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静,高世娟被人奉承了半天,早已飘飘然,听到曲氏出言不逊,条件反射地道:“你什么意思!”
曲氏一看她跟个炮仗似的,懒懒地回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你命好罢了,一成亲就有了孕,还能生个这么墩实的早产儿。”
这话赤裸裸地挑衅,高世娟向来只有顽强冒进之勇,并不因为做了娘亲便会生了退避迂回之谋。她一张小脸儿涨的猪肝般红,急喘了几息道:“怪不得那曹哲会被我大姐姐打呢,原来有其母必有其子!”
曹哲被打,曹衍不服到圣前讨公道,后来皇上莫名其妙告诫各位臣工要好好管束自家子弟,当时大家都觉奇怪,并非人人都知此话是针对曹家说的,但后来大家还是都知道了,于是曹哲被高世曼打了的事儿私下里传的人尽皆知,高世娟自然也是知道的。今儿曲氏侮辱她在先,以她那性子,不将此事抖出来就不是她了。
曲氏本就对此事心有芥蒂,听她这般说当下小宇宙就爆发了:“你不说也就罢了,你那大姐也是个不讲理的,她凭什么当街打了我哲儿却一点儿事都没有,不说赔点医药银子,最起码得给我们曹府道个歉吧!”
高世娟一见她炸了,咧着嘴道:“他当街调戏女人,打了也是活该!道歉,谁给谁道歉还指不定呢!”
吵架无好话,曲氏恼羞成怒,她儿子哪有调戏什么女人,哲儿都跟她说了,压根儿就对已婚妇人没有兴趣,不过就是暗讽了那个狄家大小姐两句罢了。老爷怕惹事,缩着脑袋做老好人,她可不干!想当年她待字闺中之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几何时曾受过这般鸟气!
“瞧瞧你这德性,就知道你那大姐什么德性了,一点家教也没有,平白出来被人笑话!”曲氏口不择言,言辞越来越大胆,就她这样儿,还说人家没家教,请问她的家教又在哪里。
看戏不怕台高,众人不需召集迅速朝她们围来,等高世曼发现之时,她也就只能在外围听听戏了。
“家教,请问夫人的儿子当街调戏女人,这又是哪门子家教?”高世娟也不傻,还晓得打蛇打七寸。
李陵身为主人,看到这边出事,起身走了过来,他看到高世曼皱着眉坐在那里,心中难免开始冒火儿。
“你别调戏调戏的给我哲儿戴这么顶帽子,我哲儿就算是调戏,也调戏那冰清玉洁的黄花小姑娘,没来由去调戏一个已失身的妇人!”这曲氏果然好口才啊,语言本是有弹性的,可她这弹性也太大了些,高世曼这个中高手也忍不住啧啧称妙。
她听后嘴角不免勾起个冷冷的笑,好一个曲氏,也不怕给自家老公招祸,难怪人家说娶错害三代呢,找个差根筋的媳妇果然坏事儿。可别以为这些贵妇们就真的有多贵,脑子一蒙还不是张牙舞爪、原形毕露,她们便秘的时候一样会满面狰狞。
高世娟正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听到李陵喝道:“来人。”
众人见主人过来,怕是打圆场的,于是自动让出一条道儿来。高世娟见李陵亲自过来,便精乖地闭了嘴,那曲氏仍跟个气蛤蟆似的,寻思着这高世娟接茬后自己再说个什么更难听的话来气气她。她一长辈儿,跟个小媳妇儿吵架也不觉得丢份儿。
李陵听这曲氏出言鄙贱,其侮辱对象又是高世曼,心中直窝了一肚子火,小满跟在他身后,见主子面无表情,眼中无波,心知主子这是恼了,听他叫人,忙回头朝身后挥了下手,不多时便闪出四名王府侍卫,也不知道他们突然间从哪儿冒出来的。
四人站在李陵身后,等他发号施令,他却只吐出三个字:“赶出去。”
众人暗暗心惊,这也太打脸了,高世娟和曲氏都是一愣,不知道齐王殿下这说的是把谁赶出去,要不然是将两人都赶出去?好丢脸。
那四名侍卫也是手足无措,赶谁呀?还是两人都赶?
小满久在李陵身边,见这架式忙提醒那些侍卫:“这位夫人与人吵架,却要牵扯上沈少夫人,说辞实在不堪入耳。”这曲氏吵架归吵架,将高世曼带上,以主子这性子,能依么?
侍卫们看看他,又看看李陵,当下就明白怎么做了,领头的直接走到曲氏跟前道:“夫人请!”
曲氏被点名,恼羞成怒,她正准备抻着脖子声讨两句的,抬头一瞧齐王正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比要吃了她还可怕,她心中一个哆嗦,情不自禁抬腿就往外面走去,此时哪还顾得上面子不面子。
高世娟本以为下一个就是请她滚蛋了,哪知李陵转身就走了,她心中暗喜,又恨又得意地看了曲氏的背影一眼,心道活该!
众人愕然之后便窃窃私语起来,这曲氏今儿可真是失了大脸面,前阵子儿子被沈少夫人当街殴打,现在她自己又被齐王殿下公然赶出赏菊宴,只怕以后日子难过了。
高世曼看着曲氏被逐,高世娟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只觉厌烦,她借口府里还有事,留下瑞娴,带着人悄悄儿走了。
这世上口舌之争最是有趣,也最是无趣,高世曼的原则,要么不搞,要么就搞得人家大失元气,再不行直接上手,一击制敌,当然,要在稳赢的情况下,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明知不可行而行之,痴儿所为。
秦二见高世曼溜了,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个,笑着对李陵道:“瞧,她是不是也生气了,在我印象里她可不是个爱生气的。”
李陵本就心情不好,听他在耳边聒噪,瞪了他一眼。秦二挑了挑眉,只得低头去喝茶。
沈立行离京,高世曼正好可以沉下心来搞搞时报的事情,她回了府又钻进书房,半天也没出来。
沈立行拉了两队战马先是出来赛跑,远程跑下来比短程的区别要明显多了,装有马蹄铁的马因抓地时与地面的摩擦程度变了,所以这些马更稳健耐久。后来又拉着两队人马进行操练对抗,小小的马蹄铁虽不起眼,却对战斗力的提升明显大有好处。
每次对抗、比赛的数据都有专人记录,快月底时沈立行回京了。他来不及回府便直接入宫了,皇上见他回京,大为亢奋,一见着他就道:“彦堂,如何?”
沈立行掏出早写好的折子恭敬地递上前道:“皇上,效果大大出乎意料,您瞧了就知道了。”
今上也是马背上打过天下的人,折子一看,当下便了然了,他呵呵笑道:“彦堂啊,真是没想到,你安排安排,朕哪天也去试驾一番,这骨子里都是痒痒的啊!”
沈立行笑道:“皇上只要有时间,随时可以出行。”
“好!着库部好好办理这批马蹄铁的打制之事,过几日得闲了,朕过去看看”,皇上心情大好,脸上尽是和煦的笑容。
“是!皇上若没别的事儿,臣先告退了”,沈立行此时只想见到自家的娇妻,公事完成靠边儿站,私事排在头前。
“去吧!”
高世曼呆在书房好好儿的,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儿,那红双与于姝吵起来了,安心来报,高世曼真是气不打一出儿来,在外面见人吵架,回府了还是吵架,还有完没完。
她摔了笔就冲了出去,红双对于姝积怨已久,后来安氏姐妹对于姝不冷不热的,红双也看出来了,于姝也是个惹人嫌的,今儿两人一言不合,就搞起来了。
高世曼皱着眉出去,红双一脸气愤,而那于姝明显奸狡多了,脸上立马露出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儿。高世曼见了只觉恶心,心道你做出这副鬼样子给谁看呢,我可不喜欢娇滴滴的女人,喜欢阳刚的男人。
她正想开口,不想沈立行回来了,进来瞧见这阵仗,再瞧那两个丫头的模样,当下就明白了三分。他刚回府,只想拉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在怀里好好揉~搓一番,哪有闲情管这档子破事儿。高世曼见到他也是一喜,正想各打五十大板平了此事,没成想那于姝见到沈立行回府,立时露出一副更加委屈的神情,那眼梢儿往沈立行身上一扫一扫的,看得高世曼直犯恶心。
沈立行见高世曼觑着那于姝,余光一扫,见她正风情袅袅地朝自己正瞧,当下心中大怒,这个于姝,本来在祖父房里的时候就不安分,不愿伺候生病的祖父就算了,还设计到了他这里来,现下更是邪了,竟还打起了他的主意。
他略一忖问道:“怎么回事儿?”
安心忙答:“红双与于姝为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扰了少夫人……”
沈立行看向高世曼,以眼神征询她的意思,高世曼见他回府,已懒得再理这些小事,于是道:“此次算了,再有下次,一起领罚。”
以她的意思,一个锅里吃饭的同伴竟然为点子小事吵架,就应该严惩,不过现下算了,谁叫沈立行回来了呢。
沈立行过来拉了她的手就准备进房,哪知于姝却不甘心地道:“少夫人,红双屡屡找奴婢的茬子,还请少夫人明查。”
高世曼脚步一滞,正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结果沈立行却直接道:“安心,把她给爷送回老太爷那边儿伺候!”
众人一愣,安心反应过来忙道:“是,爷。”
沈立行说完便又扯着高世曼的手要走,只听于姝凄厉一叫:“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