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制成后因为没有大张旗鼓的给人知道,因此府上也没闹出多大风波,嘉娘得了好东西也不着急出来现,只搁起来想着等过节的时候再穿,这一日大家都到正院给老太太请安时,嘉娘也只穿了一件银鼠短袄,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装缎狐肷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墨绿裙子,越发显得整个人精神挺拔起来。
到了正院,人都到齐了,嘉娘看到二姑娘,此时也没前头那么生气,反而是特意问了声好:“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都到了,反而是我来迟了。”
嘉娘这称病了半个月,四姑娘如今也在老太太跟前得了脸,嘉娘来之前,都是四姑娘在老太太跟前儿说话逗乐,一见嘉娘过来了,便凑过去一同在老太太跟前说话。
二姨娘冷眼瞧着嘉娘,只觉得这个大姑娘和从前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开始还不觉得,这几个月来越发觉得气质不同,身量也长开了,整个人都看这比从前精神了不少,气质也沉稳了,从前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而如今这个大姑娘冷下脸来看人的时候,还真是让人觉得心若寒噤。
众人在老太太屋子里请过安后,用了早饭也就各自散了,嘉娘跟着几个妹妹去上课,四姐妹里如今倒是泾渭分明,嘉娘和四姑娘说说笑笑往会文馆去了,后头二姑娘三姑娘一起,三姑娘是淡淡的,二姑娘虽傲气看不上三姑娘,两人走着倒也没话找话和她说道。
嘉娘和四姑娘就一路走,一路说起了衣服首饰,还有新进的花样子,嘉娘自己本身是对这些东西没有多大研究的,不过四姑娘倒是很喜欢,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嘉娘也喜欢听,便歪着头听四姑娘说道。
“内造的花样子也不过是看着民间风向走势罢了,倒不如豪门贵族里自己推陈出新,还有京城这些裁缝铺子,都说京城是首善之地,听人说,花样子还不如人家江南那边翻新的快呢,说是人家去年的衣服
样式,咱们今年都不一定看的到,生生就比人慢了将近一年。”四姑娘一路走,一路就和嘉娘窃窃私语。
嘉娘听了就一径笑:“你说的头头是道的,知道的倒全,是听谁说的呀。”
四姑娘见姐姐不信,咬牙道:“我是听外头进来量体的裁缝们说的呢,还有那些打首饰的工匠,她们过来给咱们挑样子的时候,就顺带着絮絮叨叨说出来了,是真的呢。”
嘉娘心里却灵机一动,四姑娘这一番无心的话,让嘉娘忽然看到了无限商机,自己从前想过,这做生意赚钱和收集情报放到一处去,既能赚钱,又能不引人瞩目的收集情报,可不就是这能到高门大户的后院里随意进出的手工匠人了,听四姑娘的话,京城里的裁缝铺子、绸缎庄也都是各做各的,没有联合起来,而且江南多能工巧匠,传到京城的花样子竟都是人家用过的,怎么这股子潮流就不能从京城里带起来呢。
一时间沉吟起来,四姑娘没注意到姐姐神色有异,还在继续道:“不独这些花样子,就是首饰、配饰也都是南边儿先咱们一步做出来——哎,姐姐,你是往哪走呢,会文官在那边儿呢。”
嘉娘看了一眼四姑娘,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就往丝绣坊去了,四姑娘出声提醒,嘉娘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道:“我是听你说话听住了,你这个小鬼灵精,看着不声不响的,知道的倒不少呢。”
四姑娘听见嘉娘夸自己,便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跟这个姐姐提出来:“咱们家要是有自己的衣服首饰铺子就好了,想什么时候裁衣服,传唤人进来说一声就有了。”
嘉娘打量了一眼四姑娘,笑道:“怎么,就不是自家的,还能短了你的不成?”
四姑娘委屈的撇了撇嘴:“大姐姐不知道呢,现在当然短不了,从前可不敢说,二姨娘——”话说了一半,因为二姑娘走近了,便闭口不言了,只给嘉娘使眼色,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嘉娘也有些诧异,只知道府上是老太太管家,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交给二姨娘去打理的,难不成就这么苛待人不成。又看了一眼四姑娘,她倒神色如常了。
嘉娘又重新在脑海里审视了一番四姑娘,对这个不言不语有些瑟缩的小妹妹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小妹妹看起来是不声不响的,心里主意倒大,一步步接近讨好自己,如今二人关系也好,不说她是否用了心机,两人相处久了,感情自然也培养出来,嘉娘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个,只是又想到这个小妹妹心思可不简单,用的好了,只怕也能帮到自己不少呢。
因为心里有事,这课上的也就马马虎虎了,等下了课和四姑娘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嘉娘就拉着四姑娘一处说话,这一番仔细聊叙,才知道这个小妹妹心地纯良,却心思灵巧,说话行事也很有技巧,嘉娘便忍不住问道:“四妹妹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教你说的。”
四姑娘倒也不藏私,跟嘉娘直言道:“有的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有的是奶娘教的呢。”
嘉娘眉毛一挑,“奶娘?”说着便叫人带她进来说话。嘉娘也有自己的奶娘,是府上的家生奴才,如今因为姑娘年纪大了,也就放出去不在院子里做事,不过奶娘还是很受敬重的,时常也会进来看看嘉娘,她倒不知道,四姑娘也早过了吃奶的年纪,奶娘还在身边儿。
四姑娘自己解释给嘉娘听,原来她生母早逝,虽然跟着三姨娘一起住,不过三姨娘只是尽到自己基本责任罢了,对待四姑娘,哪能像对亲生闺女一样呢,因此四姑娘的奶娘就一直在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像是四姑娘生母一样。
嘉娘叫四姑娘奶娘进来回话,奶娘姓齐,嘉娘觉得她能教出来四姑娘这样的心性,便尊称了一声:“齐妈妈,坐吧。”
齐奶娘连成不敢,嘉娘倒是客客气气的,硬是请她坐下,齐奶娘不敢托大,便只虚坐了半个凳子沿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