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硬是把胖子按在主位上坐好了。
两人推推让让,萧天看得心里发酸——胖子只是大致说了说别后的情况,对于自己吃过什么苦却一句也没提,看他眼角的皱纹和满脸的胡子,估计这三年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想到都是自己连累了他,歉疚和酸楚一时间塞满了萧天的心。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令人不快的情绪赶出去,对着胖子嚷道:“胖子你别把洛冰当外人,洛冰从来也不把自己当王子的!”
胖子:怎么回事?我听不懂……
萧天想了想,拉起玥儿的手:“这才是你真正需要讨好的人——精灵王国的女王陛下,我的女朋友。——玥儿,把你的本来面目露出来,让胖子见识见识!”
玥儿红晕上脸,一把拍开他的手,笑骂:“死萧天,臭萧天!”
她嘴里骂着,心里却甜得似蜜一般:这是天哥第一次正式承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呢。
萧天却很认真地扳过玥儿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深情地说:“玥儿,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不嫌弃我一个人类寿命太短的话,我愿意陪伴你一辈子!”
少年英俊的脸上深情款款,明亮的眼睛里似乎弥漫着一层水雾,让他的眼神显得既深情又迷离。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炽热的眼光都期待地盯着玥儿。
玥儿的眼圈红了,清澈的大眼睛里渐渐漫起了水气:“天哥你知道的,我从来没嫌弃过你……”
两行珍珠般的泪从少女莹白的脸颊上滑下来,落在桌上酒碗里,溅起一朵晶莹的水花。
萧天一时慌了手脚,把玥儿揽在怀里,语无伦次地安慰她:“玥儿别哭,是我不对,我不好,啊对了,我去求师父,他能活三百岁,我也能活三百岁,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言朵朵眼里含着泪花,脸上却是带着笑,骂道:“傻子!”
也不知她是在骂玥儿还是骂萧天,或者是在骂自己?
“吭,吭!”洛冰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萧天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搂着玥儿?
两人认识以来,即使在寂静无人之处最多也只是拉拉手,这次竟然当着大伙的面搂着玥儿安慰她。
这是怎么了?
萧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从找到了胖子,他变了很多。
一直以为雷霜对他是最重要的,当找到胖子的那一瞬间,萧天的心里才真正踏实下来。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他是你的兄弟,他会永远对你不离不弃。
他环顾着互相挤眉弄眼地笑着的兄弟们,端起酒杯:“来,为了兄弟,为了爱,干杯!”
“干杯!”
萧天喝得酩酊大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他只知道所有兄弟都冲上来,挨着个地向他敬酒,恭喜他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兄弟。
这帮小子们端着杯,名目众多:
“为胖兄和老大久别重逢干杯!”
“为老大对玥儿吐露真情干杯!”
“老大,敬你一杯,祝你兄弟喜相逢!”
“老大,敬你一杯,祝你和女王陛下白头偕老!”
“师弟,敬你一杯,感谢你的兄弟仁侠仗义,救了我们几个一命!”
“萧天,咱哥儿俩干一杯!”
“老大,敬你一杯,当年你也救过我的命。”
“为世界和平干杯!”
“为所有种族和睦相处干杯!”
“天哥,我,我也要和你喝一杯……不喝?我不管了啦,你和他们都喝,就不和我喝,刚才还说要一辈子陪着我,现在连杯酒都不跟我喝……呜呜……”
萧天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只知道最后大家为明天天气很好连干了三杯……
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明天天气会很好的?
头痛欲裂的萧天睁开眼睛,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
窗户开着,一阵凉爽的风吹进来,顿时让人头脑清醒了不少。
旁边青武的床上摊着一堆肥肉——胖子脸朝天四肢摊开,睡得正香,口水流了一枕头。
萧天赤着脚跑过去,原本想挠挠他脚心的,但是没等手伸过去,就被那股子脚臭味熏得头晕。
没办法,萧天只得改为挠胳肢窝。这招应当也很奏效,记得胖子以前最怕人挠他胳肢窝了,只要雷霜手一动,没等挠他,他自己就笑成一摊泥了。
果然,手刚接触到胖子腋下的肥肉,胖子就触电般地跳了起来:“谁?谁!”
等他定下神,看到是萧天,这才喘了口粗气,又把自己摊到床上:“天哥,你别吓人好不好?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萧天呵呵一笑,拍拍他那颤悠悠的大肚皮:“走吧,今天我不上课了,洗洗脸,咱去吃早点。”
“老大,我有事要跟你说,咱们先去丹室。”胖子眨眨眼,很是认真地说道。
两人匆匆洗漱完毕,来到丹室。
“我知道杀死爷爷的和萧伯伯的凶手是谁。”胖子看着从天窗上照进屋里的一缕阳光,声音低沉地说道。
呼的一声,萧天只觉得脑子一热,浑身的血都沸腾燃烧起来。他呼吸急促,耳中隆隆做响,不自觉地捏着拳头,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在问:“谁?”
胖子低着头看着丹室中的某处:“雷声远。”
“那时候距离你失踪已经将近半年了……”
胖子弓着腰钻进自家鸡窝里,他记得鸡窝的角落里还有自己藏着的几个银币。
半年来,练习萧天给他的金系元素诀,胖子感觉自己进步很快,元素诀里面有以药物辅助练功的办法,胖子决定买点药物来试一下。
他的手在黑乎乎的鸡窝里使劲地掏着。
奇怪了?记得是在这个角落里的啊?难道鸡们也会偷银子出去花吗?
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是鸡蛋。胖子嘿嘿乐了,怪不得这几天有只鸡总不下蛋,原来都下到这儿来了。
他把鸡蛋放到鸡窝外的地上,伸手继续摸,一颗,两颗,很快鸡窝门口就堆了七八颗蛋。
母鸡们在外面踱着步,不时拍打着翅膀,对他的行为熟视无睹。这个小主人经常鬼鬼祟祟地在鸡窝里钻进来钻出去,它们早已习惯了。
一只公鸡警惕地走过来,看看这个胖乎乎的家伙只是在鸡窝里摸来摸去,并没有对母鸡作出什么不该有的举动。这似乎对它的地位没有什么影响,公鸡不满地引颈长啼了一声,也就走开了。
鸡窝里臭哄哄的,鸡毛乱飞。胖子的手摸到了那个小小的油布包,他心头一喜,是了!
“什么人?!哦,小民参见城主大人!”
咦?爷爷不是去山里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城主大人?雷声远来这里做什么?
胖子的手停住了,侧耳倾听:
“嗯,起来吧。”确实是雷声远的声音。
“咦?城主您在找什……啊!”肖老爹尖利的惨叫戛然而止。
胖子扔下布包就要从鸡窝里钻出去。
这时他听到城主的低语声:“老家伙,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只怪你回来的不是时候。”
爷爷!胖子一屁股坐在鸡窝中,屁股底下又湿又粘,是鸡屎。
鸡群咯咯地叫了起来,那只公鸡叫得尤其厉害,伴随着扑打翅膀的声音,凶得要命。
公鸡的叫声突然停了,母鸡们的叫声却大了许多,杂乱地叫声,跑来跑去扑扇翅膀的声音,伴随着皮靴缓步走来发出踏踏的声音。
胖子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咕咚,咕咚地跳,他喉咙发干,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口水,却不敢咽下去。
“那个小肥崽子在哪儿呢?”他听到城主大人的自言自语。
脚步声停在鸡窝门口,咔嚓!
躲在黑暗的鸡窝里,胖子看到那双穿着黑色皮靴的大脚踩在自己先前放的鸡蛋上。
透明的蛋清,金黄的蛋黄流了出来,靴子上粘糊糊的到处都是。母鸡们的叫声更大了,惊慌地咯咯着,鸡毛飞舞。
靴子嫌恶地在旁边的空地上擦了擦,一只母鸡飞奔过来,扑哧,一泡稀粪恰好洒在靴子上。
利剑在空中发出呼的一声。
靴子交替着消失在鸡窝门口。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些鸡蛋和这只鸡救了他的命。
胖子手里的油布包掉了下去,他咽了一口口水,把头探出鸡窝朝外面看去:
一只公鸡身首分家倒在不远处,几只母鸡惊慌地跑来跑去,不知躲到哪儿更加安全。
衣服已经被冷汗*,冷冰冰地贴在身上,胖子战战兢兢地,艰难地把视线移向屋子。
爷爷仰面朝天躺在屋门口,脸色惨白,血流得满地都是。
肖邦钻出鸡窝,匆忙间衣服被挂了个大口子也没在意,跑到爷爷身边跪倒,伸手去探爷爷的鼻息。
肖老爹早已经没气了。那一剑划断了颈上的大动脉,看起来伤口不大,但十几秒钟内就已经要了老人的命。
老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一只手朝着院门的方向指着。熟悉爷爷性情的肖邦明白,这是爷爷让自己赶快逃。
天色已晚,再不跑城门就要关了。
他握紧了拳头,去鸡窝里把那包银币拿出来带上,开始了逃亡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