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科学技术,洪宣娇一方面是贵人事多,没有时间涉猎,另一方面是年龄偏大,也错过了学习的最好时机,而且客观的说,女人在数理化上的天赋的确不如男人,所以除了与军事有关,她对数理知识是一窍不通,可是不懂不代表不好奇,她很想知道王枫花费大把银子养一批人专门研究,究竟搞了些什么出来。
“宣娇姐姐,放心吧!”盛宣怀信心满满的猛一点头,撒腿向外跑去。
张氏连忙唤道:“哎,马上开饭了,你还往哪跑?”
盛宣怀头也不回的叫道:“祖母,我只有两天时间,我先看看家里缺少哪些材料,不行我今晚得回苏州!”
转眼间,盛宣怀已跑的无影无踪,张氏发了一会儿愣,好半天才无奈道:“王司令,不是老婆子说你,你看看宣怀,才多大年纪,没必要把人当牛马来使吧?”
王枫呵呵笑道:“老夫人,你这话我可不敢苛同啊,俗话说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现在不苦不累,吃吃喝喝是很快活,但老来把家产吃光喝光,想苦想累都来不及了,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把祖宗传下的诺大产业败掉?盛宣怀现在是苦了点,却是在为将来打基础。”
盛隆接过来道:“王司令说的不错,宣怀是去年五月被带走的,这才几个月?就判若两人,变的又能干又利索,前后反差之大,我差点都不敢认。
这人啊。就是不能太舒服,玩物丧志先贤早已指出。我看宣怀日后足以当得起我们盛家的顶梁柱,不过。兄弟姐妹二十余人也不能全指着他一个,你们这些小家伙,大年初六一起和王司令去苏州,好好学点东西,嗯?”
“噢太好喽!”孩子们欢欣雀跃,学知识,振兴家族,暂时还没有那么长远的打算,但苏州的繁华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能生活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谁愿意留在乡下苦苦熬着日子呢?即使小孩子都不例外。
张氏却迟疑道:“这不好吧,跟王司令学点东西是没错,可是一个都不留在身边那怎么行?”
“诶”盛隆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那你说留谁?谁留下都是害了他,蹲乡下守着田地能有什么出息?出去见见世面不是坏事。
自从王司令入主苏松太常,变化每天都在发生,古往今来,世事之变幻从未如此让人眼花缭乱过。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不学习新知识,不把眼界放宽,只能一辈子做个乡下土财主。当然了,我们这代人,耕耕田读读书。一辈子就这么糊过来了,可是孩子们不行。他们还小,糊不得啊。实在不成才的,再回来种地!”
王枫与洪宣娇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都为盛隆这个乡下土财主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而感到诧异。
盛隆不禁得意的笑道:“王司令与洪副司令莫要奇怪,我人虽老了点,却不迂腐,对了,你刚才说要我参与那个。。。。电报的研究,可是我一窍不通,而且年纪确实搁在这儿,学习新知识不如小孩利索,这个。。。。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担心会误了事啊!”
王枫摆摆手道:“盛老多虑了,我先说说电报是怎么回事。。。。”
王枫详尽介绍了电报的原理与工作机制,末了又道:“说到底,电报其实传输的是阿拉伯数字,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都不能直接传输,所以,我们需要把文字与相对应,我的意思是,在0000到9999之间,每一组数字都对应一个汉字,我把它命名为标准代码。
比如说,我,我们暂时定为0000,我在苏州给你发电报,发过来的是0000,你接收的也是0000,但通过标准代码对照,可以把0000还原为我,同样的道理,一句话与一段文字都可以使用标准代码对照。
这是人类通讯史的一个里程碑式的变革,再比如你写封信给苏州的盛宣怀,最快需要两天才能收到,但如果通过电报发送,您当时发,苏州的邮局当时收,然后通知宣怀去取,前后不超过一天的时间,这还是苏州到常州的不到两百里,如果是南京到北京,上海到西安呢,又能节省多少时间?将来我们把全国的电报网络建成,又会带来多少便利?这就是科学技术对人类生活产生的重大影响。”
“哦”盛隆恍然大悟道:“老头子明白了,电报我虽不懂,但编个标准代码表不在话下,好,这个活我接了,请问王司令什么时候需要用?”
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王枫把电报讲解的浅显易懂,厅内的每个人,包括几岁大的孩子都现出了明了之色。
王枫沉吟道:“目前电报还处在研制阶段,再由铺架线路到试运行约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就样罢,就定三年,三年之内编绎出七千个常用汉字,应该不难吧?洋人都有把发明以发明人冠名的习惯,我们也把标准代码命名为盛隆代码,如何?”
“哈哈哈哈”盛隆顿时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老夫也能名留千古啊,多谢王司令了,可这三年是不是太长了?每天连一个字都不到,依老夫看,一个月足矣!”
原本张氏听王枫定三年之约还松了口气,心想王枫总算把人当作人看待了,可是老伴居然不知好歹,夸口一个月完成,这不是作贱吗?可把她气的七窍生烟,当即狠狠一眼瞪过去,不满道:“你这老家伙吃饱了撑着是不是?王司令说三年就是三年,你少逞能!”
“嘿嘿”盛隆嘿嘿笑了笑,也不吱声,这时,外面一名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兴奋的大叫道:“老爷,老爷,老夫人,大少爷带着夫人回来了!”
“哦?”盛隆刷的站了起来,这真是喜上加喜啊,大少爷便是他的长子盛康,也是盛宣怀与盛宣梅的父亲,任湖北督粮道,忠于职守,已经两三年没回家了。
张氏连忙拉了拉他:“坐下来,他老子病的都快不行了,回来才是正常!”
盛隆记起了写的信,一屁股坐回原位。
屋外一男一女满脸焦急,互相搀扶着小跑而来,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男人的面容与盛隆较为相似,国字脸,女人则眉目清秀,与盛宣梅如同一个模子铸出,这是盛康的妻子柳氏。
待气喘吁吁的奔入屋子,夫妻俩瞬间产生了一种回错家的感觉,不论男女,衣服穿的杂七杂八,中西都有,其中男人,也包括老父盛隆在内,全都是一头寸许短发,席上还有几个面目陌生的男女。
更要命的是,父亲红光满面,神彩煜煜,哪有一丁一点的病入膏肓样子?
‘难道是回光返照?’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闪入脑际,盛康看了眼他的妻子,也从妻子眼里读出了同样的担心,当下不顾其余,一把拉住他的妻子,飞扑到座前,放声哭道:“父亲,康儿回来了,幸好赶的及时,康儿不孝啊,差点就见不着父亲了。”
“嗯?”老俩口都有些纳闷,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长子为人沉稳,号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眼上怎会失态至此?上次回家不是这个样啊,张氏忍不住问道:“你们起来说话,是不是路上遇着危险了?”
这夫妻俩跪的笔直,柳氏抹着眼泪,盛康摇摇头道:“娘,您多虑了,儿因督办粮务,事态紧急,所以耽搁了些时日,又由于闹发匪,长江水路不通,需绕道而行,时至今日才回到家中,这一路并无麻烦,只是父亲您有没有再请名医诊治?您身体究竟如何了?”
“诶我请什么名医?我好的很!”盛隆猛一挥手:“你们都别跪着,平安回来就好。”
“父亲,您可大意不得啊,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啊!”盛康急的大叫道。
“康儿,你到底想说什么?”张氏不解道。
“这。。。。”夫妻俩谁都没法开口,毕竟做儿女的在父母面前要讲究个避讳的问题。
屋子里气氛有些怪异,孩子们也不敢上前见礼,“哈哈哈哈”王枫却突然哈哈大笑道:“盛老,我明白了,令郎以为你快不行了,把你当作了回光返照,你可不能走的太早,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呢!”
盛隆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再次挥了挥手:“你这免崽子,咒你老子死啊,快起来,我好的很,什么病都没有!”
盛康还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您。。。。您不是写信说您重病缠身,让康儿夫妇尽快回来吗?”
张氏无奈的接过来道:“不说你父亲不行了你怎么会回家?我现在有正事和你说,你先走来。”
“噢!”夫妻俩满头雾水,双双站起身子,盛宣梅连忙上前,欢喜的施了一礼:“宣梅向爹娘问好了。”随即便扑入了柳氏怀里,撒娇的扭来扭去。
“大伯,伯母好!”孩子们也纷纷见礼,夫妻俩带着僵硬的笑容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