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夏骆凡一直在想,人的命运真是千差万别,有些人每天都在为最基本的生存苦苦挣扎,可有些人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不知足,非要去强求一些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不过,最诡异的却非自己莫属,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做了个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别人的‘妖孽’。只不过可惜的是,自己这个‘妖孽’却是最低等的,既没什么盖世神功,也没什么非凡法力,不但一点小事就要开口求人,还整天都要为了自己的小命儿提心吊胆,真是郁闷至极。
“唉……”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儿,御案前正翻奏折的康熙突然一声长叹,站起身走了几步。
夏骆凡心上一惊,连忙收敛心神,下意识的往他脸上看去。紧蹙的眉头,辨不清喜怒哀乐,可是夏骆凡却清楚的知道他此刻正烦着什么。新太子推举的谕旨已下发了五天,朝廷上下胤禩的呼声成压倒性的越来越高。这出乎了康熙的意料,让他震惊,也让他恐惧了。
夏骆凡苦笑,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什么越想得到越要低调。她回京前巴巴跑去跟胤禩说过的这两句话,也不知是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还是一早就湮灭在了他对权力的极度渴望之下,回天乏术。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其实早在当时她跟他说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历史,始终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的,不是吗?
“兰暄。”
一直沉默着的康熙,突然抬起头双目炯炯的看着她问:“在热河狩猎时,朕就发现你很有看人的眼光,你跟朕说说,你觉得朕的这些儿子们当中谁最好?”
夏骆凡心中一震,现在这种情况下,他问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她心思电转,脸上却尽量放柔和了道:“回万岁爷,要依奴婢看,就十三阿哥最好。”
“老十三?”仿佛没想到般,康熙一脸惊讶:“为什么?”
“因为奴婢觉得十三阿哥有一颗悲悯的心,是个真正的侠王。”
夏骆凡浅笑盈盈,如讲故事般,将去热河之前发生过的一件事讲给康熙听:“前段日子,就八月十……啊,是十七那天,万岁爷不是给了奴婢一天的假嘛,奴婢就出宫了。没想到,那天街上人好多,奴婢看的眼都花了,后来就发现大伙儿全都有志一同的往一个地方跑。
奴婢好奇也跟着往里挤,边挤边听人议论,说不知谁家少爷的马车撞了个女子,不只不道歉,反而还下车就给了那女子两鞭子,嫌她阻了自己的道儿。结果就惹恼了一位小爷,正对着他大展手脚。
奴婢挤过去一看,原来他们说的人就是咱们十三阿哥。奴婢想,就十三阿哥那性子,路见不平打他一顿也是平常。可没想到,十三阿哥修理完人,一甩辫子,居然俯身就将仍坐在地上的女子给抱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走了。
围观的人群怔怔的看了许久,突然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奴婢心下实在好奇,很想看看那女子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让十三阿哥连跟着的人都不用,要自己亲自抱她走。
于是奴婢就一路偷偷尾随,看他们进了一家药材铺,十三阿哥郑重其事的将那女子放坐进椅子里,才扔了锭银子给伙计,走了人。
眼瞧着十三阿哥走远了,奴婢这才敢跑出去细看那女子,却原来不只是个满脸麻子的丑女,还跛了一条腿。可她当时脸上闪动的那种光辉,却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掉眼泪。
也许十三阿哥的好,在平常人眼里,也只是嫉恶如仇,行侠仗义。可是对象奴婢一样出身卑微,也曾因此而备受欺凌的人来说,十三阿哥带来的却是光明跟温暖,他能让那些跌落谷底的人相信,老天并没有放弃他们,希望依然在人间。”
不知是被儿子的英雄壮举打动,还是被她的煽情描述所迷惑,反正老半天后,康熙才回过神,含笑道:“朕竟不知原来老十三在外头竟是这么个做派,这样吧,你既说他好,那就传旨放了他吧。”
“啊?……喳。”
夏骆凡怔了怔,突然感到一阵儿巨大的惊喜,不管康熙问题的本意是什么,反正现在他是给自己解决一个重大的心理负担,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对着绿珠感到愧疚了。
乐颠颠,夏骆凡那叫一个心情舒畅。
只可惜,她的好心情并没能坚持多久,就又重新黯淡了起来。因为当晚,胤祯就亲自找上了门,板着的脸孔上没有一丝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