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死讯传来的时候,嘉娘都已经睡了,生生又被合欢叫醒了,冬天的夜里原本就冷,嘉娘不情不愿的从被窝里披衣起身,合欢劈头盖脸的就丢给嘉娘一个噩耗。
下午在嘉娘去过海棠春坞之后,晚上二姨娘就没了——中毒。
二姨娘死了不算是噩耗,可重点在前头的嘉娘去过海棠春坞之后,二姨娘就死了。这事儿多多少少就和嘉娘扯上了干系。
定国侯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前院处理事务,匆匆忙忙赶到海棠春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二姨娘死相凄惨,七窍流血,双眼还圆瞪似乎死不瞑目,当然,这些都是别人描述给嘉娘听的,嘉娘一个小姑娘家,自然不好去看这些。
而当二姨娘的死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时候,嘉娘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完了,这下鹏哥儿和鸾哥儿的关系算是彻底崩了,亲妹妹害死了弟弟的姨娘,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自己做的,只要找不出真凶,这就是鸾哥儿心里永远的疙瘩。
嘉娘心里还有无数个整倒二姨娘的方案没有用呢,个个都是可以让自己大获全胜的方法,这个时候二姨娘死了,还顺带着把自己拉下水,是谁的手段这么高明?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姨娘姘夫背后的那个“主公”,也许他觉得二姨娘知道太多,身上又有污点,作为和定国侯联系的线路,必须要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这样挟雷霆之势而来,只是杀死一个二姨娘再顺带针对的只是自己这个小丫头,那未免也有点太大材小用了吧。
可若不是这个人,那又会是谁?嘉娘心里盘算一番,觉得三姨娘似乎也颇有嫌疑,二姨娘死了,府上就剩她一个人,也就没人和她争宠了,而她也不必对着一个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多年的女人喊“夫人”了。
根据嘉娘的观察,三姨娘对定国侯应该是深爱的,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怎么能容忍别的女人霸占他妻子的名分,在三姨娘眼里,配得上定国侯妻子的称号,除了先头的孙氏,就只有她自己了吧,只怕连孙氏都不够分量。
这是嘉娘自己的
猜度,而合欢在把嘉娘叫醒之后,定国侯就派人来教嘉娘到正院去,所有人都得过去。
二姨娘死相这么难看,定国侯肯定是要问问的,都不用请大夫,从症状上看就知道是吃了剧毒之物而死的,到底是谁有心陷害,还是纯属巧合。
嘉娘换了衣服到正院的时候,众人果然都聚齐了,连久未露面的老太太都坐在上首和定国侯在一旁说话。
这么久没见祖母,嘉娘当然要好好看看老太太的脸色,索性,如鸢尾告诉自己的一样,老太太没有大碍,称并不见人也许真的只是有其他的计划。
可是众人都是一副“你是杀人凶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嘉娘狐疑的看了众人一眼,规规矩矩的敛衽行礼,还没拜下,便被定国侯痛斥一声:“孽子!还不跪下!”
嘉娘不解的眼神正对上定国侯的怒目而视,还在犹豫要不要跪下时,腿一软,已经跪倒在地上。
“你这孽子,就算再容不下二姨娘,她也是你的庶母,怎么能下此狠手,若是这样下去,下一个你岂不是要毒死你父亲我了?”定国侯一拍桌子,对嘉娘怒吼了一声。
嘉娘丝毫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形,二姨娘虽然是被毒死的,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她做的呢,嘉娘看向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是一脸焦急和不解,看着嘉娘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嘉娘冲口而出问道:“父亲一上来就责骂我,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对二姨娘下的手!”
定国侯厌恶的看了一眼嘉娘,示意众人说出证据,原来这么短短一会儿的时间,证据都已经齐全的摆在定国侯眼前,二姨娘是喝了晚上的参汤之后一命归西的,参汤里被人下了剧毒附子。
而据海棠春坞的人说,今日除了嘉娘,没有其他人进出二姨娘的院子,包括二姑娘也没有,在院里的都是平时服侍二姨娘的下人。
甚至连碧桃这个暗钉子都被揪出来说了自己的嘉娘的关系,虽然看着动机证据都齐全,可此事还是漏洞百出,嘉娘不相信定国侯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
定国侯却没给嘉娘辩解的时间,就要狠心
将嘉娘扭送官府。嘉娘瞪大了眼睛,在昏聩的官员都不会如此草草结案,更何况是自己的父亲。
其实嘉娘心里对定国侯是没多少感情的,可是在被府上的人拖动的时候,嘉娘看着定国侯的脸庞,忽然生出了一股深深地绝望,然后就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父亲对女儿情断义绝,难道就忘了母亲临死前的嘱托。”
嘉娘敢保证,这句话绝对不是她自己说的,可声音又真真切切是从她嘴里喊出来的,在喊出这句话之后,嘉娘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就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外头的天色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屋子里的烛光昏黄映着定国侯拉长的影子铺在身后,定国侯几乎挡住了嘉娘所有的光。
面对这样一个父亲,嘉娘对自己身体里潜伏的另一个人也感到十分的悲哀,身为子女,被自己的父亲这样厌恶,她一定很伤心吧,所以自己还魂这么久,身体里另一个灵魂都没有触动,在定国侯要送嘉娘到官府的时候,才会撕心裂肺的喊出这么一句。
定国侯看着嘉娘,长久的没有说话,嘉娘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嘉娘的心里是只有悲哀,一时间竟然微笑起来,嘶哑着声音道:“父亲怎么不把我送到官府里去了,您一心认定我是凶手,还把我送回来做什么。”
看着自己的女儿,定国侯决定还是要一五一十的说出真相。
原来和嘉娘猜的差不多,定国侯的确和二姨娘背后的姘夫搭上了线,只不过并不是真的,而是定国侯和皇帝一起用的一个计策,朝中动向说那人准备造反,他拉拢定国侯已久,这个时候定国侯要投诚,就得显示出诚意。
因此明知道二姨娘和外头那个无赖偷情已久,自己的头顶绿油油的一片,定国侯还是决定放出烟雾弹,要扶二姨娘为正妻。
一来是向那人示好,二来也是迷惑那人,显示出投诚的诚意。甚至连老太太病倒都是其中的计策。
人人都知道老太太忠义耿直,若是知道定国侯投靠了乱臣贼子,必然是不能同意的,而定国侯为了投靠那人,甚至不惜和老太太闹翻了。
(本章完)