壮观。
这番场景,也并不奇怪,只因历来都是父亲为女儿比武招亲,哪里听闻为儿子比武招亲的,人人都爱看稀奇,场面自然就宏大了些。
随着人流不断涌入,没多久,这片城地就被占满,除了不远处临时搭建起来的高高擂台,擂台四周,挤得一点空地儿都没有。
只见在擂台的左方,摆了一张长木桌,长木桌边,坐着康庄赌场的德叔,他一边详细地询问参赛之人的信息,一边登记在册,顺势还删除了许多不合格的人。
韩云绮仔细看了一下,排在那张长桌后面的人,大概有上百来人,有高壮的,有精瘦的,有镖局的,有佣兵的,有富贵权势的,有贫困卑微的,燕环肥瘦,鱼龙混杂。
她不禁汗颜,要是文子苏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是怎样的表情?
“咦,文子苏去哪儿了?”夏香璇垫着脚,望了望黑压压的人群,寻找着文子苏的身影。
由于人太多,几乎是身子挨着身子,夏陌风的折扇也用不到了,只能不情愿地收了别在腰间。
他垂眸,看着身边这些各色各样的女人,笑得意味深长,“这个法子甚好,改明儿爷也来一场比美招亲,文的、武的都无所谓,只要长得美,爷一概收了。”
“得了吧,就你那眼光,估计一个个丑得哭!”夏香璇冷嘲热讽道。
夏陌风却是浑然不在乎,“只要本世子觉得美,吃得下就行,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夏香璇努了努嘴,不再跟话。
许是人数太多,此时的擂台还空着,上面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襄王和文子苏也不知在哪儿歇着,可按照比武的程序来看,今天这样的小角色,确实无需劳驾二人出场。
夏陌风吊儿郎当地搭上韩云绮的肩头,看了四下一眼,最后锁定在离擂台不远的茶楼,说道:“那边有个好位置,咱们先过去坐坐。”
“这样干等着也无聊,韩云绮点头赞同,“好。”
夏陌风手下一紧,拉着她一起,从人群中腾空而出,转眼之间,就飞入了茶馆二楼。
夏香璇一看,也赶紧跟了上去。
寻了一个好位置,三人坐定。
楼里的小二一看,立刻上了一壶最好的茶,摆在桌上,恭敬地退了下去。
三人一边悠闲地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好戏。
由于登记人数十分耗时,为了节约时间,尽快选出人员,于是德叔派人继续登记,自己则上台,开始组织登记在册的人先行比试。
德叔上台以后,整个场面渐渐安静了下来,他清了清嗓门,带着一丝平静的笑容,高声道:“今天,是咱们襄王府比武招亲的第一天,在这里,老夫就先于大家说说规矩。男子、已婚女子、风尘女子,皆不能登台比武,若是有违此规矩,襄王府定不轻饶。”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的脸,继续道:“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比武获得第一的未婚女子,就能成为襄王府的世子侧妃,老夫在此也不多说了,比试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