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自己参与劳动得来的果实,吃着当然别有一番滋味,高世曼也啃着一只嫩玉米,她咽下一口玉米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以前你们都坐卧高室,谁也没有真正下过田地吧,如今顶着烈日采摘粮食,今后必是明白这盘中之物,皆来之不易,是不是?”
“老师,这看着挺简单的,真正做起来,才知道并不容易”,有学生感叹着。
高世曼笑道:“你们今儿算是尝过了这其中滋味,今后在朝堂之上,必然也会对天下农人心怀怜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看好你们!”
“老师,这玉米一亩地产量多少啊?”终于有学生问出了这个核心的问题。
高世曼淡淡一笑:“这样说吧,粟米的平均产量,一般在三百多斤,你们看看这广袤的玉米地,大家都猜猜看,它的亩产是多少?”
在列的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少爷,别说让他们猜,就是粟米一亩三百斤,他们也鲜有知道的。
村庄里的人见高世曼让学生们猜玉米亩产,都围了过来,突听一学生大声道:“老师,这玉米看着这么大,果实又饱满,产量起码是粟米的两倍吧!”
高世曼想笑,却忍住了,但是周围的村民却管不得这许多,他们哄的一声大笑了起来,笑声能感染所有的人,高世曼最后也绷不住笑了起来。学生们虽然不知道别人笑什么,但也知道猜的离了谱。
高世曼抿了抿唇示意大家都安静:“去年的平均亩产量是一千一百斤,今年我们技术更娴熟,更有皇上重视,天恩浩荡,相信今年应该是能超过这个数字的。”
学生们叹声一片,有人完全不信,他们虽然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但是还是知道三百和一千一的区别。
当下就有学生道:“老师,您说的可是真的?”
“不信,让我们一起见证这奇迹吧!”高世曼心情超好,脸上漾着绚烂的笑容,可与这午后日光争辉。
当然也有学生是相信的,要不然高世曼凭什么靠这玉米跻身正四品高位拓粮使,又得皇上青眼呢,必是与这玉米的高产是分不开的。
晚饭时分,杨庄头便来寻高世曼:“小姐,后日便是您的生辰,要不就在这庄子上办了吧。”
高世曼这才想起,自己已然十六了,沈立行不在京中,她也没有可以撒娇的对象,她笑了笑道:“杨叔,我不喜欢过生辰,还是算了吧。”庄子上这般忙,最亲密的爱人也不在身边,这生辰既便过了,又过的有何意思呢?
“小姐,为什么啊?”杨庄头纳闷不已,这京中小姐贵人,不都喜欢被人众星拱月般地当成中心人物吗,自家小姐倒是与众不同。
高世曼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她忽悠杨庄头道:“杨叔,过一次生辰,我就老了一岁,这实在是让人很不开心啊!”
杨庄头瞪着眼睛,愕然不已,这才十六芳华,又不是三四十岁,怎么就说到了老呢,他摇了摇头道:“小姐正是好年华的时候,怎么就说到老了呢!”
“杨叔,我真不喜欢过,您可千万别折腾,庄子上的活儿这么多,皇上还盯着呢,彦堂又不在京中,真是没什么好过的”,她郑重地回绝了杨庄头的好意。
杨庄头也知道她的脾气,于是叹了口气道:“那后天叫厨房给小姐下碗寿面吃吧!”
“这个可以有”,高世曼笑嘻嘻地道。
今年种的玉米比去年多,大家投入全部精力做玉米的收获工作,倒也过的充实。学生们在乡间流连,学到了不少书本上学不来的知识,也个个兴奋不已。
到了七月初七,高世曼一如既往早早起来忙活,杨庄头亲自去厨房吩咐给高世曼下碗寿面,她不愿过生辰,但面还是不能不吃的,身边的丫头婆子们都过来祝她生辰快乐,她也散了赏钱下去,平儿灵儿也赶了过来,高世曼看着灵儿的大肚,忙迎上前嗔道:“你不老实呆在屋里,跑出来干什么。”
“小姐,今儿是您生辰!”两人听杨庄头说小姐不过,心里真有些不大舒坦。
“哎哟,生辰就生辰呗,年年过,有什么意思”,高世曼不以为意,“庄子上这么忙,你们可别再添乱了,灵儿,特别是你,预产期还有几天吧,你可得忍着,好歹也等玉米全收完了再发作啊!”
一席话逗得大家呵呵直乐,高世曼下了地,还未到中午,李陵和秦二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高世曼不乐意他们来添乱。
“世曼,今儿你生辰,好歹咱们要过来陪你庆祝一下,启真身子不方便,她让我代她问声好,还有瑞娴也托殿下带了话儿”,秦二笑嘻嘻的掏出一只匣子递给她。
一旁跟在李陵身后的小满也笑嘻嘻地拿出个盒子递到她面前讨好道:“殿下也给您准备了大礼。”
她却一个也不接,只笑眯眯地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今年生辰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她一顺嘴,竟将这后世脍炙人口的广告词给吐出来了。
“什么东西?”秦二莫名其妙。
小满也无奈地看着李陵,李陵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只有小满才懂,无非是这礼送不出去你也甭跟着本王了。
高世曼笑道:“什么东西?一种我也没见过的东西。”叫她瞎扯,看现在怎么扯下去。
秦二看出她在胡扯,于是将东西往她手里一塞道:“这就是脑白金,你不要扔了好了。”
高世曼无奈,人家大老远从京城跑来,她不能太不识抬举,只好笑嘻嘻地道:“恭敬不如从命,我收下了,多谢。”
小满一看,忙学着秦二的样子将东西塞到她手里道:“这是殿下的心意,没道理只收二爷的!”
高世曼只得都收下,朝李陵笑着道:“多谢殿下,你怎么不把瑞娴带来?”
李陵本要笑着点头的,听了后半句话拉了脸。
高世曼就当没看见,刚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安心,却发现一人一骑朝这边飞驰而来。她正在疑惑,突听安然道:“是郭智。”
自从她上次与沈立行提了两个丫头的事情,这事儿就算成了,安心与丁山,安然与郭智,也算良配。安然早将郭智身影印在心中,所以她首先看出来人是他。高世曼笑道:“你有千里眼呀,竟看出是他。”
安然赧然之际,郭智已经跃下马背往这边来了。高世曼瞧着他,不知他过来做甚,哪知郭智一到近前便单膝跪下行礼道:“郭智拜见少夫人。”
高世曼吓了一跳,她平日随意惯了,哪见过这阵仗,忙道:“快起来,都是自己人,无需行此大礼。”
“谢少夫人!”郭智一板一眼,高世曼无奈只得受了。
郭智从怀中掏出一物道:“少夫人,这是将军近日刚得的一个宝贝,特令属下快马回京,送予少夫人做生辰贺礼。”
大家听了,都朝他手中望去,只见那东西被一块洁白的帕子包着,倒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高世曼心下一喜,沈立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她的生辰,他还专门使人送了礼物回来,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她喜滋滋地将东西接过来,也没想太多,立时便打开来看。
帕中一块血红的玉石正泛着幽幽的红光,看着极是惹眼,玉石下还有一封信,折的方方正正的,高世曼刚想打开来看,突然意会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刚一抬头,便看着大家都盯着她手上的东西,一下子就红了脸。
李陵看着她难得的红了脸,心中的那种滋味,直搅得他心烦意乱。
高世曼调整好情绪,忙将东西重新包着对郭智道:“他人呢?”
郭智见此处人多,也不好多话,只得道:“将军在信中都写的很清楚了,还请少夫人自己看。属下只管送东西,这就要回去复命了。”
“你去吧”,她按捺住内心的思念,点头示意郭智离开。
郭智悄悄看了眼安然,应道:“属下告退。”
看着郭智离开的背影,高世曼相思如狂,沈立行,你什么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陵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心上如被扎了一刀。她看到那块血玉时兴奋的表情、问沈立行人在何处时的温柔、看着来人离去时的眼神,无不透露出她对沈立行的绵绵情意。他输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想一生守候的女人,已真的成了别人的妻子,她的心中,只怕再也装不下别人,他自知无力回天,心中酸楚难当。
抬眼望长空,碧天无云,然而此时,他的心情却是乌云密布。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知道她与苏潜之事,更不该知道那合离书之事,若然不知,他必努力争取,绝不会心存侥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悔不当初,却又徒叹奈何!
与命运之神失之交臂,这其中的悔、其中的痛,只有失去的人才会懂。他默默舔舐Z汩汩流血的伤口,只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之前他隐隐知道自己输了,可是他那时还会哄骗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今天,当他亲眼看到她眼中的幸福、嘴角的甜蜜,他不得不告诉自己,这一切,真的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